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
-
“霍橙你都不知道？”
张涛没压住声音，下一秒一截掰断的粉笔在空中呈一道弧线正中他的脑门，“后排同学好好听课。”
张涛立马坐直开始装模作样看书，等政治老师视线移开，才又趴到桌子上开始给韩航科普。
“霍橙，年级第一啊！外号一中卷王。”张涛竖起大拇指，“我感觉他生来就是读书的，不要命的那种读法，等你见了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不过你没见过他也正常，他太低调了，而且经常请假，也不怎么跟人来往，平时深居简出跟个大闺女似的。”张涛用他语文刚刚及格的水平简单描述了一下霍橙。
“有你这么形容人的？”韩航啧了一声。
“真的，你别不信，见了你就知道了，不过我也好几天没见他了。”张涛说完往外张望了一眼，“听我妈也就是一班的语文老师说他好像又请假了。”
“嗯。”韩航兴致缺缺听完，下午的课基本上都催眠，他没什么困意，但还是垫着校服外套趴在桌子上，耳朵里全是政治老师的声音。
意识对于人体生理活动有调节和控制作用。
高昂的精神可以催人向上，使人奋发，萎靡的精神会使人悲观、消沉，丧失斗志。
……
放学后张涛被他妈揪住写作业去了，韩航随便拎了两本书装包里出了教室门，门口三三两两站几个女生凑在一起说话，看到韩航出来又瞬间噤声，韩航头都没抬径直下楼。
出了校门就见对面还蹲两个黄毛，看见韩航两人立马扭过脑袋开始看天。韩航朝右边看了一眼，猜出他们多半又是想堵学生。他也懒得管闲事，扫了一眼径直左拐走了，两黄毛见状松了口气赶紧跑回去报信。
小县城街道狭窄又拥挤，南北分为老区和新区，即便如此地也不大。韩航一路直走到尽头，左转便是新区，他爷爷家就在那。
老夫妻奋斗一辈子将儿子送到外面的世界，自己非得呆老家，哪都不肯去。
老区的设施以及生活都不怎么便利，韩航他爸便给二老在新区物色了一处房产。一众高层里的低层，敞亮环境又好，算是小县城顶好的地方，最适合老人居住，加上周围住着不少同龄人，两老人很满意。
但韩航不怎么满意！
韩航是被迫来这的。
他爸年轻时目光敏锐，趁着风口成就了一番事业，他自小丰衣足食，被惯着长大，行事颇有些我行我素的意思。
前些年父母关系突然开始不好了，他爸成天外面不回家，没多久两人就闹离婚。韩航从小就皮，长大了更是。他妈生他爸的气不回家，韩航就帮着隐瞒他妈的行踪。
在他看来，他妈不会无缘无故生气，肯定是他爸的错。于是干脆学也不上了，成天跟着他爸，想看看他爸不回家到底在干嘛。
没几天他爸被管的受不了了，干脆给他转学到这，让他爷爷奶奶管他。走的时候骗他说爷爷奶奶想他了，导致韩航都没能见他发小沈季一面。
到了这两老人见了孙子稀罕的不得了，知道他要在这念书更是高兴，加上学校又是他奶奶亲自找人办的入学，导致韩航想走都不能干脆地走，所以韩航到现在都不想理他爸。
回到家奶奶正在通电话，都不用问就知道是谁。自打他到这，他爸几乎天天来电话，生怕他跑了一样。韩航放慢脚步竖起耳朵想听听他爸知道他接连被请家长是什么态度。
外放的电话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传来，“没事，让他打，就说他老子赔得起。”
“…………”
韩航听完大步进了房间啪的一声甩上门，他爹还是他爹，除了用钱砸人，什么都不会。
书包被随意扔在椅子上，韩航站在窗前长出一口气，天色渐晚，窗上映着路灯的倒影，和对面星星点点的灯光。灯光的来源是与新区只有一条马路相隔的老区，割裂的像是两个世界。
不同于新区的干净整洁，马路平阔四通八达。老区由一排排年代颇为久远的平房组成，拥挤的像是蜂巢。道路狭窄堆积各式各样生活垃圾，炒菜做饭油烟味充斥在空气中，穿过巷子，时不时就有争吵声，打骂斥责声传来。
靠里有一家安静的格格不入，就着窗户外的光能看到客厅的桌子上堆积着瓜子花生皮啤酒瓶，一侧卧室门大开，未叠的被子散在床上。
另一头卧室房门紧闭，里面空间不大，一张床一张只放了一本书的书桌占了大半空间。
床上躺着一个人深深埋在被子里，呼吸轻微，瘦白虚弱，细看眉目紧皱，仿佛在做噩梦，不时有浅浅的哭音流出。
梦里被人掐着脖子气都喘不上来，霍橙扒拉了半天被子，猛然惊醒后，下意识的缩到被子里大气不敢出，心跳声在密闭的空间尤其显得清晰。
等梦里的喧嚣全部消散，耳边归于平静，麻木的手脚逐渐找回知觉，他攥着被角侧耳听了半天动静，确定没人才悄悄扒拉开一角看了一眼房间。
房门紧闭，没有人没有血，他费劲爬起来坐着缓了一会，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还穿着不合身的睡衣，松松垮垮盖住半条胳膊，露出来的皮肤上有淡淡的紫色痕迹，已经快看不到了。
霍橙缓缓喘口气，看了眼还在发抖的手，默默躺下来，瞪大眼睛看着漆黑的房顶，眼角的清泪顺着脸颊滑到耳侧，没入枕头中。
大脑现在纷扰杂乱，完全理不清现状，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记得他死了，但是现在又活了。
周遭声音逐渐清晰，在听到隔壁邻居训小孩写作业时，霍橙挣扎着又爬起来开始翻找，最后在地上捡到写了一半的物理卷子。
“高二……”霍橙捧着试卷缓缓坐回床上，只剩下不到一年了。
抽搐的胃强行将霍橙从呆滞状态拉出来，霍橙将试卷放在旁边扶着墙起身，拖沓着脚步走到门跟前，听了一下动静才屏住呼吸将房门拉开一道缝。
外面静悄悄的，那个男人不在家，霍橙看了一眼客厅拉开门朝厨房走去。
整个厨房小而空，看起来许久没开火，他翻了好久最后从柜子里的纸箱子后面摸到了一包不知道过没过期的方便面，撕开后大把大把往嘴里塞。
放久的面饼有些硬，最后一口下肚霍橙才在嘴里吃到一股血腥味，喉咙一哽而后快速跑向洗手间，将刚吃进去的方便面连带着胃酸一起吐个干净。
胃不住的痉挛抽搐，嘴里泛酸，逼的霍橙止不住地流泪。
好半天他才头晕目眩扶着墙站起来，拖着脚步回到房间，将房门反锁后，重新躺回床上，搂着被子蜷缩在床角沉沉闭上眼。
小区的居民大都是退休养老的，早上六点，楼下就聚集了一帮老头老太太开始一边锻炼一边拉家常。昨晚上睡觉没关窗户，导致六点刚过，韩航就被楼下的声音吵醒了，叽叽喳喳讲的全是儿女孙子。
韩航扯过枕头一把蒙住脑袋翻了个身，没一分钟又从床上弹起来，趿拉个拖鞋趴到三楼窗户跟前向下看，“大爷大妈起的够早！”
“豁！这帅小伙子，有对象了吗？”楼底下的大妈一看到韩航的脸，立马扯着嗓子问道。
“我外孙女跟你差不多大，要不要给你介绍啊？”大妈走近了些问道。
“还小，你急啥。”旁边的人劝她。
“懂什么啊，有好的早点谈着，一毕业就结婚。”老太太打开那人的手。
韩航套上T恤，扒拉了一下头发，又冲底下喊道：“好啊，等我离个婚先。”
说完也没管楼底下的人再说什么，开了房间门出去。
“又胡说呢！”韩航奶奶从厨房探头出来看了一眼自家孙子。
“我是给您省麻烦呢，回头真找上门来了。”韩航刷牙含糊不清说道。
“人家要知道你次次考倒数第一，见你都躲着走。”奶奶说道。
韩航笑起来，等洗漱完吃完早餐又帮忙收拾了碗筷，再看了一眼时间，他才不紧不慢出门。
经过南北区路口早餐摊，韩航不自觉皱起眉头，这家早餐他刚来的时候吃过一次，味道怎么样且不说，卫生是真差，吃完后他还纳闷这店到底是怎么开下来的，现在明白了。
此时早餐摊跟前背对着坐了一个人，穿着一中的校服，看着瘦不拉叽的，埋头吃的可凶，韩航路过扫了一眼，两笼包子已经下肚了，还在狼吞虎咽。
好胃口，心里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径直离开。
霍橙六点起来出了门直奔早餐店，第一锅包子还在包，霍橙立在门口绿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灶台，老板看了都不自觉的加快手底速度。
等待的过程漫长又煎熬，等包好蒸熟再端上桌，霍橙不带任何停歇，连吃了三笼包子一大碗馄饨一个馅饼加一颗鸡蛋才把快抽成一团的胃撑开，付完钱后捂着肚子慢慢往学校走。
刘放一进教室门就看到旁边空了快两周的位置多了个人。
“霍橙你来了？”刘放放下书包跟霍橙打了个招呼。
霍橙白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眼睛直直盯着书本。
“自讨没趣，人家才懒得理你。”旁边的胡峰嗤笑一声。
“说什么呢你！”刘放抿紧嘴唇轻手轻脚坐下，生怕扰了他学习。
胡峰的话他并没有放心上，霍橙肯定不是瞧不起他的意思，毕竟在大家看来，霍橙那是平等地瞧不起每一个学习不如他的人，话都不屑说。
刘放整理书本的时候悄悄看了他一眼，就见他脸色透着一股异样的青白，虽然目光一直盯着课本，但看起来并没有在看书，
”呃……”
刘放正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霍橙突然起身出去了。
教职楼洗手间，霍橙对着污水池吐的昏天黑地两眼发黑，胃里翻天覆地像是要把内脏一块吐出去，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蹲着缓了许久，才扶着墙直起酸痛的腰背，一把拧开水龙头，掬一捧水就往脸上扑。洗完后捂着肚子拖着沉重的脚步才要出去，旁边突然有道冷淡的声音传来：
“等一下。”
早课时，各门学习课代表照常去任课老师办公室抱作业本和试卷。几个人前前后后才走到教职楼门口，就见年纪第一霍橙从门口出来。
走在最前的一班学委看到霍橙后，眼中满是愕然。正想回头同后面跟着的二班课代表说点什么，又见韩航臭着脸从门口出来。
一中高中物理老师郑耀武是出了名的严厉，总爱提前两分钟到教室，早读三十分刚过，他已经挥着教鞭在教室帮助困乏的学生打起精神，话还没讲两句，一道清淡无力的声音传来：“报告。”
“进来！”郑耀武说完之后正打算教训这个上他的课也敢姗姗来迟的学生，扭头就看见是常年考第一的霍橙，勉强降低声调提醒了他一句，
“霍橙同学走路把头抬起来！”
霍橙面无表情抬头，巴掌大的瓜子脸略微肿胀，一边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点，另一边从眼睑周围蔓延出来大片红色痕迹，几乎遍布了小半张脸，乌黑的眼睛衬的眼眶通红，像是哭过。
物理老师哑然，班里的同学纷纷瞪大眼睛，刘放愣了一下赶忙站起来让他回座位。
霍橙对众人的目光恍若未觉，一言不发坐下，由着别人窃窃私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