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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赶来 ...

  •   大婚将至,李琉风与储修见过几面,心下觉得甚好。
      筹备嫁妆时,戈娅见李琉风拟的嫁妆里赫然写着乞颜赤纳赠她的一箱玉器,总共一十六件,件件价值连城。戈娅肉疼道“这些皆是阿姐所赠,你难道要放在嫁妆单子上?”
      提及乞颜赤纳,李琉风一时晃神。
      她盯着戈娅,扯起一抹讽笑“她都不肯来送我……她知我心悦她,便将我赶去做奴隶,还嫌不够,又将我赶回衡国。她待我并无情义,送的东西我难道要当宝贝吗?
      她不曾看见离开的那一日,北风飞雪里伫立许久的落寞人影。
      她不知乞颜赤纳不敢上前是因那夜的逾越,那个吻荒唐又冒昧,她唾弃自己无耻,趁人之危,故无颜面对,不敢靠近。

      戈娅气愤“阿姐待你还不够好吗?真是头白眼狼。”
      她是眼睁睁看着乞颜赤纳一身冰霜背这头白眼狼回来的,被狼咬出的伤口狰狞,都不敢让纳兰瞧见,只怕纳兰会因此对白眼狼有怨……且不顾赫鲁反对,严惩默罕。默罕军功在身,手下精兵悍将信服,谁会因这点小事罚他,惹他不满。
      还有扎浑……那是乞颜赤纳的生死之交,乞颜赤纳半句重话都不曾讲过,竟为了这头白眼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踢他,下他的面子,将军威严岂能辱?
      这些事乞颜赤纳不说,也不许自己说,且下令教她们只能说是纳兰将她从冰湖捞回来的。
      她替乞颜赤纳不值。
      李琉风不知内情,丝毫不记得冰湖之后的事,只记得乞颜赤纳判定奴隶有罪,默罕无罪。故,她从不觉得乞颜赤纳待她好。听戈娅此言只觉得心下不服,可面上不显,她已学会喜怒不形于色,淡淡说了声“下去罢,我想静静。”
      有时戈娅真想斗胆问乞颜赤纳为何不肯让李琉风知晓这些,可每每看到乞颜赤纳心事重重的神情,便不敢多言,只相信她有自己的打算。
      看着两位皇兄皆送的重礼,李琉风心生嫌恶,一个有丞相为靠山,一个有大将军府做后盾,她一时难以抉择要站在哪一方。
      三皇子李辞渊是长乐公主李辞年的亲弟弟,一母同胞,感情深厚。李辞年自然不遗余力的为他拉拢人脉,两年前她在草原之时李辞年便下嫁大将军李戈之子李呈,这无疑为李辞渊赢得一大助力。再说四皇子李辞澜,他与丞相蔺无忧关系亲近,在朝堂之上更站上风。
      一边有军心,一边有政权。
      两方都看中了储修的势力,纷纷示好。
      看来父皇将她嫁与储修是有意为之,只不过父皇究竟属意谁?为何选中自己嫁与储修,这背后的缘由究竟为何?
      她愁眉不展,心想若是乞颜赤纳在此,一定会懂父皇用意。
      唉……她怎会来此,顶多派戈娅监视自己……
      下一刻,她的确有客登门。
      自然不是乞颜赤纳,但也不曾想会是李辞年。
      不……准确说她早猜到李辞年会登门,但却没猜对她的说辞。
      一袭绛紫衣裙,贵气庄重,缓步而来。侍女跟随其后手捧一尊白玉观音像,所过之处暗香浮动,引得下人抬眼偷看。
      李琉风含笑打量这位许久不见的皇姐,肤白貌美,却美而不娇,眉宇间一片坦然,桃花眼深邃纯净,高挺的鼻梁之下是似笑非笑的红唇,笑意里藏着让人看不透的戏谑。
      “皇妹,听闻你府上的闻香亭风光不错,不如亭中一叙?”
      闻香亭坐落于湖水正中,二人泛舟而去,无侍女跟随,再无第三个人知晓二人的谈话。
      开阔的湖面波光粼粼。
      李辞年道“皇妹草原走了一遭倒像是换了个人。”
      李琉风迎着她的目光同样的试探打量“遭此劫难方知权势可贵。”
      李辞年被她的直白逗笑“皇妹当真有趣,不知四弟许诺几多好处?”
      “宝马雕车,黄金万两,食邑五千。”李琉风看着李辞年的脸色信口胡诌。
      李辞年哈哈一笑“皇妹又说笑,这么多东西四弟可给不了你。”话锋一转“不过我能给。食邑五千,入朝摄政,只看皇妹敢不敢要。”
      “有何不敢要,却只怕皇姐也给不了。”她不信李辞澜,也不信李辞年。
      她只信过一人……
      可那人淡漠至极。
      李辞年脸上并无急切之色,淡淡道“皇妹信我。若辞渊为帝,他终究是我亲弟,会待你我仁慈的。你我若想有一片天地,总不能指望李辞澜。”说罢她拿出了一柄钥匙放在了李琉风手里“这是我的私库,如今就在城南万菊园中,如今赠与皇妹当做心意,若是皇妹站在四弟那一边,这个就权当皇妹的嫁妆。”
      李琉风将钥匙收在怀中“皇姐好大的手笔,妹妹何德何能,只好却之不恭了。”
      李辞年笑意若春风拂面,只道“我要收买的不止妹夫的势力,更是妹妹这个人,日后有无缘分且走一步看一步。”
      李琉风划船送了李辞年离去,她应下李辞年有三分缘由是为能在前朝听到乞颜赤纳的消息。
      是以,无人处她不禁自嘲,分明乞颜赤纳都那般对她了,可她却仍是念着她。
      真是贱骨头。

      次日帝京贵族间都议论起一件事——赐婚四皇子与定北侯府嫡女,上将军易归迁。
      此事传到李琉风府上时,她正为闻香亭题词。
      千里皓衣行,歌至东风停。
      满地残缺骨,百战一仗赢。
      闻香覆黄花,野地连天倾。
      洛水无神女,降临北王庭。
      写完最后一笔,她着墨将最后两句勾去。
      戈娅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
      李琉风毫不在意的扔下笔“此事有何稀奇?父皇摆明偏袒四哥,看来皇姐的礼我无福消受。”
      戈娅道“就在赐婚旨意送达后一个时辰,长乐公主去了侯府。”
      “皇姐?她去作何?”李琉风困惑。
      戈娅道“不知,但听人说,长乐公主到时,无人相迎,出来时仅易归迁一人相送。”
      “看来这其中大有文章……”李琉风抱臂摸着下巴,她实在猜不到为何皇姐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登门侯府,她怎会不知父皇用意?
      “再去打探,盯紧定北侯府。”这其中定有问题。
      不止李琉风好奇,帝京中不少人都在打探李辞年用意。她何尝不知此举会招惹多少是非,但她有件事必须来问清楚。
      想起上次见易归迁还是她大胜还朝三日后,她听闻易家有意站在四皇子之列,便急急赶来询问。
      还未曾见到易归迁,便先见到了她的父亲,易侯爷对她并不算恭敬。
      年过四旬的男子道“殿下还是少出宫为好,侯府鱼龙混杂,臣着实担心殿下安危。”
      一上来便赶人。
      她想见易归迁,只得硬着头皮道“见过归迁我便走。”
      堂堂长乐公主竟如此低声下气。
      易侯爷拂袖而去,而她在待客厅内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奉茶。
      丫鬟愤愤不平“殿下,定北侯府如此怠慢,不是良臣!”
      她耐心的摆手,垂眸继续静等,片刻后终于见到姗姗来迟的易归迁。
      易归迁面无表情的施礼过后站直身子等着李辞年开口说话。
      她见易归迁这副样子心下也明了,可依然浅笑嫣然的走近她“归迁,今日朝中情势紧张,听闻侯爷与四皇子走的近了些,我只想问归迁你作何想?”
      易归迁始终不曾抬眸看她,思量片刻斟酌后开口“殿下今日不该来,日后也莫要再来了……”
      她的心空了,像琉璃破碎,猝不及防。
      她强颜欢笑的点头,仍是不舍的看着易归迁。
      “那日后我便不来了……”
      她叹了口气便带着丫鬟匆匆离去。
      自那之后她便不曾再来,次年三月,她为了拉拢李戈,下嫁他的独子李呈。
      大婚时易归迁送来贺礼,一对四尺高的珊瑚树。她见之有气,想冲出去问她,为何要送如此珍宝?敢说对自己无意?可看见醉醺醺的李呈便什么心思都没了。
      她与易归迁绝无可能,此刻她是李呈的妻。
      她只命人将珊瑚树封锁,不敢多看一眼。一年多来,也从不敢与易归迁同堂。
      如今再站在此处她不禁胆怯,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而入。
      “归迁,听闻你要嫁与四弟?”
      一旁如松如竹的女子颔首道“然,公主此次所来为何?”
      李辞年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她抛下脸面问“你对我当真无半点情意?”
      易归迁不答,只说“公主若无事便请回罢。”
      李辞年失态的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我与李辞澜之间必有一战,难不成你也要同我拼个你死我活?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易归迁缓缓挣开她的手,始终不曾看她一眼“我身为易家女儿,必会以易家门楣为重,你并非幼童,不该出言无状。”
      “好好好……我出言不逊,冒犯了你……”李辞年面色灰败,红着眼道“那我便祝你余生不得安乐。”
      那日一别,李辞年心如死灰,李琉风曾登门拜访,却未问出缘由。而后接到乞颜赤纳来信,命她不要与人亲近,只需顺从李恒。七月间,李琉风,李辞澜先后大婚。李恒一时间精神好了许多。
      明眼人都知晓,他已是回光反照。
      李琉风不禁质疑乞颜赤纳的用意……
      大婚当晚,储修掀开她的盖头,为她的美貌所迷惑。
      他道“公主,能做你的驸马是我的福气。”
      李琉风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倒进他的怀里。
      门外的戈娅听见响动,脸红的逃开。
      她心想,李琉风说的喜欢必然是假的,不然怎会和储修成亲。
      她定要告诉殿下,李琉风就是头白眼狼,彻头彻尾!
      戈娅藏在自己房间捂着耳朵,她厌恶这样喧闹的气氛,什么狗屁的天赐良缘,她不懂殿下为何不告知李琉风为她做的那些事,致使白眼狼一无所知的嫁给旁人,更不懂为何要让自己来护卫她,明明白眼狼在衡国混的风生水起。
      她不懂,她什么都不懂!
      她也不想懂,这些事太麻烦。
      她只需要做好乞颜赤纳交代的事便好。
      护卫李琉风,探听衡国内政。

      因着两场大婚,京都沾了不少喜气,满城上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长宁公主府外有家老字号茶楼,生意格外红火。但凡与公主府有交道的人常在此喝茶歇脚,其中不乏各方眼线,是以店主早见惯形形色色的人,可唯独今早一位白衣公子着实是让他看不透。这人只要一壶好茶,三五点心,独自临窗而坐,约莫休憩小半个时辰后便放下锭银子悄然离去。不似眼线,不像商贩,出手阔绰,举止贵气倒像个世家子弟,可世家子弟惯来三五作伴,心有图谋,这人清冷出尘又无比俊俏显然不符,这……莫不是倾心长宁公主的小倌。
      店主顿时了然,觉得自己堪比大理寺卿。
      李琉风正巧与储修出门要去储家见过长辈,储修先一步上车,随后去拉李琉风的手,李琉风仰头朝他笑,红唇微弯,身上透着初为人妇的妩媚。
      暗处的乞颜赤纳怔怔望了许久,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伸手抚住胸膛才堪堪找回自我。一旁的乞丐见她孤身一人,穿戴像是有钱人,便一拥而上围过来乞讨,她从未陷入过如此窘境,无措的闪避而后落荒而逃。
      马车上的李琉风只看到一个风流潇洒的身影跑开,像极了那人。
      她张望许久,再不见那身影出现。
      储修问“殿下在看什么?”
      她这才放下车帘,倚靠在储修怀里。
      “在草原日久,回来后总乐得看看闹市。”
      储修未曾起疑。
      百人的队伍渐渐远去,乞颜赤纳心里针扎一般的难过。
      她默默地掏出一锭银子买下街角出锅的包子后去给了那些乞丐。
      谁知那些孩子嫌弃一脚踢开。
      “就给几个包子,看着穿的人模狗样的,出手当真穷酸。”
      乞颜赤纳惊讶的看着这群小乞丐离去,弯腰将包子放在墙角后黯然转身。
      这便是衡国皇城的乞丐么……
      那么多人冻死饿死,草原上多少人因吃食发愁,可这皇城的乞丐竟是连包子都不屑一顾。
      就在她离去之时,一个小女孩怯怯的从墙后探出头来。
      “大哥哥,这个包子能给我吗?”
      乞颜赤纳回头见是个浑身上下黑乎乎的女娃娃,看不清长相身材,唯独嗓音软糯。
      乞颜赤纳捡起油纸包着的包子递给她,女娃娃道了声谢便往后面的小路跑,乞颜赤纳好奇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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