241、废物公主（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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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柏西图得知顾凌云回帝国的消息，他太过兴奋，以至于在凌云约他见面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细想，凌云回来的原因。
三十几年过去，凌云的容貌没有发生变化，但是眼神却不一样了……
他黑色的双眸忽然变得平和，温柔，就像是柔柔的水波，每一圈波纹都是那样自然美好。
“……你找到了新的爱人？”柏西图忽然意识到。
“是的。”顾凌云没想到他开口说的是这个，他露出笑容，是非常刺眼的，幸福的笑容，“他很好。”
我以为风会吹向我，可我转身时，风掠过了整座山岗，始终没有向我告别。
柏西图曾经在古籍上读过一句母星的诗，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久远到他自己都忘了大脑还记得这句诗。
只是这个瞬间，这句话出现在脑海里。
胸腔内明明有一颗心脏在跳动，他却感受到一股不知道从哪吹来的风，吹进空空荡荡的心里，他甚至没来得及细细感受，风就去了别的地方。
他沉默下来，顾凌云说明自己的来意：“我需要和天辰见一面，你可以帮我安排吗？”
“……为什么？”柏西图听见自己在问。
“因为，我要结束这一切。”顾凌云笑着说。
柏西图看着眼前的裴，忽然知道了答案：“凌云的爱人，是你对吗？”
裴听到这个称呼，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平静而又骄傲的回答：“是的。”
“你知道他回帝国的事情？”柏西图再问。
“是的。”裴说。
柏西图眼睛眯起来，他脸上突兀的出现一抹恶意的笑容：“……所以，你知道他回帝国，是为了赴死吗？”
听到这句话，时延忍不住看向裴的侧脸。
只见这位有着平凡五官的男人，表情静默一瞬，而后再度扬起笑容：“我知道。”
【裴，和你度过的这些日子，我很开心，因为我发现，原来我不必为爱上一个人做任何改变，我不必献上我的所有，我也不必时时耗尽心血的拯救他，将他拉出深渊。
承受了所有的爱，而我依然是我。
我终于不用再追求，成为一个真正的，完整的人类。
因为没有人是完整，可是，正是这样的缺憾，才让爱有机可乘。
接下来，我要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要解开这个世界所有人与我的羁绊，然后回到我应该回去的地方。
博士悄悄和我说过一个秘密，他说当我完成那个任务后，可以主动结束生命，届时我脑中的纳米系统，会自动回收我的意识，毁灭我的□□。
我不知道隔着遥远的时空，它是否还能奏效。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为我开心。】
柏西图无法理解的看着裴，当他浑浑噩噩的安排天辰帝与顾凌云见面的时候，他好似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看着两人久别重逢的拥抱。
看着顾凌云将不知名的药剂注入天辰帝的身体，轻而易举的将这位统治帝国星大半个世纪的帝君杀死。
“柏西图，我好像一直欠你一个正式的告别。”顾凌云看着他说，“永别。”
心情大起大落的柏西图，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顾凌云像是星网虚拟人，消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联络当时还是皇子的天容。
片刻后，在皇后的安排下，天辰帝的尸体被搬回了寝宫，而他则是在天容母子的推动下，成为帝国研究院的院长，并且接手被天辰帝尘封了几十年的，顾凌云的研究资料。
“我不知道……”柏西图喃喃的说，“如果我知道他是为了死去，我不会让他回帝国，不会让他见天辰帝。”
如果我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我会不计一切代价将他抓住，将他囚禁起来，留在这个冰冷残酷的，但是属于生者的世界。
裴看着他有些怜悯的说：“这可能就是我们之间的区别。”
……区别？
这句话结结实实的惹怒了柏西图，他的冰冷的面容因为愤怒几乎扭曲：“是我先遇到他的！是我……”
顾凌云曾那样亲密的和他说话：“你没必要为自己的无趣而自卑，刻板的活着也很有趣呢。”
自卑？刻板？天之骄子的柏西图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他，冷酷如坚冰的心脏不可抑制的跳动，他觉得这个不知道从哪出现的家伙真是可笑，居然用这样同情的口气与他说话。
你根本不知道在帝国，力量的意义。
我是强大的，你无法接近的存在。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你们确实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这力量来源于精神。”顾凌云坐在帝国研究所的天台上，他穿着白色的长袍，黑色的短发在风中散乱着，像是自由的精灵。
站在他身后的柏西图衣服牢牢的扣紧，头发全部被梳到脑后，整个人严谨的如同研究院智脑的层层代码。
“可你们的精神却这样匮乏。”顾凌云转过身来，漆黑的双眸笑意莹莹，“如果没有爱，所有的知识都是冰冷狭隘的，漫长而无尽的时间，都仅仅是生存，不是生活。”
当时的柏西图只觉得心口酸酸的，像是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却先做出了反应。
他目睹着这个奇怪的人一夕之间觉醒了S级的精神力，然后进入到天辰帝为他打造的实验室中，用天马行空般的创意，一次又一次的研发出帝国研究院那些按部就班的老学究们，无法想象的成果。
柏西图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无法预料的存在。
他像是来去不定的云，像是抓不住的风，像是肆意流动的水。
他对着天辰帝甜蜜的微笑，关心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所有细微的情绪，开心，低落，愤怒，紧绷。
明明有千万人围绕着帝国最尊重的君主。
唯独只有顾凌云，温柔热烈的爱着他，并且让所有人看到。
……好羡慕，柏西图的心底不由自主的弥漫起一丝异样的情绪，他也好想被人这样注视，让这个人融入自己的灵魂，化为半身。
他仅仅只是想象，就对这种感觉充满了憧憬，他查阅了许多典籍，最终在母星的古籍中寻到了最恰当的形容。
幸福。
被人爱着，是幸福的。
顾凌云带着自己不曾拥有，甚至是这颗星球不曾存在的，真挚热烈的爱情降临。
柏西图冷眼看着顾凌云与天辰帝争吵，和好，再争吵，再和好。
他的心躁动而冷静：只要我有足够的耐心……只要我等待足够长的时间，凌云那遥不可及的爱……或许会降临在我的身上。
柏西图凭借着这样微薄的毫无缘由的信念，度过了无数冰冷孤寂的时光。
直到顾凌云从他面前消失。
将这虚无的信念打破。
“我不能原谅你们，你、顾凌云、天辰帝、时延、天晷、天玖、天容……还有这个无法留下的他的世界。”柏西图说，“那就让整个世界，都为他陪葬吧。”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支药剂，缓慢而坚定的注入自己的手臂之中。
就在时延疑惑的时候，周围忽然传来巨大的嗡嗡声，就像是什么庞大的系统忽然开始运转。
整座巴比伦城发出嗡嗡的声音，庞大的能源系统开始运转，不知道柏西图对它做了什么改造。
柏西图在科研上的天赋固然无人能及，但是他机械和数学上的能力也是绝顶的。
“你做了什么？”时延一边在队伍频道发着紧急撤离的消息，一边问，“你对巴比伦城做了什么！？”
“来不及了。”柏西图看着时延慌乱的动作，嘴角微微扬起，“我将所有的制出的覃岩晶，嵌入了巴比伦城的能量系统之中。”
“这座城会变成毁灭的源石，通过千万资源管道，将这末日的力量传到双星。”柏西图看向远方，似乎能透过墙壁看到外面混乱的场景。
“所有的对外联络系统都被锁死了。”柏西图计划极其周密，“只需要二十分钟，帝国和联邦所有人，都会眼睁睁的看着这座天空之城……化为末日之源。”
巴比伦广场上有一枚巨大的乌金轮，它是个中空的圆环，背后是宇宙星辰，只是在这个时刻，忽然散发出了澎湃明亮的红色光芒，如同无法撼动的烈日。
而笼罩着整个城市的红色光芒，链接着上方的能量罩，将密密麻麻的红色能源散发到城市的各个角落。
外面正在善后的机甲们被突如其来的红光笼罩，如果说一开始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是什么东西，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让人惊惧到了极点。
所有的机甲，都开始融化，肉眼可见的，字面意义的开始融化。
巨大的帝国荣耀机甲重新变回阿瑞斯金属，黑色的液体矿石如同融化的冰块流下的水，蔓延在废墟般的街道中。
其他的机甲也无法幸免于难，无论怎么躲避，怎么挣扎，所有的机甲驾驶员都暴露在这红光之中。
有人使用精神力形成防护罩，想要去抵挡这红光，却感受到无比真实的被啃噬的疼痛。
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自己的□□，又像是有人在往脑袋里凿钉子。
所有人痛苦的倒地，发出哀嚎，唯一能勉强支撑的只有天晷和顾灼光，他们看着所有的机甲中，唯一还存在的天体仪，在队伍频道说：“快！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被红光照射到！”
天玖坐在机甲内，看着混乱的犹如废墟的巴比伦城，底下痛苦翻滚的人，她都曾目睹着他们驾驶着机甲，在旷野上英勇战斗的样子。
这耗费了人类几万年才找到的双星，这集合了双星百年的力量才建成的巴比伦城，变成了红色的地狱。
“这就是凌云的研究成果：覃岩晶。”与外面慌乱痛苦的人群相比，站在实验室内的柏西图露出了极其享受的表情，“他的实验日志中，记录了这种晶体。”
“覃岩晶，是覃岩菌进化到了极致才出现的存在。在我们以为荒无人烟的双星，实际上在亿万年前，已经被极端进化的覃岩晶吞噬掉了所有的能源，而这些覃岩晶又在亿万年的时光中，凝结成了能源矿石、阿瑞斯矿石……和新的微生物：覃岩菌。”
“覃岩晶和母星的末日陨石是同一个东西。”时延说，“所以顾凌云才能飞速的取得研究成果，因为他是一位地球博士的克隆体，他的脑中拥有覃岩晶相关的所有资料。”
柏西图露出个冰冷的笑容，凌云的曾经他无从知晓，但只有他为凌云做了这一切。
只有他。
虽然红光只在外面，可是覃岩晶的辐射蔓延的极快，裴很快也感受到了精神海的翻腾，时延扶住他跌落的身躯，双眼在实验室内搜寻，想要找到缓解精神海崩溃的药剂。
“是的。”柏西图欣赏着他们狼狈的样子，自顾自的回答着时延的问题，“我找了很久，才找到把覃岩菌变成覃岩晶的方法。”
“当时顾凌云将第一块覃岩晶合成出来，就是因为不同意天辰帝，将覃岩晶大规模研制，作为武器用在与联邦的战争的想法，所以才会找到我，想要从帝国星离开。”柏西图讽刺的说，“只是没想到，那块唯一的覃岩晶被天辰帝用在了天晷的身上。”
“但是我已经制作出了巨大的覃岩晶……它会像是太阳一样，吞噬掉整个巴比伦城，汲取着双星的能源，然后让这能够破坏精神海的红光，没日没夜的照耀着双星。”
“时延，你应该觉得开心。”疯狂的柏西图看着努力寻找药剂的时延，忽然说，“所有人都变成精神海崩坏的废人，你这颗聪明的头脑就变得宝贵起来了。”
“……你这个疯子。”时延咬牙切齿的诉后，他的大脑疯狂转动，此时光合作用的队伍频道乱成一团，可见外面的混乱情况。
【……发生了什么？世界末日！？】
【这是骗我吗？是演我的吧？阿瑞斯机甲全部解体！？】
【这是什么特效吗？奥丁之战特别节目？决赛前的整蛊？】
【救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融化了！？】
巴比伦论坛乱成一团大，但是此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出来回答问题，因为所有的人，即使是躲在建筑内部，都在受到红光的影响。
即使是柏西图和裴、川霖，甚至是昏迷的天容帝，都在被影响。
此时唯独时延，感受到了一股宁静……来自于他链接的天玖的精神海。
天玖的精神力无穷无尽，覃岩晶的照耀原本也要让天体仪融化的，可是她的精神丝消散了，又立刻出现，就这样无缝连接的，维持住了天体仪的存在。
她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精神海中，属于那几块黑色石头的地方，正在和外面红色光芒的力量互相呼应，就像是冥冥中传递着某种信息。
将所有的存在吞噬，将触及到的一切毁灭。
天玖的脑中再次出现了无数画面，是覃岩菌出现在星系里，蔓延繁衍吞噬进化，让一个星系毫无生机之后，凝结成最终形态的覃岩晶，借助星球解体的最后力量，以陨石的形态，去往其他的星系。
宇宙中没有空间与时间，所以也不能确定，这一切的发生，是双星解体在前，还是地球毁灭在先。
人类便是在这样不确定的时间的轮回中，一次又一次的自救，一次又一次的跃迁。
虽然在这过程中，人们总是会忘记一些事情，但是当长久的稳定到来，他们又会重新想起。
对光明的向往，对爱情的渴求。
下方的顾灼光忍着痛楚抬头看去，悬浮在空中的天体仪，就像高高在上，注视着弱小凡人的神灵。
真好，她真的是神灵，她没有事。
他微微的松了口气，再一次感受到精神海的崩溃，他并没有被之前那样的万念俱灰淹没，而是平静的接受了一切。
因为荒芜的沙漠中，早已开过一朵花。
然而顾灼光温柔的表情瞬间凝固，转化为不可抑制的惊骇。
他看见天体仪缓缓升空，朝着乌金轮的方向去了。
圆形的机甲与乌金轮中灼目的红色能量源相撞，发出了巨大的冲击，无边无际的白色光芒覆盖了天地，远在双星的人们也感受到了这恐怖的震动。
现场所有的直播摄像头也被这强横的力量摧毁。
可是等到一切平静，所有人即使不看直播，也知道巴比伦城发生了什么。
因为有一轮白金色的烈日，在双星之间冉冉升起，它无差别的照耀着双星与下方的巴比伦城，将温暖治愈的光芒洒向所有人。
精神海崩坏的人们逐渐恢复意识，在清醒之前，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到相似的图景。
在充满生机勃勃的花朵与植物的精神海中，一轮烈日升起为他们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和蓬勃有力的生机，让一切重新开始。
深林繁花，山川湖海。
生命复苏，万物生长。
作者有话说
第241章 废物公主（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