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夫［校园］》照野玉兰

1、第1章

　　九月底，北方太阳热辣依旧。

　　县一中，教职二楼尽头教务处，

　　这里平日是老师开例会的地方，偶尔充当学生被请家长时临时谈话的地方。

　　在这所全县唯一重点高中里，这么多年也就零星几个学生被请过家长。

　　而被叫到这里谈过话的学生，回去后无一不是奋发图强，力争上游。
　　即便争不到上游，也不再做垫底。

　　因此很少有人第二次来这里。

　　但从上学期开始，这里便有了常客。来的总是同一个人，还总是因为同一个原因被请家长。

　　“韩航同学这次月考成绩依旧是年级倒数第一。”班主任高杰摸了一把快被薅秃的头顶有些无奈。

　　想说点什么重话，可一抬头看到站在门口自己的学生，又将话咽回去。

　　学生韩航仿佛没看到班主任痛心疾首的模样，神色懒散地站在门口，垂眼听老师训话。

　　他的眼睛很漂亮，眼型较桃花眼略长，眼尾微微上挑，搭配薄唇挺鼻，不看人时有些寡冷。

　　这次出面的依旧是韩航的爷爷奶奶，高杰请家长之前也是斟酌再三，毕竟两位年纪也不小，尤其是其中一位还是从一中退休的骨干教师。

　　开始生怕他们看到韩航的成绩着急上火气出个好歹，结果二老倒是很淡定，甚至还在一旁开导班主任不要太着急。

　　“已经高二了，但是现在学习也不晚，韩航同学又在二班，学习环境良好，只要肯努力，肯定有希望！”高杰第二百次抛出这句话。

　　“是，高老师费心了，学习方面我一定会督促他。”韩航爷爷很是严肃道，说完还不忘瞪一眼不听话的孙子。

　　怎么能不费心呢？

　　高杰看向立在门边的韩航，多好的学生！

　　一套被学生诟病了几年的丑校服穿到他身上干净清爽，除了好看还是好看。班里那些男生吊儿郎当七扭八歪的站姿在他身上完全没有。背手站在墙边罚过都跟橱窗里精心摆放过的模特似的，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的。

　　可一想到他的成绩，高杰又摇摇头，学习但凡好一点，他以后就是一中招生的活招牌了。

　　“给高老师添麻烦了，韩航的成绩以后我们一定会注意。”韩航奶奶带着歉意开口。

　　高杰摆摆手，“这回成绩是次要，我们主要说说韩航同学参与校外打架斗殴事件。”

　　韩航爷爷瞥了一眼站在旁边一脸无谓的孙子。

　　“对不起！”韩航觉悟很高立马道歉，道完歉紧接着补了一句，“但这事不赖我。”

　　“不赖你赖老师？”韩航爷爷没好气说道。

　　高杰：“……”

　　韩航耸耸肩没再说话。

　　说起来其实这事还真不能赖韩航！

　　一中附近的那帮混混由来已久。

　　多数是从小县城各所学校里辍学后聚集到一起的，有的混个一两年成熟了自己就退出另谋生路了，有的刚刚辍学又加入。

　　是以这么久，这个混混团伙非但一点没缩水，还隐隐有扩大趋势。他们常年混迹在一中校门口，没事就爱找一中的学生“借点钱”。

　　脾气软的乖乖给了，他们也不为难。碰到脾气不好的跟他们起冲突，基本上也是会被一边倒的抽一顿，抽老实了以后，再跟他们“借点钱”。

　　对付动不动就“反抗”的学生，他们还会加深记忆，下次专门蹲。

　　久而久之，学生们要不就绕路走，实在倒霉被堵了就乖乖给钱。也有家长去学校反映过这个问题，学校也专门雇了一帮保安在学校周围巡逻。

　　但小县城统共这么大，南北三条街总有一条通往回家的路，也总有一条是学校管不着得路。后来只要不过分，学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然混混也会看人下菜，那实在没钱的揍几顿也没用，于是他们当中又多了一些专门负责踩点的人，成天蹲在学校对面小卖部挑人。

　　然后就毫不意外挑中韩航了。

　　韩航刚转学来的第一天，差不多全校师生就都知道他了。

　　用刘放的话说，金凤凰掉到山沟沟里了，高富帅从影视剧里走出来了，城里有钱人的气质在他身上具像化了，一看就是好水好肥供养出来的金苗苗。

　　在这小地方帅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韩航的到来直接日服了一众青春期极度自恋男生，毕竟他站那，整所学校的男生谁还敢说自己是帅哥？

　　而且人家韩航不仅有城里人的气质还有城里人的素质！

　　在学校严格执行中学生行为守则，对老师同学永远都是客气礼貌，涵养十足，连上下楼都时刻记着礼让行人靠右走，任谁都挑不出来毛病来。

　　于是整个高一下学期，高年级男生都笼罩在韩航颜值加素质的阴影下无法翻身，直到期中考试结束后，韩航击败高一十八个班的“十八罗汉”，自此稳坐倒一宝座，这种场面才扭转了些，而男生们的酸话也多起来了。

　　什么弱不经风的细狗，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估计连门口混混的一拳都扛不住，也就五官立体点、皮肤白点、个子高点、身材好点、气质好点、有点钱罢了！

　　这些被男生嗤之以鼻的优点在校门外面蹲点的混混看来，那跟行走的提款机没区别。运气好的话以后都不用找那些穷学生借钱了，这个免费饭票起码够他们吃两年。

　　于是在期中考试完了之后的周末，韩航就在学校不远处的旧建材市场被人堵了。

　　周五放学他先去对面的人人乐买了一瓶柠檬水，被小卖部的阿姨拉着好一顿夸才脱身，等走到建材市场附近，视线里就多了几道身影。

　　韩航往左，左边有人上前拦着，韩航往右，右边也有人围上来，他又往后退了一步，对面的人跟着往前走一步。

　　他这才抬头，看到面前几张欠抽的脸就明白了。

　　“哥们借点钱呗。”站在中间的寸头挑衅道，说完不忘上下打量韩航，看清他的脸后愣了一下，又扭头冲后面的小弟抬抬下巴表示肯定，这回找对人了！

　　韩航轻撩眼皮看了一眼面前奇形怪状的几个人并没有说话，不紧不慢从兜里掏出来钱开始数。

　　拦韩航的几个小混混彼此看了一眼，眼里的不屑很明显，城里来的怎么了，长得好看又怎么了，还不是个怂包小白脸。

　　不过看出来他确实有钱，学生平时装个百八十块还正常，随手一掏就一把红色的只有他一个。

　　等韩航点够10张，寸头刚要上手拿，韩航却反手将钱塞兜里，手里只剩了几张零钱。

　　“什么意思你？”站在中间的寸头冲韩航龇牙。

　　“定损。”韩航惜字如金。

　　“不懂？”韩航抬起头来看他，漫不经心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讥笑很明显。当着这么多人，让寸头有些没面子。他正要说点什么找场子，韩航又开口了，

　　“就是评估一下你们的医药费，你们……12345个人在我看来就值这点。”

　　韩航捏着手里的几张零钱甩了甩。

　　“你他妈的……”寸头话音还没落，面门受了一拳惨叫出声。

　　后面跟着小弟连带一众围观好事者都被韩航这一拳打懵了，根本没想到他会先出手，纷纷觉得他要出丑了，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录像。

　　这种珍贵影像可不能错过，下次再有自己喜欢的女生迷他，可以放出视频来给她看看。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看着韩航片刻的功夫将五个人收拾了一地，完事看上去还挺游刃有余，围观还是有识货的，

　　“韩航学跆拳道的吧！”

　　韩航拎起刚被扔到旁边的书包，拍了两下才不紧不慢说到：“散打！”

　　说完就在众人的错愕中自顾自离开了，这一仗，韩航名声大噪，打架视频被发到贴吧后点击量飙升，甚至还传到了外校，学校不少对他有意见的男生都有些服气了。

　　但校门口的寸头一干人等就不这么想了，原本小混混揍人跟被揍都是常事，下回找回来就行了。但几人交手了几次，韩航总占上风。

　　而且自打韩航将他们收拾了一顿后，学校里的其他学生也开始敢跟他们叫板了，接连碰了几回硬茬子后，几个人想出来一个办法，

　　告老师！

　　试问哪个学生不怕老师？

　　于是韩航继连续倒数第一后又因为这件事再度被请家长。

　　谈完话，又让韩航写检讨下周读，就算完成任务了。高杰送二老出校门，韩航往教室走。

　　上课铃声响了两遍，学校不时还有学生快速往教室跑，韩航脑袋里回忆了一下课程表，不紧不慢绕了条最远的路回到教室。

　　果然政治老师已经开始催眠了，效果还不错，趴倒了好几个，倒是韩航进教室的时候惊起来几个好事者。

　　韩航目不斜视走到后门口，座位是他执意让老师调到这里的，理由也很简单，怕自己会影响其他听课的同学。

　　这位置基本属于三不管地带，不管卫生，不管听课，不管人在不在。

　　韩航刚坐下张涛凑过来，“怎么样？不会开除了你吧？”

　　韩航笑了笑，“求之不得。”

　　“念书也挺好的。”张涛嘀咕一句，“不过开除你就别想了，一中的教育宗旨就是有教无类因材施教，自建校以来都没听说过开除谁，你就老实呆着吧。”

　　韩航心里门清，而且他爸为了把他拴在这，特地给学校捐了一笔不小的用来建设校园基础设施的经费。

　　也就是说，除非他真的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要不然本着拿人手软的态度，这所学校还真不能随便开除他。

　　想到这韩航心情有些不好。

　　“马上联考了，你这回有没有把握？”张涛看他的表情转开话题。

　　“倒数第一要什么把握。”

　　“你不能这样，你要向一班的霍橙学习，那家伙学习起来不要命，我妈成天让我向他看齐。”张涛把政治书立起来挡住脑袋跟韩航抱怨。

　　“霍橙是谁？”韩航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