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黑暗圣女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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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一片大乱，狂风晃动着架子，上面的玻璃罐陆续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空中的肉触手感受到汹涌的能量，痛苦的扭动着。
存放实验手稿的箱子被掀翻，数以万计的纸片被卷入空中，狂乱的飞舞。
法斯莱林在其中巍然不动，他年迈岣嵝的身躯在此刻站到最直，于狂风中高举魔杖，朝着尤金的方向一指。
他嘴中念着漫长而复杂的咒语，魔力跟随着魔杖的方向，将尤金包围起来。
炼金人偶的身体感受不到痛苦，但是此时他却在浑身颤抖，因为来自灵魂的痛楚正在肆虐。
尤金身上的炼金阵法，正在肉眼可见的被剥离下来，虽然这些符号是被刻在身躯上，但是它是与灵魂相连的。
所以，尤金的一部分灵魂，正在被缓慢地残忍的剥离。
从指尖的位置开始，由外向内，从身上被撕扯开。
而飞出的符文，顺着魔杖的指引，出现在石椅上的炼金人偶身体上。
法斯莱林想要把尤金身上的阵法完全转移到那个新人偶的身上，默文察觉到这一切，但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因为黑石的细针已经深入他的体内。
他的灵魂也开始剧痛。
一旁的路西娅看到魔法师的状况，立刻想到黑暗之力可以克制黑石，但是无论她如何感应，魔法师的黑暗烙印毫无动静。
少女着急的在地上扭来扭去，不断地挣扎，甚至落下泪来。
“不用挣扎了。”法斯莱林看向路西娅，“他身上的魔法回路已经被我全部封住，还使用了灵魂药剂，他很快就会被黑石吞噬，然后变成这个身体的魔法养料。”
“一出生就拥有三个强大的魔法师的魔核，那将是何等强大的身躯！”
三个？路西娅看向尤金。
谁？法斯莱林、默文和尤金？
不对，尤金不会魔法……等等，那个身躯，不会是尤金从前的身躯吧！？
她看向坐在黑石椅上的炼金人偶，褐色的头发和高大的身材，和昨晚上法斯莱林假扮的人有七分的相似，他们二人又是父子，所以那个身体根本不是什么炼金人偶，至少不完全是。
那个是……尤金自己的身体。
此时尤金的身体随着符文的剥落而变得无力，他逐渐瘫软到地上，双眼缓缓的闭上。
默文感觉这些黑石针在自己的体内顺着魔法回路游走，原本毫无动静的魔力，忽然开始跟随黑石针开始不断的凝结，一颗像是魔核一样的东西出现在他的体内。
所谓的魔核，是魔法师将自己全身的魔力凝结成一个极小的点后，出现在体内像是核心一样的存在。
然而这样极限的能量操控，会伤害到身体和魔法回路。
如果有魔法师这样做了，就代表着他已经做好死前最后一击的准备：凝结魔核，再引爆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尤金身上的符文被转移殆尽，他赤裸裸的，像个尸体一样躺在地上，头侧向一边，双眼紧闭。
而默文也感觉到体内的魔力被凝结到极致，要立刻被抽取出来了。
此时法斯莱林满头大汗，看来这些操作也让他进入到一个极限之中。
好在，一切都要进入尾声了。
肉触手缓缓的下沉，将路西娅再次捆起来，分出一根纤细的触手紧紧地缠绕着她的脖子。
“现在，我亲爱的弟子，请你谨慎地，缓慢地，随着黑石的指引，让魔核离开你的体内。”法斯莱林紧紧地盯着默文的表情。
魔法师此时双腿被固定不动，双手也被黑石针定在原地。
他不解为什么法斯莱林这个时候还要用路西娅来威胁他。
但是很快就懂了，因为，他感受到魔法禁锢被解开，他的魔力开始正常流动。
然而此时他的全部魔力都被凝结成魔核，看着被勒的脸通红似乎要窒息的路西娅，他缓慢地操控着魔核离开自己的身体。
【就是现在！】
一个声音同时在默文和路西娅的脑中响起。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尤金忽然睁开眼睛。
肉触手忽然飞速的吞吃路西娅，然后从天花板直接掉了下来，像个巨大的肉海葵一样裹住地上的尤金。
一旁的默文已经领悟尤金的意思，他瞬间引爆自己的魔核。
不能让法斯莱林完成这一切！就算是抵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魔核中的魔力被完全释放，巨大的风暴以默文为中心席卷开去，此时法斯莱林面色不变，快速地吟唱咒语，一个无形的结界盖住了默文。
他口中鲜血溢出，但是双手成爪用力的下压，只见结界不断收缩，将魔力风暴强行压制在默文的周围。
默文压力徒增，他周围的魔力密度加大，无法完全引爆魔核，但如果这股力量被卸去，一切都将结束。
隔着一层透明的结界，两人无声的对峙。
昔日的师生，今日的死敌。
法斯莱林没有想到，这个当初灰扑扑的乡下小子，居然真的能站在自己的面前，以生命和自己对抗。
那么多优秀的魔法师弟子，甚至是被称为天才的儿子，都败在了自己的手下，这个家伙也不会例外。
苍老的魔导师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本来还想用用你的魔核，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成全你。”他抓状的手猛的合拢。隔空强行将魔法师的魔核完全碾碎。
默文猛的喷出一口血，他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挤压成碎块，魔法回路剧痛，受到了猛烈的反噬。
见他已经是苟延残喘，法斯莱林将视线投向另一边。
肉触手第一次露出全貌，它像是一个巨大的肉海葵，浑身都是粘稠的液体，此时牢牢的盖住尤金的身体，似乎是想以身躯抵挡默文的魔力引爆。
但是引爆没有出现，它的努力也变成徒劳。
“你这个畜生，也敢背叛我！”法斯莱林爆喝！
肉触手的上面显露出鲜红的符文，原来它也是炼金生物，在魔导师的狂怒之下，它被符文折磨的抽搐扭曲，最后爆成一摊碎肉。
如血雨一般的碎肉簌簌落下，其中夹杂着鲜红的血液和透明的粘液，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法斯莱林的面前。
黑石手枷消失的德莱尼。他一直被肉触手藏在自己的肚子里。
骑士直直的朝着法斯莱林冲过去。
在他的身后，两个身影在血肉堆砌的堡垒之中，紧紧的相拥。
路西娅浑身被黑气笼罩，她附下身子紧紧地抱住尤金，将他的上半身圈在怀中。
随着肉块坠落渐息，只见尤金血迹斑斑的身躯之上，瞬间被黑色的魔纹爬满，与德莱尼身上简单的回路不同，炼金人偶身上的花纹明显是按照之前炼金阵法一样的图案凝结。
当黑暗烙印出现在他身体里的那一刻，尤金驱使着这股力量为身体篆刻出全新的炼金符文，这些复杂的符号已经在他的脑中描摹过千次万次，终于让他再次获得机会，改写自己身上的符文。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可以操控他。
他将自己掌控这具最强的人偶躯壳。
此时的尤金就像是一株狂乱生长的魔法植物，强横的力量在身体内部冲撞，每一个部位都在被暴力的重组，他清晰的感受着痛苦，他忍住嚎叫，颤抖着感受这一切。
像是毁灭，也像是重生。
法斯莱林感觉不妙，方才压制默文耗费了他太多精力，没等他重新举起魔杖，就被一股巨力扯下高台。
只见眼睛全黑的德莱尼站在他的下方，将他狠狠的掼在地上，然后轰出强力的一拳。
法斯莱林狼狈的闪躲，他操控着周围的东西飞向德莱尼，但是全部被骑士单手挥开，没有黑石手枷束缚的他现在已经无人可挡。
在绝对的力量之前，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没有人可以阻挡德莱尼。
魔导师再次伸出魔杖的时候，骑士单手拗断魔杖，另一只手拧断了他的脖子。
大魔导师法斯莱林就这样嘎嘣一下断气，眼睛不可置信的圆瞪，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德莱尼将他的身躯像是丢垃圾一样扔到一边，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路西娅的身边，把她抱起来。
“快，看看默文。”路西娅虚弱的说，她刚刚为尤金种下了黑暗烙印，又瞬间抽取了许多黑暗之力，此时精疲力竭，但必须尽快确认默文的状况。
此时默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头被路西娅抱起的时候，喉咙里的血块咳出来，染红了少女的双手。
“没事的。”路西娅颤抖的深呼吸，附身与魔法师额头紧贴，将黑暗之力源源不断的灌注到魔法师的体内。
此时的默文满脸血污，再也没有什么英俊可言，可是他的双眼却迸发着从未有过的光亮，深红色的瞳孔深深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女，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
即使额头相贴，鼻尖交错，他也舍不得闭眼，像在注视着自己的神。
少女纯黑的瞳孔中是自己的倒影。
……能像这样一般占满她的双眼，就此结束，似乎也不错。
他想起在塔底黑暗的地牢里，少女愤恨的说出的那句话：
【如果你不想被救，那我下次不会做了。】
“不用救我。”他想这样说，但是溢血的嘴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
不必救我……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所以，也不必为我伤心。
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一滴眼泪从少女的眼睫滴落，直直的落入他的眼中。
滴答。
仿佛落入他的灵魂之中。
悲伤、痛苦、遗憾……还有，不甘。
你在为我悲伤吗？原来，还有人会为我的离去而落泪……
真好……真好啊，如果是这样，那我也没有遗憾了……
可是，真的没有遗憾吗？
有什么美好的，温暖的存在，我好像与她曾无限靠近，但是无数次擦肩而过……
魔法师感觉到酸涩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不知道是自己的眼泪，还是路西娅的眼泪，总之在这一刻，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其实我心动了……只是我没有说……因为我的人生如此的荒凉匆匆……
“你在说不要救你吗？”路西娅伸手抚摸默文的侧脸，她俯下身子，在他的耳边说，“可是你的眼中写满了：救我。”
她紧紧的拥住魔法师，不仅仅是驱动黑暗之力，而是将意识海所有能够调动的能量都运用起来，然后全部灌注入怀中的身体。
默文猛得抽一口气，他感觉体内的黑暗烙印疯狂的转动，澎湃的黑暗之力充满全身，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体内毫无魔力，于是这股力量在魔法回路中畅通无阻的循环。
更神奇的是，其中还有一股充满生机的未知力量。
他感觉自己的血肉痛的好像在被碾碎，然而这种痛楚带来的，是蓬勃的生命力于五脏六腑间出现。
默文甚至能感觉自己破碎的内脏正在自我粘合……痛，太痛了……
骑士默默的守护在旁，他看着相拥的两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坐在黑石椅上的炼金人偶睁着的眼球忽然动了一下，他缓慢地转动脖子，视线落在背对自己的三人身上。
无情绪的瞳孔瞬间被怨毒的恨意注满。
他缓慢地起身，抬手指向少女的心脏。
“啊！！！！”
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路西娅迅速回头。
只见方才坐在黑石椅上的人偶倒在地上抽搐，而尤金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路西娅。
“这种祸害可没那么容易死，你们放松的太早了。”他说。
尤金似乎是匆忙间套上的长裤，上身赤裸着，除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还有乱七八糟的黏糊血迹，白金短发乱糟糟，丝毫看不出原来贵公子的俊美气质。
他单手握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发现那具躺在地上抽动的人偶，背后有着巨大的空洞，此时正在艰难的喘息着。
“给……给我……”人偶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尤金……我是你的父亲……你……给我一次机会……把心脏还给……我……”
尤金居高临下的看着，说：“这是我的心脏。”
他端详着这颗跳动的心脏，感受陌生又熟悉的律动。
曾经这样的搏动就在他的胸膛之中，他是最强魔导师的儿子，是当代天赋最强的魔法师，世界就像是以他为中心在转动，但是这一切，都停留在他十八岁那一年。
父亲鼓励他研究炼金术，一步步的引导他，做出最完美的炼金人偶，撰写出最完美的驱动符文。
“父亲年纪大了，等我死去，你试着将我的灵魂转移到炼金人偶的身上，让我亲自践行你的天才实验。”当年的法斯莱林这样说道。
这样一位父亲，受众人尊敬，赋予自己生命，教授自己学识，将恢弘的世界展现在自己眼前，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愿意将灵魂贡献给自己的研究。
尤金沉浸在对父亲的崇拜之中。
他全心全意的制作人偶，并亲手用父亲的鲜血，在人偶身上绘制符文。
但是快完成的时候，他忽然开始精力不济，精神恍惚，甚至有时候感觉灵魂离开身体，每每夜里醒来，都是一身冷汗。
少年尤金敏锐的感受到异常，他没有声张，而是找来好友约瑟芬暗中调查。
约瑟芬是盗贼，拥有超乎寻常的隐藏技巧，他查遍了尤金身边所有的人，法师塔的弟子、殷勤的贵族，和他那些狂热的崇拜者。
直到，他发现法斯莱林每天都会调配一种药剂放到尤金的饮食里面。
约瑟芬一边给尤金发信号，一边偷偷跟在法斯莱林的身后。
等到尤金赶到的时候，见到的是约瑟芬被魔兽吞食的乱七八糟的身躯，下一刻，父亲不由分说的把自己定在了黑石椅上。
法斯莱林根本就不是想死后将灵魂转到炼金人偶的身上，他觊觎的是儿子年轻强壮的身躯，他想要重新回到年轻的时候，再次凌驾于魔法大陆之上。
他本想先囚禁尤金一段时间，等到自己反复试验成功之后再进行操作。那个炼金人偶只是他消耗尤金精神与体力的方法，和自己的保底方案。
想通一切的尤金立刻强行将自己的灵魂与身躯剥离。
法斯莱林狂怒着阻止，可少年尤金已经变成了尸体，墙角的炼金人偶睁开了双眼。
老奸巨猾的魔导师在尤金适应人偶的躯壳之前，将他身上的符文补全，让自己成为尤金的操控者。
之后的几年，法斯莱林妄图重新制作炼金人偶，但是在这方面他的天赋显然不如尤金，只做了无数个粗制滥造的失败品。
最终，再次把目光集中在了尤金原本的身躯之上。
用无数珍贵的材料，炼制最强的炼金人偶躯壳。
“我只是……想要重新变得年轻……我有什么错……”人偶还在喃喃自语，“没有人……不惧怕死亡……没有人……”
尤金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缓缓蹲下身子，人偶的眼睛朝着他的方向转动，似乎像祈求他的宽恕。
可是尤金只是双手暴力的插入他的口中，把脑袋直接掰成两半，将搏动的心脏和颤抖的脑仁一起，踩个粉碎。
目睹这一切的路西娅感受到巨大的视觉冲击，她胃部抽搐隐隐作呕。
或许是力竭，或许是终于挣脱死亡枷锁，少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骑士轻巧的接住她。
此时默文也勉强恢复过来，三人在被各种血肉粘液堆满的房间中面面相觑，最终都看向昏迷的路西娅。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黑暗圣女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