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光来之时》Unforgetful

10、茫斯冷那

　　茫斯冷那不是一颗星球，而是位于宇宙星河间的一个平面基地。最为重要的是，它位于十八星系，是星际I国和联合MC国的险要交界点之一。

　　星际和联合之间的关系不算融洽。
　　而且联合的众多成员国并没有禁止N药的规定，甚至有一些国家还出台了相关生产制造的合理法律，鼓励民众吸食。

　　因此，所有与联合各国相触的交界点，即使已经设立了检行所分局，但关于N药的地下活动，仍是分外张狂猖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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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整整八十一个小时，飞行舰终于在茫斯冷那检行所分局的小型降落港停下。

　　来迎接他们的有两个人，行着十分标准的军礼。
　　许凝云注意到，他一露面，就有人的表情僵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一行人刚走下飞行舰，其中一个就挺着大肚子笑眯眯地凑上来同许凝云握手问好。
　　“原来是许处长啊，久仰大名。欢迎您们A处来茫斯冷那，我是茫斯冷那检行所的局长腾逸。”

　　在飞行舰上，许凝云去了解过茫斯冷那检行所分局的成员，特别留意了几个人，腾逸便是其中之一。
　　许凝云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出来，假笑:“接下来这段时间就麻烦腾局长多多关照了。”

　　“许处长太客气了，”腾逸还是很高兴，“这是我的徒弟小元——傻呆在哪里干嘛，还不过来跟许处长打招呼！”

　　名叫小元的男生戴着普通的黑框眼镜，由于紧张，脸颊涨得通红，说话有些结巴：“许，许处长好，各位前辈、好。”
　　腾逸对小元的表现有些恨铁不成钢，一把将他推开，邀着许凝云向前走，“许处长，您这边请。”
　　许凝云却拂了他的面子，没动，公事公办地从上衣口袋掏出终端出示: “A处，许凝云。任务证件。”

　　四处打量的宋客深闻言立马了个轻快的口哨，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立在一旁的柳湘君最烦他这样，移到他身后，重重往他臂上一扭。
　　宋客琛眉心一跳，强忍着没在外人面前出丑。

　　许凝云似笑非笑:“腾局长，您是不是年纪大了。”
　　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腾逸的境地应该很尴尬。
　　检行所一部二十六处的权力很大，为了防止他们滥用职权，出任务过程中，地方分局应第一时间查看相关任务证件，防止造假。
　　很显然，腾局长没有尽到他应尽的责任。

　　“许处长教训得是。”腾逸面上没什么变化，仍笑着。

　　柳湘君双手抱臂冷嘲:“也不知是脑子还是什么别的不太好了。退休的事建议腾局长可以去关注一下。”

　　腾逸没回话，第一时间去看许凝云。许凝云微勾着唇角，并不在意柳湘君的插话，这便是纵容的意思。
　　腾逸很沉得住气:“这位小姐说笑了。”

　　“既处腾局长这样认为，那便是这个意思吧。”
　　许凝云平静地扫他一眼，倒没再为难，径直向降落港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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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平面基地，所以茫斯冷那不分昼夜。
　　所以正如名字中的那个“茫”字一样，对时间的流逝是茫然的。
　　瀚海星辰如涓涓细流在头顶淌过，垂在半空中的仿星式路灯散着浅黄色的柔光。

　　许凝云孤独一人站在门台上。楼内太闷了，他出来透透气。

　　人造乌云慢慢在茫斯冷那上空聚集，乌压压的一片遮了银汉迢迢。

　　来人事先撑了一把伞，黑色的伞檐微微一抬，露出张清俊的脸。

　　这时，空中坠落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点，打在黑伞上，开出朵朵晶莹的水花，湿气一下沾上那人的发尾。
　　他眼中含着笑，低沉嗓音从伞下传出：“您好，我是应凭陵。”

　　两人隔着几节台阶对望，一高一低，相对的两双眼过分沉邃，意外深情。

　　许凝云轻轻眨下眼，自我介绍:“许凝云。”

　　“久闻大名。”

　　雨越下越大，垂在空中的路灯努力在茫茫雨幕中发亮。

　　应凭陵拾阶而上，停在一旁，旁若无人般，慢条斯理地整伞。
　　通体漆黑的伞翼补得他的手修长白皙，像件精美的艺术品。

　　许凝云莫名有点口干舌燥，下意识地舔了下唇角。刚巧应凭陵理好了伞，一双比伞还深黑的墨瞳望了过来：“许处长，一起进去吧。”

　　“好，”许凝云移开视线，走到他旁边，说，“应凭陵。”
　　许凝云咬字很轻，尾音又长，就会莫名带着点勾人的错觉。

　　应凭陵把湿了的黑伞换到另一边，免得会不小心甩出的水珠落到许凝云干净的军装上。这身衣服，这个人，理应都被细致对待。

　　两人的步调出奇的一致，过于契合,又都很慢，过分悠闲，无端令人生出奇妙的错觉，这是历经千辛万苦后一次在湖边追随落日余辉的散步。

　　但这段路很短，确实短。
　　前脚刚迈进检行所楼门，电子机械冷冰冰地声音突然响起：“应凭陵小兔崽子回来啦！回来啦！……”
　　慌乱的警报声此起彼伏，混乱的红光四处扫射，监狱里最危险的犯人越狱都没这么夸张。

　　奇怪电子设定意外戳中了许凝云的笑点。

　　应凭陵颇为无奈地解释:“腾局长的特殊癖好和特别关照。”

　　许凝云:“挺别致的。”
　　这时大厅的传动梯一响，刚开条缝的电梯门，快速地飞出了个银白色光的物体，正冲应凭陵脑门而来。

　　应凭陵迅速往左一避。

　　气势汹汹的腾所长在后面跟着吼:“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啊，请了个假就乐不思蜀了，是吧，跟我细细说说，你是请到哪个宇宙空间去啦，是不是被吸到某个虫洞去啦——”

　　腾逸突然及时刹住,并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许处长也在啊！”
　　其变脸之快令人拍案叫绝，已经可以当作影视教科示例的程度。

　　站在旁边的许凝云适当开口:“腾所长，地面监控还没查完吗？”

　　“您刚才也瞧见了，我们分局搞技术的人员太少了，”腾逸答非所问，“正巧您旁边的这个，也是技术组的。”

　　应凭陵把袖囗卷上去，露出他腕间的那块老式指针手表。他满不在乎地点了点表面:“抱歉所长，现在还是我的休假时间。”

　　腾逸敛了笑容，钳住他的胳膊，硬生生地半拉半拖着。
　　应凭陵人高一些，左肩都被扯倾。他似乎有些委屈，求安慰般向许凝云抿了下唇，嘴角微垂。

　　这是在故意演给他看？
　　许凝云觉得有趣，也没阻止，落后几步看戏。更何况这俩人可都是在他的特别留意名单上。

　　直到进了传送梯，应凭陵才得了自由。他可怜兮兮地躲到远离腾逸的一角去。
　　黑伞尖用力地跺了两下地面，表示抗议。

　　腾逸扫都没扫他一眼，显然没把他当回事，对着后脚进来的许凝云说:“又让许处长见笑了。”

　　“没事。”许凝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梯门一打开，急切混乱地查阅、翻动、拿放、敲击与七嘴八舌地交谈、讨论、争执、催促，无数的声音涌进耳道，直捣耳蜗。
　　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

　　“许处，”率先注意到他们的柳湘君端着计算机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路侧身避让着过来，“监控已全部排查完毕。”

　　许凝云很随意地鼓了两下掌，声音也不大，乱七八糟的场面却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自觉地停下了手头的事情，望向他。
　　他扫视一圈，才开囗:“都收拾一下， 15分钟后, 二层大会议室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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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室最中心的宣讲台上，许凝云正在发言，脸上是得体的微笑：

　　“各位好,我是A处的许凝云。和芒斯冷那的各位合作，是我们A处的荣幸。
　　“本次的案件地点H2O街的中心花园，由于公共设施老化被拆除封锁，且现场多为泥石地面，脚印提取较为方便。
　　“经过专业足迹辨别师的分析，可以初步判断嫌疑人是一名50岁左右的男性 ，身高在一米八以上，体重75kg左右,很大可能是一名建筑从事者。较为遗憾的是，泥石地面可塑性过弱，我们只能大致推断嫌疑人的前来和离去的是西南方向。

　　应凭陵的位置比较靠后，坐在他旁边的是同部门的小林。小林一脸崇拜地望着主台上的许处长，在他讲话停顿的空隙用力鼓掌。

　　“有必要每次的反响都这么夸张吗？”应凭陵象征性地拍了两下，而同事们掌声经久不息，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人都过分兴奋，“话都不好接下去了。”

　　小林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年轻人懂什么，这可是许处长。”

　　应凭陵没跟他争，低头去翻看案件文档
　　高达500g的N药被搜寻犬翻找出来。事发地点就在直线距离检行所一千米的H2O街中心花园。
　　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对检行所的故意挑衅。

　　“很显然，以上条件太大众了。单凭这些，肯定是无法找到凶手的。”
　　台上的许凝云突然停止发言，目光一转，明明还是温和的模样，话语里的火药味却很浓：“据我所知，平面基地的高空监控相对应该比较密集吧？”
　　一排的腾逸捧着杯热腾腾的茶，笑呵呵地靠在椅背上：“所以是据您所说。”

　　“哦？听起来腾部长似乎知道些什么。”

　　“您也知道，茫斯冷那建立将近五百年了，很多公共设施尤其是高空监控已经严重老化，覆盖区包含H2O街那块的都被拆除了。”

　　许凝云轻轻感叹：“一下子坏这么多啊。”

　　“没办法。我们茫斯冷那已经落后时代了。”

　　整个会议室过分安静，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对峙的俩人。

　　应凭陵的视觉重心从许凝云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上下移，落到他胸前那块闪耀的A处特属徽章上，由此转到在场的另一个佩戴人蒋佳人身上。
　　蒋佳人对他人的目光很敏感，机警地直接锁定应凭陵。应凭陵被抓了个正着，略有些尴尬地迎上蒋佳人。蒋佳人面无表情地审视他，直到应凭陵友好地递了个微笑过去，蒋佳人才勉强放过他。

　　许凝云，蒋佳人，那A处的其他人呢？
　　是去了案发现场，又或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