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不是继承人》有桔

34、第 34 章

　　此前只是听说顾家从深海捕捞的黑鱼极其罕见，没想到居然属于变异物种。

　　“具体成因未知，由于年代久远，现在也无法继续考证。但已知的是，在各方利益的驱使下，物种变异的事实被隐瞒下来。”

　　顾舟发现尚教授言辞隐晦，大概考虑到她是顾家人。

　　她问：“深海鱼类变异，难道和传闻里被K星人投入海洋的生命物质有关？”

　　虽说这个问题咨询李尾可能更合适，但顾舟也想听听人类角度的看法。

　　尚教授迟疑了片刻，轻轻叹气：“关于K星人的计划，一切都是我们人类的猜测，无凭无据，或许在敌人面前，我们根本什么都不是。”

　　顾舟旁敲侧击地暗示道：“可是，大灾难后K星辐射物质就再也没有被探测到，直到近些日子。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他们又来了？”

　　尚教授看着顾舟，似乎就要点头赞同她这样私人的观点，而他只是刚晃了一下脑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眯起眼睛，像是陷入了回忆。

　　顾舟没说话，等着尚教授开口。

　　“关于未知的辐射，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一会儿，尚教授的目光重新汇聚在顾舟脸上，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也是因为见到了你，我才突然想起这件事的。”

　　和她有关？顾舟突然有点莫名的紧张。

　　“那是在大灾难前的旧时代里发生的事，那时顾家还十分显赫，由你母亲顾湾当家，我记得那是个夏天的晚上，她的秘书突然联系上我，发来一个孩子的病历和各项检查数据，说老板的女儿突然发了场怪病，医院的诊断是疑似辐射病，却找不到有效的治疗手段，所以连夜找到我咨询。”

　　顾舟眨眨眼，突然意识到这竟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那个孩子，是我？”她问。

　　尚教授点点头，叫来助手去调出当时的资料，又对顾舟说道：“那份血检报告让我印象很深，数据非常的怪，但很明显是遭受到了极强的辐射。当时我们在通话里约好面诊时间，结果第二天早上对方再次联系我，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各项指标恢复正常。”

　　这时，资料已经传进了尚教授眼前的电脑里，墙面的屏幕上也同时显示出那份报告。

　　密密麻麻的指标和数据顾舟并不太懂，但它们几乎都剧烈偏离了正常范围。她的目光迫不及待地寻找着病人姓名——

　　顾舟

　　是她本人。

　　“如果不是数据有误，只能说，孩子，你的体质异于常人。”尚教授说着，摆出了顺从未知的无奈笑容，“在那样险恶的身体状况下迅速痊愈，还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战士，不仅如此，在这次救援行动中，你的身体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的确只能说是，天赋异禀。”

　　对于教授的客套，顾舟僵在那里默不作声。

　　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墙上的大屏上——

　　病人年龄：4岁
　　检测日期：2103年6月29日

　　这么算的话，这份病历的主人大约生于2099年。心脏因莫名的恐惧突然剧烈跳动起来，顾舟很清楚，自己是2104年7月才出生的。

　　大灾难发生在旧历2107年，那时她三岁。灾后一年，四岁的顾舟被送去首府的孤儿院，她依稀记得孤儿院每年都会留存影像，最初记录下的影像分明就是四岁左右的幼儿，绝不可能是九岁孩子的样子。

　　所以，这份检查报告里的“顾舟”又是谁？又为什么会在大灾难之前遭遇那么严重的辐射？

　　***

　　顾舟有点恍惚，一些矛盾与疑团在她脑中成形，却找不到解答的出口。

　　墙面上的屏幕一黑，尚教授缓缓起身：“三个病人已经在接受检查，报告今天晚些时候会出来，有进展了我会联系你。”

　　顾舟跟着起身，匆匆说了句：“我的脑机系统已经卸载了。”

　　尚教授疑惑：“我听说，超脑集团李总承诺过要为你植入新一代芯片。”

　　既然说到这里，顾舟也不想再隐瞒。

　　“手术之前，我临阵逃跑了。”

　　“难怪，新闻里一直没有报道你植入成功的消息。”

　　顾舟不自主地压低声音，匆匆说道：“因为感觉不太对劲......尚教授，我怀疑第二代智人芯片有问题！”

　　“你在说什么？哪里不对劲？”

　　顾舟困顿地摇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把李尾告诉她的那些真相说出来，这牵扯到了地球和K星，两个敌对的种族，还有生存与灭亡......即便全盘说出来，尚教授会信吗？

　　“我在超脑总部观察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情况。”她努力冷静，只得这样解释，“他们似乎从星陨市带来了一大批克隆人，在他们身上进行二代芯片的实验，而那些接受实验的人，最终都变成了行尸走肉。”

　　尚教授似乎知道星陨市的秘密，在听她提及的时候，瞳孔迅速缩小。

　　听完顾舟的话，他并没有急于反驳，而是陷入了沉思。

　　尚教授和李广泰交情匪浅，眼下他一定在思考现在的李广泰还是不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人。

　　良久，他恢复了冷静的面色，拿起遥控器再次打开了墙上的大屏，这一次，里面正在播放实时滚动新闻。

　　画面里是115区首府的街道，很意外的是，居然一派热闹景象：遍布城市四处的无数间智人生活店外无一不是人潮涌动，特写给到一名年轻男子，他兴高采烈地从店内走出，高声告诉记者自己刚刚成功升级了芯片。

　　“五分钟前我刚带上特制头套进入深度睡眠，升级大概花了两三分钟吧，期间什么感觉也没有，就像睡了一觉。”

　　“不得不说升级后的感觉真的很棒！我觉得思维速度都变快了！”

　　接受采访的民众无一不是满眼喜悦，就像是重获新生一般。

　　顾舟顿时急了，连忙问道：“怎么会这么快？他们都植入二代芯片了？”

　　尚教授看着屏幕里的一张张笑脸，向她解释道：“昨晚超脑集团又举行了一场线上发布会，他们更新了更加惠民的二代芯片升级方式。智人系统用户只需要去到离家最近的门店，签署升级协议，花上大约五分钟时间就能完成升级。”

　　只是过了短短一天时间，超脑集团好像又跨出了一大步，就像是故意和她进行敌我赛跑一样，眨眼就把她远远甩在了身后。

　　“昨晚的发布会上，他们还宣布，这次升级针对所有老用户完全免费。”尚教授面色铁青，“如果你刚才说的确有其事，照着这个升级范围和速度，后果不堪设想。顾舟，这件事无论真假，我会以我的名义告知地球联合防御部，并催促他们尽快调查。”

　　说完，尚教授走到办公桌旁，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扁平的长方体小匣递给她。

　　“我们用这个联络。”

　　居然是旧时代的通讯设备，手机。顾舟生下来就是智人系统的用户，此前还从没见过手机的实物。

　　“如今信号塔已经不多见，如果没有信号，就继续移动试着去寻找信号。”尚教授把手机交给她，“可能信息的传递会有延迟，但总归能告诉你他们的治疗进展。”

　　顾舟攥紧手机，向他鞠了一躬，随即匆匆告辞。

　　***

　　手机上可以看到当前时间，一刻钟后就是和李尾约好的离开时间。

　　走出研究中心的院子，顾舟看到李尾的飞行器正悬停在不远处的一片绿地上，她快步走过去，飞行器同时也降下了悬梯。

　　李尾正坐在窗边，手拿一杯奶茶，嘴里叼着吸管。见到顾舟，他立刻笑逐颜开。

　　顾舟在他对面坐下，他立刻问：“还顺利吗？”

　　顾舟敷衍点头。她没有心情细说，满脑子都是那个比自己年长五岁的顾舟的谜团。

　　飞行器缓缓升空，李尾偏头看向窗外，又问：“接下来我们去哪？回月沉岛上的家吗？”

　　顾舟回过神，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没说话。

　　“怎么了？”李尾放下奶茶，默默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脏东西？”

　　顾舟摇摇头，幽幽说道：“我们两个，算是怎么回事？”

　　李尾一愣，随即立刻回答：“我喜欢你，你不讨厌我，小说里这往往就是一段美好爱情的开端。”

　　顾舟听得直皱眉头，这位外星人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明显是在人类的知识库里学得乱七八糟。

　　“你很喜欢看小说？”

　　他认真点头：“因为我需要从中学习，然后用这些知识去追求你。”

　　顾舟抬起手掌示意他闭嘴。

　　“你看了那么多小说，应该也读到过不同门派，不同立场之间的斗争。”顾舟说着，目光一直在别处逗留，“我是地球人，你是K星人，李尾，我们是敌对关系。”

　　她的语气又冷又硬，李尾的脸上很快写满了难过。

　　“你要杀死我吗？”他紧张得小声抱怨道，用哀求的眼神看向顾舟。

　　“你会让我杀死吗？”

　　她终于肯和他直视，语气一半认真一半随意。

　　李尾垂下眼，轻轻点了下头。

　　顾舟心里终于变得七上八下的。两个人就这样随意对坐着，来回的交谈也是淡淡的，就像是老朋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而他们所说的内容却极其诡异。她承认她在演戏，在试探对方到底出于何种目的，但她无法看透对面这个远超出地球人智慧的外星人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同样在演戏。

　　正想着，突然又对上了李尾的目光。

　　顾舟心虚，刚要匆匆避开，李尾却笑了一下，勾起的嘴角也勾住了她正要离开的视线。

　　他笑着说：“因为我欠你一条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