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北港的那辆车》陈本

49、敢吗

　　直播直接把这件事爆了出来，没有任何防护，周家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周屿焕又趟了一遍风口浪尖。

　　弯泽政府立马发文，强调回龙道是禁区，但周屿焕不顾反对，执意让赛车手进入，造成头狼死亡，他要负直接责任。

　　乌索木求的家人没有追究他的法律责任，拿钱私了了，但弯泽政府禁止周屿焕踏足弯泽界内，车队的事彻底没影了。

　　野马及其他车队彻底放下了心，把心思都投入到明年的锦标赛上，那个雨天，周屿焕和杜迦佑相遇了。杜迦佑的车子刚从商场出来，车轮就在地面紧急制动，两辆车只差微毫就撞到一起，周屿焕直接踩油门，车头撞了上去，杜迦佑身子震动，表情并未变，直接倒车，不想跟他正面交锋。

　　周屿焕毫不退让，打方向盘擦过他的车侧，别停他，他的车子在商场出口处，呈头重脚轻的姿势，被这么故意一抵，车子即使紧急制动，也还是往下微微滑落了些。

　　这场面逼停了很多路人，他们在车库前驻足观看，有好事者拿手机一顿拍，两分钟内，网上就掀起了一波风浪，林确把温锁护了起来，避免网友拿她做话题，还让营销号把问题集中在两个男生身上，不过还是波及到了温锁，二代为她争风吃醋的话题让她的感情史增色了不少。

　　鲁浮也蹭了一波，说温锁给他写过情书，po到了网上，网友辣评：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不看看你长的。】

　　【现在什么人都能上网了是吗？】

　　【你好，这边建议先去查查相撞的这两辆车值多少钱再申请参战，谢谢哦。】

　　【你是姓周还是姓杜，这热度你敢蹭？】

　　......

　　接着，互相僵持的两人相继接到各自妈的电话。

　　楚荣：“哎哟祖宗，哪怕你俩找个没人的地方打一架，在商场硬撞，你们也能干得出来！”

　　周正琼：“（清心咒第七十九节，按键，木鱼声传了出来）......”

　　楚荣：“有人在网上直播，你爸叫人去摆平，他怎么还踩油门！”

　　周正琼：“（木鱼声中缓慢出现一段诵经）......”

　　楚荣：“杜城，别打电话了，就这么挂着，明显周屿焕的错，周正琼不解决咱也不解决。”

　　周正琼：“（诵经）......”

　　周屿焕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缓慢地踩着油门，杜迦佑的车不断下滑，车尾挤坏了升降杆，车轮发出了刺耳的“吱”，几个跟进直播的人被顶到了流量高处，这个画面被全国各地的人围观，火箭嘉年华满屏飞，弹幕都在起哄，保险公司瑟瑟发抖。

　　宗闲在家观看了这个画面后，零食一扔就开车出门，于十分钟后到达现场，此时，杜迦佑的车后轮已经抵在坡处与平地的交界点，周屿焕的车头瘪了进去，两辆车的车灯在过道内发出刺眼的光。

　　有车子要出去，前面路被堵着，后面的人看不见情况，开门朝前面喊：“干嘛呢，走啊。”

　　前面有人回：“走不了，一牛一马，撞上了。”

　　中间有人回：“没事的在这看戏，有事的赶紧从别的出口撤，这口儿肯定进出不了了。”

　　虽然两人相撞只堵住一条路，但确实进出不了，出口被堵着，入口没人敢进，大家一看这场面，纷纷调头从别的门进，保安疏通了内部车辆，在这里放着一个车位已满的牌子，众多绕道而行的车辆中，只有一辆粉色迈凯伦敢进，宗闲把车子停在两人旁边，给直播的一哥们儿刷了十个嘉年华，因为那哥们儿特敢，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就在两车轮对撞的旁边。

　　两人的车都敞篷，一低一高的视野，让他们能清楚地对视，没人能懂他俩的眼神中互相传递着什么，只是在杜迦佑笑了一下之后，周屿焕抬手点了烟，然后，踩油门，把杜迦佑的车轮彻彻底底地抵了下去。

　　保安把直播那人劝走，怕车子挤着他，宗闲往下跟进，杜迦佑猛地后退，调了个头，朝另一边开去，周屿焕想紧跟其后的时候，宗闲迅速加塞，护着前后两车的距离，防止他俩脑子再抽风。

　　围观群众感叹：

　　【靠，撞成这样说走就走了。】

　　【走不走保险啊。】

　　【诶那姑娘谁，是他俩争的那个吗，我看加塞进去他俩也没脾气。】

　　某知情人士回复：【周的妹妹，他疼妹。】

　　......

　　两辆车最后扔在自家车库了，没修，周正琼让人把车子拖到报废厂了，而楚荣女士，则再也没有路过杜迦佑的车库。

　　杜迦佑有自己专门的车库，心情好的时候楚荣会路过他的车库去剪那一片花墙，两人在商场闹了那么一阵后，她心情一时半会好不了了。

　　杜迦佑在家呆了两天，把她哄好，让她心情不至于差到虐待他的狗之后，换了辆车出门。

　　有人约他。

　　弯泽那道充满危机的眼神，放到嘉陆来，就变成了友善的笑意。

　　对方是方元公司的老板，弯泽宴会他带着公司的几个人也去参加了，以他们的身份，不需要躲避三花带来的经济战争，因为这场仗还没扫到底层，他去的原因也不是要拉动弯泽经济，而是要找人投资自己。

　　方元公司是个小型公司，能靠上宴会的门槛，主要是能跟慕家扯上点远房关系，不过慕项为整个宴会都在为北部的地操心，根本没管他，他和手底下的人也乐得自在，天天在宴会中观望。

　　他们想往西京打，而同类型的公司，周屿焕也要做，一开始，他们并没有信心能够击垮他，可是，他们看见了弯泽车队的解体，周屿焕硬生生地吃了一个闷亏。方元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老板精明，从不主动参与任何商战，如果不是这次想往西京冲，他还会带着手底下的人在嘉陆继续龟缩。

　　长时间的观战视角，让他了解周屿焕是个非常有商业头脑的人，多少成熟商人在跟他的对战中屡次败下阵来。如今他被折腾得如此狼狈，说明能够与之抗衡的，就只有这个对他了如指掌的兄弟。

　　双方约在一家中式餐厅，杜迦佑没动筷，对方就继续介绍着：“我叫贾习，这两位是公司的程序员，我知道，以我们的地位在上层商战中根本插不上话，但是，公司不在大，而在于人才多不多。这是我公司的两位骨干，经他们制造出来的芯片，在市场上绝对遥遥领先。”

　　杜迦佑：“作品有吗？”

　　贾习：“有，但没面世，我们......也想往西京走。”

　　杜迦佑：“但是钱不够。”

　　贾习：“......对，没钱就没资格谈理想，不怕笑话，我们今天就是来拉赞助的。”

　　杜迦佑：“先让我看看。”

　　贾习拿出了几个产品，杜迦佑都没什么兴趣，贾习和两个程序员面面相觑，这些他们引以为傲的作品，怎么一点激不起他的反应。

　　程序员想开口，被贾习用眼神制止住，他知道，谈判一般都需要过程，买方不能露出太欣喜的模样，会被卖方抬价，卖方也不能表现得太急切，会被买方钻空子。

　　贾习正绞尽脑汁琢磨谈判技巧，没想到杜迦佑直接说：“这些款，是我跟周屿焕大学时候淘汰掉的，你们引以为傲的，在西京就只能流入基层市场，指的是，小卖部、摊贩、批发商城，撕开这些夸张的外饰，内部芯片过于简单，而基层市场不是我的领域，所以我投不了，抱歉。”

　　杜迦佑起身就要走，贾习赶紧拉着他，“再谈，可以谈。”

　　杜迦佑没坐，他太高，站着给人的压迫感过于强，贾习不自觉地站起来，两个程序员也跟着站，他看着贾习说：“什么定位就做什么事情，方元公司如果只能运作小规模的产品，就别去西京挤得头破血流。你们去西京参观过那些风生水起的大公司吗？他们的成功哪一个不需要经历生死考验，贾老板，待在背后明哲保身，可一辈子走不到舞台中心，参与进来，一步登天或倾家荡产都自己兜着，你敢吗？”

　　贾习嘴角颤抖了一下，敢吗？

　　不太敢。

　　他一辈子谨小慎微，最擅长隔岸观火，吸收商业大战中的教训，来稳步运营自己的小公司。

　　想去西京闯，一方面是他对自己程序员的充分信任，另一方面，他不想这些人才在自己公司埋没，他们适合更大的舞台，他想把他们带到商业的中心，他暗中观察了这么久，被周家的行事风格给震慑住了，得知周屿焕也想去西京发展同类型的公司时，第一反应是把他拉下来，而不是考虑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困难。

　　他只想到了一步登天，根本没想过会倾家荡产。

　　“我......”

　　杜迦佑作势要走。

　　“还有作品！”

　　杜迦佑步子停顿。

　　“不过不是成品，是一款原材料，方元公司七个核心成员一起创造出来的，以这款原材料做出来的产品，绝对不会流入底层市场。”

　　杜迦佑背对着他们，眼底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再次转过身来时，又是严谨认真的模样：“行，抽空把那原材料拿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