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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为难 ...

  •   升入高三的时候,沈叙的学业压力猛然大了起来,她不能出国,也走不了艺术路线,她妈好像铁了心要让她凭真本事打败家长圈里的其他人。

      沈叙说我不行。

      她妈回,屿焕可以,阿佑也可以,为什么就你不行?

      她只好咬紧牙关往前冲。

      天才的赛道,会以一种极其残酷的方式让普通人现原形,沈叙感觉很吃力,她妈建议她去钓个人。

      周家和杜家是首要选择,不过杜迦佑这人不太会给女生面子,沈叙不想往上凑,就把目标瞄向了周屿焕。

      第一次跟周屿焕上公交车的时候,她以为他要去市图书馆,但他转车到了老城区,温锁手里拿着两个豆腐包,蹲在公交站台等,他提溜着她的后领,把她带到对面的站台。

      他在看去市图书馆的路线,她说想吃甜,于是他们就坐上了另一辆车。

      沈叙坐在最后面。

      温锁把头伸出窗外,有花瓣凋落,她伸手去抓,还没摸到,后领就被人拽了一下,很重,她回头的时候明显带着火,然而下一秒一辆摩托车从窗前快速驶过。她听到了,明明理亏,气势还不减,周屿焕没有多余的表情,就这么看着她,沈叙都能感觉车内有股令人窒息的热,觉得氧气逐渐抽离,她突然希望他能骂两句,用流动的气场让人长记性,别停在这,别停在这样的眼神。

      可他没有,他的眼神都不带责罚,这样无声的教训,让“差点被撞”的画面细水长流地在沈叙脑中播放。

      磨。

      长记性的是沈叙。

      温锁还要把手伸出去,换来的是周屿焕狠狠的一巴掌。

      车内安静,他这次连眼神都不给她了,有那么一刻,沈叙觉得,温锁是需要狠治的,她的胳膊上有几根明显的手指印,像她这样的人,对大人的教导有过滤的本能,家长的耳提面命如穿堂风,老师的谆谆教诲随着书本合拢而迅速消失,什么会让她惧怕。

      巴掌。

      沈叙有些喘不过气,她默默地把自己身旁的窗户关上了,生怕一片花瓣落进来,然而下车时,她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温锁站在一棵树下,花瓣源源不断地往下掉,她抬头,“你用点力行吗!”

      周屿焕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这只存在于沈叙的认知里。

      所以她都不敢走过去看,被树枝遮住的人是不是周屿焕,她难以想象他那样的人,会坐在树枝上,一边不爽,一边又无可奈何地把花瓣摇下去。

      那天,沈叙并没有看见树上的周屿焕是怎样的神态,但她了解到了自己最深刻的想法,看一个男生为难。

      这完全脱离了爱情唯美的表述,这存在于一个女生内心最深处,不可表露的坏意,不过她暗示自己,为难代表了爱。

      其实追求他也没那么难,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她妈办了一场宴会,重点邀请了周屿焕母亲,他家一般不参与第二阶梯的交流,但推辞不掉,就打发了周屿焕来。

      沈叙很开心,正要跟周屿焕接触,他身旁冒出了一个女生。

      宗闲是他姑姑家的孩子,特别哥控,此时她乐滋滋地挽着她哥的胳膊,抬着头,趾高气扬地扫过周圈的美女,问他:“哥,你觉得今晚有漂亮的吗?”

      回:“你觉得今晚我揍你的可能性有多大?”

      宗闲撇撇嘴,又嘿嘿笑,“zero。”

      两人还是被沈叙母亲分开的,她身后跟了几个人,以生意打头,带他喝了几杯酒。他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怎么会不明白,这酒不单纯呢,但他死就死在,教养太好,不到一定程度,他不会驳长辈的面子。

      沈叙就这么找到了机会。

      那会儿他已经醉了,怕出事,自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着,周家的司机已经入场,沈叙必须争分夺秒才能达成目的。

      情急之下,她只想到一种办法,她演了一个人,她不确定自己表现得是否出色,但在她主动吻他,而他给予回应的时候,她确定了。

      秦向进来带人,那会儿那个吻已经结束,沈叙有点担忧,在这样的速食时代,谁会因为一个酒后的吻,就决定承包另一个人的下半辈子。

      但不久之后,他们开始约会。

      她妈夸她很棒。

      一个清澈的人,经不起这样的局。

      难道他不知道吗?

      沈叙跟他对视的时候,经常读不懂他眼底的深邃,她只希望,绝佳的教养最好能缠他一辈子,把他固定在“好人”的枷锁里,让他在恋爱期间,多看别的女生一眼都觉得罪过,让他不会主动提分手,让他承包让他承受。

      沈家因此获得了很多资源,沈叙可以随意调动他身后的学习资本,她是他的女朋友,她有任性的权利,她都没让他上树摇花瓣,仅仅只是,有点为难而已。

      大三暑假,他没跟杜迦佑去澳洲潜水,因为沈叙那阵子脚腕伤了,她借此让他留宿,他在那待到了凌晨三点,满足了她所有的要求之后,决定离开。

      沈叙跟他上了车。

      他带她漫无目的地绕,她说:“我困了,去酒店,两张床还不行吗?”

      他在一条老街上踩了刹车。

      温锁被烂男生缠住是常有的事,她不让管。

      在温锁被那个男生推进巷子里时,周屿焕的手正要扣开车门,另一边,沈叙拉着他胳膊,“别管,屿焕,别管。”

      周屿焕的指甲用力到泛了白,没松开,沈叙下了一剂猛药,“屿焕,我腿好痛,真的不能让我睡会儿吗?”

      周屿焕动作顿住,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力气,在那一瞬间,为难开始具象化,他关了车门,点开车载屏幕,搜索酒店,酒店名称像影花儿似的迅速闪过,巷子里的声音越激烈,他的指尖拨动得就越快,快到沈叙觉得耳膜疼,巷子里结束了没有?

      好久,里面有动静,温锁出来了,她衣服整齐,胳膊上有血,走到巷口时,把两个马尾的头绳扯下来,弯腰,束了个高马尾。

      活像一个被撕碎的胜利者。

      后来,在漫长的沉默中,周屿焕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他咬出了第一根烟。

      然后在暑假结束时,染上了烟瘾。

      .

      任何东西沾上了“瘾”字都会让人望而却步,那代表了将深陷沼泽,沈叙并不在乎周屿焕的沼泽到底在哪里,她只想搞清楚,他的这种行为,是因为那晚巷子里的女生是温锁,还是因为见死不救违背了他的道德准则。

      她在寻找试探的机会。

      那张飘到太阳光圈里的长条纸片,总是会在沈叙的眼前闪出一个黑色的光点,她伸手触摸,赶不走,闭上眼,赶不走,她快被折磨得神经衰弱。她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周家对于这场恋情没表态,但不用想也知道,恋爱可以随便玩,娶进家门的一定得干净。

      沈叙从小学习礼仪规矩,做事从不超出大人的划线标准,她已经成为家长圈表彰的典范,周家没理由去挑一个深受争议的。

      “哥有毛茸茸的爪子。”

      她打下这行字,发了一个帖子,这件事以她难以控制的速度迅速发酵。

      一个故事能有多少个版本?

      沈叙没时间去数,她妈主动把消息传过来,拿温锁当反面教材,让她以后行事谨慎点。

      她对自己的要求更加严格,不允许出任何差错,她努力扮演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小姐,对人礼貌,举止得体,她在潜意识里把自己和温锁划分开,她俩永远不会走同一条路。

      她如此努力,不是为了得到一句:

      “沈叙,别这样。”

      风铃又响了起来,沈叙放下手里的叉子,甜品的香味在此刻凝结成了一种难以呼吸的腻,她努力让自己的呼吸起伏不太大,她不能让自己变成温锁那样不留后路的疯子,她说:

      “她被她妈打不是我的错,她本身就容易遭到非议,她应该改改那样的性子,如果不懂得收敛,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谁愿意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现在网络多可怕,假的都能说成真的,你不应该来找我,你应该去劝劝她,屿焕,不是我的错。”

      良久,他回复:

      “是我错。”

      沈叙觉得嗓子眼疼了起来,她急切地说点什么来打散内心的慌乱,可是悲痛就凝聚在胸口呼不出来。

      她怕。

      她怕他这次主动认错是为了下一次犯错埋下伏笔,怕他变坏,怕他挣脱那莫须有的牢笼,还怕,他把责任看成可有可无的东西,那么,那个酒后的吻,就真真正正地变得没有意义。

      沈叙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不久后,她收到周家要认亲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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