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光来之时》Unforgetful

17、险象迭生

　　应凭陵和许凝云在分局大楼下碰到一个人。

　　“我叫瓦而。”男人说，“我来自首。”

　　“把手举起来！”

　　应凭陵枪对着他。瓦而听话地举过头顶，双手被铐在一起。

　　应凭陵做完一切，眼神询问许凝云，他们接下来去哪里 。

　　“回飞行舰。”许凝云当即果断放弃寻找原渊，瓦而这边的信息更为关键，“你让分局的其他人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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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凭陵开口:“请简单介绍一下你自己。”

　　“我想先见见我哥哥。”，瓦而端正的坐在审问桌的一端。

　　“可以，”应凭陵允诺，“我问，你答。”

　　瓦而态度坚决:“让我看看卡迦多。”

　　应凭陵拿不准主意。他没见过卡迦多，更不清楚他现在在哪里。先前答应不过是想听听瓦而的说词。
　　让卡迦多和瓦而见面得要A处的人来。

　　想到此处，应凭陵用余光去瞄旁边的人。
　　从进房间开始，许凝云就眼睑耸拉，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沿，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见面到现在，瓦而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应凭陵身上。另一位，瓦而有所忌惮。他买卖N药这么多年，对专门抓捕他们的人总归还是了解的。
　　那位可是检行所出了名的冷血美人。

　　敲击声停了，许凝云调出卡迦多的实时监控，推过去。

　　手铐链条“哗啦”一响，瓦而急切地去拿监视器。
　　屏幕上，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卡迦多蜷缩在床上。

　　瓦而的最低妄想就是卡迦多还活着就行。看到这一切，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你们要问什么?”

　　应凭陵起身把监视器拿回来，交还给它的主人。

　　“你和卡迦多是什么亲兄弟吗?”
　　许凝云接过监视器的刹那，指腹微勾，挠了一下应凭陵的掌心，快速分离。

　　心弦被挑拨，手无措地收回来放在膝盖上，应凭陵的脸一下子烧起来。

　　瓦而说:“是。”

　　“你在供氧厂工作，是何粟的手下?”

　　“是。”
　　为了金钱，那时的瓦而被何粟的巧言蜜语哄骗，走上了贩卖N药的不归路。

　　“三支N5.8药消失后，瘾病发作，你偷拿了地下空间的N药，被何粟发现了?”

　　“是。”

　　“你被何粟关起来了?”

　　“是。”
　　瓦而在心里感叹许凝云的敏锐，果然年纪轻轻能坐到某些位置的人，都不简单。

　　“刚逃出来?”

　　“是。”

　　瓦而平静地等待下一个问题。他知道他必死无疑，而且卡迦多在对方手上，更没必要有所隐瞒。

　　但许凝云没继续提问。一来一往五个回合，他怀疑的都有了确认。
　　“走吧，带你去看看卡迦多。”

　　飞行舰内部的走道宽敞明亮，四面是乳白色的机械构造。

　　瓦而脚踝那里有条铐链相连，使他的步子迈不大，落在了最后。
　　他心中有个事情想要询问。许凝云的名字在他们这些人的耳里太熟了，是圈里人忌惮的任务。瓦而不敢去招惹他。
　　至于应凭陵，第一眼看上去深不可测，但多观察一会分辨得出应当还是个新人，总会好说话一点。

　　“卡迦多隐瞒N药的事情，法律上会给他判多大的罪?”

　　“卡迦多犯的是包庇罪，”应凭陵纠正他的说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有了保障，贪心的人就会想要更多。
　　“我来自首，能减缓他的期行吗?”瓦而希望死之前做一件自以为对卡迦多好的事，保有着美好的憧憬。

　　“不能。”应凭陵明白他难过的点，更懂得这两个字对他的打击，其实他也想在瓦而面前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只是这条沾满鲜血的不归路是瓦而自己选择的，他的身上背负着太多人、太多家庭的痛苦与折磨。

　　“好吧。”
　　他真是个没用的弟弟。
　　至于瓦而自己，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我肯定要被判死刑吧。”

　　“法院会做出最公正的判断。”

　　应凭陵没有同情，只觉得遗憾。世界上不存在时光倒流，瓦而后悔也来不及了。

　　许凝云见惯了将死之前恍然大悟的罪人，他最鄙夷这样的人。他们回头是岸，那岸上的尸骨寒山呢？
　　“给你五分钟。”

　　进门前，瓦而铐在一起的双手紧握成拳。
　　卡迦多一定不想见到他，但瓦而很想抱抱他。

　　“哥哥。”

　　“啪！”
　　听到瓦而的声音，躺在床上的卡迦瞬间睁开眼冲过来，狠狠地甩了他一耳光。

　　瓦而的脸被打了过去，红肿的一个巴掌印。他的手被拷住，只能环住卡迦多的一边腰，他将头埋在卡迦多的颈部。这勉强算是个拥抱。
　　他轻声唤:“哥哥。”

　　“我没有你这个弟弟！”卡迦多推开他，眼眶红肿，像是大哭了一场。

　　瓦而知道，卡迦多对他的失望。
　　他简直是他生命里唯一的败笔。

　　泪流下来，卡迦多质问他为什么要怎么做。

　　瓦而扶住他气到发抖的身体，拉着他到床边坐下:“我别无选择。”

　　他们的父母是极其任性的人，爱情至上是他们信奉的人生信条。在卡迦多十六岁成年那天，父母不负责任地抛弃了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兄弟俩相依为命，彼此支撑。
　　卡迦多有了稳定的工作，瓦而考上了茫斯冷那最好的大学，似乎这个小家会一直幸福美满下去。

　　生活给了他们梦境般的错觉。

　　无良的公司仗着工资高，拼命压榨劳动力，卡迦多的身体每况愈下，得了重病。公司还辞退了他。他们没有能力支付高昂的手术费。
　　眼看卡迦多的病越来越严重，瓦而决定豪赌一把，没钱没势的他去法院上诉。
　　公正的天平帮助了他。公司赔给他们一大笔费用。

　　钱全用在了卡迦多的治疗上。出院后，卡迦多到了一个小公司上班，工资不高，但加上瓦而空闲时打工赚的钱，勉强可以生活。

　　可命运总是爱捉弄坚强生活的人。

　　卡迦多的身体留下了病根，在工作期间他晕倒了，又一次进了急救室。靠着旁人的救济和政府的补贴，他们总算渡过难关。
　　瓦而决心放弃念书，他要撑起这个家。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在社会上四处碰壁。

　　就在那时，何粟出现了。
　　他经不住诱惑，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卡迦多可能也意识到了不对，但他无条件信任自己的亲弟弟。

　　为了保护卡迦多，瓦而装作叛逆期来晚了的小孩子，一心想要自由，想要摆脱卡迦多手上的那根线。
　　瓦而搬了出去，并拜托何粟处理了自己和卡迦多的关系。一切信息、照片都消失了，还有知晓他们是兄弟的人，有的到年纪了死去，有的离开茫斯冷那，还有的也没了。
　　他们，只剩抹不去的回忆。

　　最后的最后，倒是瓦而狠不下心来，舍不得卡迦多。只好研究透了茫斯冷那的所有监控，每隔上一段时间溜回卡迦多这儿，一起吃上一顿饭。

　　卡迦多向来是顺着他惯着他的，仿佛什么都随他去，但也有可能他并不知道瓦做得这么绝。

　　本来瓦而老是提心吊胆，后来侥幸心理多了，也就麻木了。

　　反正日子还是这么一天天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瓦而一时粗心拿错背包，原本装着给卡迦多补品的背包变成了带着N5.8的包。
　　瓦而追悔莫及，气自己为什么喜欢一模一样的背包，气自己为什么不能在给卡迦多之前打开背包看看，气自己为什么明知道药瘾即将发作还去供氧厂的地下空间……

　　打开背包，看到了N药的那一刻，卡迦多仿佛置身冰窟。他自然知道那三管东西是什么，这些年来昂贵的补品、瓦而的疏远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冷静下来，靠着桌子维持站立。
　　私情大过了理性。
　　他要帮瓦而瞒下来。

　　N药他得找个好地方藏起来 。

　　卡迦多选定了H2O街的中心花园作为藏匿点。
　　中心花园被拆除了很久，没有人愿意负责它的重建，所以被茫斯冷那的政府封锁了，没有人会去那里。
　　卡迦多曾经的公司地址在那附近，上班路上观察过:那一片的高空监控基本上都坏了 ，普通监控存在很多躲避时间。
　　而且，H2O街的附近俩条街人流量巨大，包括深夜。

　　一切看似很完美，实际上破洞百出。最为重要的是，他忘记了检行所分局就在不远处。

　　虽然茫斯冷那位于星际I国和联合的险要交界点，政府对N药的清除比较重视。但普通人不知道N药的正确销毁办法。

　　卡迦多也不敢直接上网浏览，他只能按自己的想法来。

　　在接受法院判决前，他们还可以相见。

　　“你为什么要来呢?”
　　卡迦多必须要承认自己的自私。他知道瓦而犯了罪，应该得到惩罚。但他们血肉相连，他不希望弟弟来，他要他逃得远远的，能躲多久躲多久。

　　瓦而说:“我想在生命的最后见见你。”

　　卡迦多的泪珠一直掉，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他说:
　　“瓦而。”

　　“我在。”

　　-

　　应凭陵启动了最高指令，整个分局的人都在寻找原渊。检行所分局没找到，他让技术部和医护留守，其他人全分散到茫斯冷那的各个地方。

　　“原渊失踪了。”
　　应凭陵跟着许凝云，他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知道。”
　　许凝云领着他到飞行舰的底下一层。

　　房间里全是各式各样的车，许凝云选了一辆适合平面基地的。他把头盔丢了一个给应凭陵，问:
　　“没做过气动摩托车吧?”

　　应凭陵学着他的动作戴好头盔:“没。”

　　“坐上来，”许凝云跨上车背，将其发动，“抓好我。”

　　应凭陵抓住许凝云的衣角。

　　“嘭！”
　　飞行舰的后门舱打开，旁边气体大量排出。

　　许凝云按下开关，气动摩托车从雾气中冲出飞行舰。

　　应凭陵被巨大的冲击力一推，被迫和许凝云的后背紧贴。

　　在气动摩托车快速的行驶过程中，应凭陵搂着许凝云的腰。

　　茫斯冷那发生了巨变。

　　明明还没有到平面基地熄灯的时间，茫斯冷那的灯光全部暗淡。
　　这不正常，像是电力系统全部被入侵。

　　应凭陵知道许凝云要带他去哪里了。

　　灯火消失。
　　茫斯冷那唯一的亮，只剩下宇宙中的群星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