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钟》梅酝

34、34

　　周芳整理这几天的衣服，全都折叠好放到袋子里，等到出院带回家一同清洗，事情的发生让她短暂地停止工作，大棚里的西瓜也没能全部摘完，还有许多耽搁在里面，放得再久一些，夏天过去了就不好卖。

　　“我的天，原来电三轮是这样的，好颠啊。”姚远牙齿磕着牙齿说话，坐在车辆的后面，头上是大太阳，脚下是西瓜，一动不敢动生怕踢到然后碎掉。

　　栾叶扶着前面座椅的后背，面露难色地不说话，上车后就有种预感，出去吃午饭前到现在也没有换卫生巾，又是月经第二天，总觉得可能会侧漏，而且她今天穿的还是白裤子，要是真漏了那才是丢脸。

　　从大棚到工厂，其间三十多公里的路程，杨林开得飞快，几人迎着风前去，里面坐不下就身体面朝外面，好在道路宽敞，不会和旁边过路车有擦碰，还可以悠闲地踢着脚。

　　“怎么闻到了油？”栾叶大声问道，这电三轮好处就是比三轮车快，但坏处就是声音大，其他的都能够接受。

　　杨连夏揽着她肩膀朝着耳朵说：“夏天家家榨菜籽油。”

　　栾叶重重地点头，没多久车辆停稳在工厂门口，陆续下车后她最后才抓着毛毯绳子下去，后面的人都在搬西瓜到门卫室，只有钟越一个人不知道跑去哪里。

　　工厂附近的小路上有居民开的小卖铺，虽然卖的东西不多，但日常用品是应有尽有，钟越走进门的瞬间就看到一排粉色，不是在最显眼的地方，抬脚走过去站在架子前，迟疑后选择包装长条却抓在手里轻薄的。

　　回到门口付钱时，店老板娘看了眼说：“八块钟。”

　　钟越早早地扫好码，在她说金额后立马输入又付上钱，不等拽袋子，拿起来立马走出去，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老板娘。

　　栾叶停在原地也不敢动弹，虽然大家都知道她懒，但就这样干站着总不大好，腰部衣服突然紧贴后背，呼出的热气洒在她脖颈处，腰上一紧，低头看了眼，单薄的外套系在上面，面红羞涩的向前走侧身躲开，“谢谢。”

　　生理期的尴尬栾叶从前并未体会过，但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被钟越挡住，一是感谢，还有就是尴尬，完全不敢多出声。

　　钟越默默做事没有开口，也给了栾叶缓冲的机会，把身侧的东西递给她，“前面有公共卫生间，先去换一下”

　　栾叶诧异地看着她，想不到会去买这个，来的路上塞到姚远口袋里，一直都没问要，也不好去打扰忙碌的他们。

　　小跑去公共卫生间，环境不是很好，最起码可以下脚，迅速地换好出去洗手，脸朝镜子，带着柠檬香味的手触碰到面庞，冰凉的水和温热的脸颊，长呼气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把上面的绯红退散一些，良久后还是没能淡下去，最后就这样破罐子破摔回去。

　　姚远他们称重量后发现，还有接近两百斤的西瓜，后面那辆接龙的车空了，最大的还有小部分。

　　“大棚里是没有多少了，叔叔阿姨这段时间肯定没办法再去卖，这样，先回去，然后再解决，太晒了，马上皮都翘起来了。”姚远边说边拉着电子秤走，杨连夏跟在后面调皮地踩上去，前面的人都不回头看一眼，咬牙切齿道：“真的是，杨连夏你该减肥了。”

　　杨连夏迅速下去不再踩上面，朝电三轮快步走过去，靠近栾叶后，发觉她有些不对劲，大夏天哪来的外套，还系在腰上，可是想起来月经这件事，凑在她耳边小声问：“怎么了？”

　　“来的时候没换卫生巾，时间长就侧漏了，后面白裤子都是，他帮我找了件衣服挡起来。”栾叶一句话把事情讲得清清楚楚，随后用手指了下前面小框子里的卫生巾，面露窘色，“他买的。”

　　明面上就是带了些羞耻，杨连夏拍她的肩膀让人宽心，“没事，买这种东西有什么难堪的，都是很正常的，男生以后或多或少都要帮忙买这些东西，千万不要觉得羞耻，买的人都这样正大光明，更不要说你是接手的。”

　　被这么说栾叶稍微心理过意那么一点点，没有继续在心中做过多脑补，“上车吧，该回去了。”

　　“阿姨，这样吧，正好我和夏夏换了新单位，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给同事礼物什么的，这些西瓜我们就正常买下来，给您钱，这样你就不用不好意思。”栾叶恰当地提出这件事，虽然两人工作单位换了许久，但阿姨不知道，这样蒙混过关也不是问题。

　　周芳见她们第三次提及西瓜的事情，她没有想到的，这些小孩比她还要着急，无奈下松口答应，好在今年西瓜产量高，那没送去工厂的已经被弄坏，又被这些孩子帮忙送过去，实在是感谢的话说太多了。

　　姚远在旁边点头附和道：“趁着夏天还没有结束，给同事带去新鲜的西瓜，也是我们的心意，答应下来其实也感谢您，S市西瓜可没有一块钱一斤的。”

　　生长在S市，栾叶清楚知道这些水果时代的价格，就像刚才路过的集市，在菜市场最便宜也是两块五一斤，可是在这里一块钱一斤，而且还是软糯品种的，更加好吃，黄瓜虽然小而饱满，可吃起来很甜，手里正拿着一个啃。

　　“你还真有肚子，中午吃了那么多再吃黄瓜，你这是一点儿都不嫌撑。”姚远见她已经吃第二根，立马发声，不想栾叶回道：“这算是水果，不算主食，你尝尝。”

　　最不喜欢黄瓜的姚远迅速撇回去脑袋，满脸的嫌弃，虽然她对黄瓜不过敏，但一闻到这个味道就不舒服，要是没削皮或者对半切还能够勉强看几眼，但像现在这样被吃了几口，又递到她面前，绝对是强硬地拒绝。

　　“难吃死了，赶紧拿走。”姚远推开她的胳膊，栾叶哼了声，“不懂黄瓜的好。”

　　几个人是大汗淋漓的回到医院，占据了整个病房大部分位置，不一会儿二十六度的空调栾叶觉得热，起身到外面走廊坐，很快后面的跟屁虫坐在她旁边。

　　换了条黑色裤子的栾叶正仔细对比大腿的肤色，不需要几天，光是这一天在太阳下，短裤遮盖的地方和暴露在空气下的皮肤，完全有了色差，小脸一皱后悔没有在来的时候抹护手霜，明明已经接近九月份，不想太阳还是这样的歹毒，让她变黑了许多。

　　栾叶气鼓鼓的脸颊看着像一个被人拎起来的河豚，钟越手中的打火机被他在五根手指间换来换去，笑问：“在生气什么？”

　　“当然是气我变黑了啊，你不懂。”栾叶沉浸在自己变黑了那么一点点的世界中，很快又因为钟越的玩笑话而无语，“有我黑？”

　　栾叶和他好好掰扯一番，“我之前出去都会正常抹防晒霜，但是这次出来看了天气预报，说L市接连三天下雨，我就想着没有太阳就不带，谁知道天气预报坑人，而且我们不一样，你是男生，我是女生，你们不在乎肤色，但是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一白遮三丑，懂不？”

　　牵扯到这种事，栾叶一定是滔滔不绝，说的话就像讲课的老师不带停顿，直接在大脑里迅速地过滤一遍又讲出来。

　　“还有就是，你们之前在部队每天都是风吹日晒雷打不动的训练，当然会变黑，我每天除了上班路上接触那么一点点阳光，其他的都待在医院楼和家里，肯定会在乎啊。”栾叶说话就是吐槽，讲完立马闭嘴不吭声，那么多话估摸着钟越也没有听懂，只觉得对牛弹琴，身体累心也累。

　　钟越确实不太能够理解她的想法，同样都是被晒，怎么到她这里就可以找出那么多对比的话。

　　“吃不吃西瓜？”姚远抱着一半的西瓜走出来，两侧各插着两个叉子，见栾叶点头立马递过去，又回房间。

　　栾叶把其中一个勺子拿给他，“给你，你多吃点。”

　　夏天虽然吃西瓜，但栾叶一直秉承着少吃的习惯，一勺子弄了三块，在手心拿的是颤颤巍巍，有水珠掉落在腿上，钟越非常快速的帮她抱好，凝着她鼓起来的脸颊慢慢缩回去。

　　“我不吃了，全给你。”栾叶养成的不好习惯打小就惯着，因为有人在旁边帮她解决，所以根本不需要操心浪费食物的问题，这一大半西瓜少说也有一斤半，现在轮到了钟越手里，只能硬着头皮慢慢吃下去。

　　栾叶翻看手机里的照片，没事儿她就喜欢换头像或者壁纸，一定都是自己的自拍照，选来选去又换，是去年外出旅游，站在一座高塔上，同事帮忙拍的，他们当时去就是为了吃那里的小吃，很便宜，那里的特色小吃最出名的就是烧饼夹里脊，一个烧饼、一串里脊、两个豆干和一个串辣椒，只要六块钱，非常的便宜，和同事提起来都说这要是在S市，不得十元起步。

　　生活中栾叶是一个不会停口脚步的人，经常会和姚远她们相约到处玩，只要是去散散心，哪怕在附近的公园逛一圈都会心情愉悦，缓解压力的同时释放内心的焦虑。

　　“明天就要走了，你不和叔叔阿姨讲一下你要做的事情？”

　　夏天虽然天黑得晚，但下午回来太阳已经看不见，不过算一算时间来回折腾接近四个小时，又在医院待了一段时间，太阳再不下去，月亮就要出来和它争抢地盘。

　　“明早再说，叔叔应该睡了。”钟越语气平和，昨晚这个时候徐叔是因为他们的说话声一直没有入睡，现在里面的人应该很快就出来。

　　栾叶扭头起身看了眼，根本没有睡，就是在给自己找个缓冲的借口，机敏地笑问：“我去帮你说？顺便收个认亲红包？”

　　在S市，对周围叔叔阿姨改口叫干爸干妈都要有一个改口费，往往几十到几百不等，大家讲究的就是一个仪式，栾叶小时候没有经历过，也没见过别人弄这样的事情，也就是道听途说。

　　“想得美。”钟越说完哼的笑了下，这心思直接说出来，生怕少了她什么东西，手中的西瓜块逐渐变少，挺直腰板吃累了便休息一会儿，放到左侧的空椅子上，“你们先回去，我和张阳望待会儿留在这儿。”

　　今天是早早安排留在这里的人，栾叶嗯了声，房门打开，姚远提袋子拎着她衣领说：“走吧，和我们回去睡觉，待在这里的时间，都没有二十四小时咯，珍惜一下吧，我们去嗨皮。”

　　杨林咳嗽声提醒她，“早点睡，不要带人再大半夜出去买东西，这边附近没什么摄像头，碰到坏人怎么办。”

　　说是这样说，吓唬一下而已，姚远根本不害怕，“毛病，以为我像你一样，看个鬼片都要开着灯，胆小鬼一个。”

　　“怎么不说你看到一半躲在被子里脑袋不出来，还有脸说我，回去就找个恐怖片继续看，到底是谁胆小。”杨林的胜负欲起来，杨连夏关好门和栾叶对视，迅速地快脚离开这两人身边，然后又小跑，不忘回头有没有上手，还真的上手，是姚远扯杨林的头发。

　　钟越两只眼睛只能跟随栾叶的身影，等到人进入电梯，关门的一瞬间才移开，又对这一对性格开朗的新人着实无奈，

　　抬前的护士看了他们好几眼，到后面又卿卿我我抱在一起也没有说什么，手机上的消息却发个不停，八卦的本性爆出，栾叶也会做这样的事情，哪个科室或者哪个有那么点风吹草动，本来不聊天的小群，在那一天都会共同轰炸，消息会从短短的一条到里面几百条，看都看不过来，现在杨林和姚远就变成了他们讨论的对象。

　　张阳望倚靠墙壁目光在楼下行走的杨连夏是头顶，钟越淡定问：“你问我，现在我就问你，愿不愿意答应叔叔阿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