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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傻得可爱 ...

  •   她飘转身去,以背对他,有气无力甚至全无所谓地说,“婚可以结,也可以离。谁稀罕你一张破纸?”他似有隐忍,一忍再忍,终是放弃。却以灯盏的清软,一吻再吻她瘦削的肩背,“你要我怎样?”她冷酷无情,不为所动,一拉被角,盖过乱发。把苍白一捏,苍白碎成琉璃雪,“我要回家,不想再看见你们。”男人沉默,眉若刀刻。他再一开口,却片下温柔,似乞求,“那里医疗条件不好,经济也不太好。不方便。你和宝宝不能出事,只能待在我身边。”她合上双眸,夜清寒,淬满恶毒,“你去死吧!”
      男人死了上来,撑在她身上,若即若离,半寸不离,“老婆,我能为你做的,都会尽力去做。”唇舌缠了上来,涟漪一样易逝,“不生气了好不好?”她已关闭门窗,不肯将他接纳,夜雨凄迷,叶又零。不懂情深似海,她只道多情易演,“你这张嘴,哄过多少—老婆—?别来哄我,恶心死人!”
      恶心死人!见他次数不多,见他深夜无眠,温柔乡里,一双蛇影,交缠妖娆。他一身的劣质香水味,熏得人眼瞎,难见天光。偏凑来她跟前,一问一答,似是故人归来,“欢迎光临,客人慢走。”
      他爱一笑—温柔—褪去光色,给予人世灰败,自负成狂,“小美人,今天的黑眼圈浓得像熊猫,怎么没睡好?”
      身边女伴恶毒的一巴掌,“不要脸的狐媚子,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她渐已麻木,再一遍将深情演奏,“不好意思,漂亮小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见您美得像仙女,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她是服务员,她只负责卖货,套房卖了一夜又一夜,人家以为,她也是套房。
      见他站在一旁,永远温柔一笑,一笑云醉,烟雨迷蒙,她站在他面前,多像一个模糊的小丑。她存在一天,便逗得他欢喜一天。
      戏是演不完的,除非看戏的人心里变态。
      她还得演,她不为谁,她为自己,哄骗着女人,“小仙女,请您的伴侣为您开一间贵宾房吧。您值得。”女人被哄得娇羞无限,因为—伴侣—二字,女人找到了归宿。不喜欢漂泊的女人,偏爱虚伪的囚笼。傻乎乎的,一直抬头顒望飞蛾扑火,心生向往。
      男人却盯着她看,见她似一把锁,男人左顾右盼,盼不来锁眼,只见她牢不可破,败人心情。灯盏辉煌,人世苍白,她在苍白的阴影里,觅得一缕欢喜——男人怒了。他又一次为她恼怒,而她已不在乎他,低头刷卡,满脸谄笑,“女士,祝您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的服务,包您满意。”
      她终于懂了萤姐姐的话,物以稀为贵,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人—更低贱的生物了。因为低贱,所以乞怜。她又一夜哄骗一个女人,“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女人见男人一直盯着她,似有爱怜,已随残月逝,流水无边。女人又一次给了她一巴掌,“你笑得真恶心。”
      —恶心—心都没有的人,配得上这两个字吗?
      她推开身上的男人,“滚开!”
      男人悻悻然,不再上前一寸,一张宽大的床,凉风月影,遥遥相望。她背对着他,他也背对着她,中见隔了一道裂痕,他自恋的以为,她为他残缺。
      亦或是,他已为她残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她记得这声音,甘醇温暖,“少爷,姑娘的汤药煎好了。趁热喝吧。”男人回了一句,“知道了。你去忙吧,别管我了。”他的声音清冽,还如从前,听不出来什么变化。仿佛她的喜怒哀乐,他只是一时看客,不起波澜。
      他翻身起床,回过头来,不忘为她掖掖被角。她见他神色疲惫,恶心得翻过身去,一墙苍白,苍白入眸心。男人走去开门,途径她的苍白,是他一抹灰蓝的体恤休闲裤,家一般的温柔。揉得她眼睛酸涩,翻过身去,瞧窗外叶影幽幽,红尘路万里,寸寸泥泞。
      男人去而复返,端了一碗汤药,鱼肉蔬果,样样齐俱。她却没了食欲,“端走,看见就恶心。”又补充一句,“看见你更恶心。”
      这破碎的缘,怎禁得一伤再伤?
      她的破碎,有男人护着,“老婆,自从有了你,我没再找过小姐了。你还想我怎么样?你跟我说清楚好吗?”那他呢?只等来她一语凉薄,“你去死吧。你死了,我就给你生孩子,我说到做到。”她一再将他逼迫,“一命换一命,你干不干?”
      只等他恼怒,将她驱逐。
      她不再看男人温柔的眉目,拉过被头,将男人鄙弃。
      却有一双手,探入她的被窝,抱她入怀。像一岳山石,为她依靠。她挣扎着叫骂,“滚开!你给我滚!”慌乱中她不小心扇了男人一耳光,啪嗒—一声,长夜安宁。
      只闻情人呓语,耳畔微醺,“你哪里舍得?我死了,谁来照顾你们娘俩?”
      “你管得着吗?你不照顾,有的是好男人照顾。”话一出口,便烫红了脸。她一身傲骨,已经男人驯化,知缠绵意,两心痴怨。男人趁机补上一句,“老婆,你昨天晚上叫我名字了。叫得好娇柔,你再叫我一声好吗?”
      好一阵莫名其妙,“你意淫也得适可而止吧!我连你叫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会叫你名字?你傻逼吧!”男人歉疚一笑,夜雨渐稀,秋色悬清露,欲坠明月,“我姓白,单名一个泽字。”她奇道,“你不是叫漠吗?那些女的不都是这么叫的?”
      男人旦觉悲哀,“那是我哥哥,他跟我很像,只是人比较花心,连累我的名声也跟着臭了。”她白他一眼。夜下浮浪千点,残荷已尽,枯灯清影长相依。多么的珍贵,她却拿得轻易,“你哥哥却实悲哀,有你这么个弟弟。只愿他下辈子投个好胎,奈何桥上看不见你。免得受你连累。”
      男人游戏花丛,最惯见蜂弄蝶舞蹁跹。遂来寻她为欢,“老婆,你一直吃我醋啊?”
      吃你妈的—吃醋?吃醋!这男人恶心吧啦的,她想安生,她更想骂人,“滚开!谁稀得吃你那酸醋?我不嫌你脏,你也脏得没地方落脚!”
      男人却来揉她的碎发,揉着残损。掌心黏腻,再一见,却已斑斓。她不愿懂他,他不会强求,二人相依相偎,也在相隔千里,红尘路杳,万水迢迢。
      又起蛙鸣,咕咕咕咕…为寻欢娱。它们没有青丝,它们的爱欲却磅礴向荣。有时候真搞不懂人类,凄凄切切,将秋霜来痴恋。他们说世间多姿多彩,他们喜爱复杂的美艳,却忽视了自己的脆弱,无力承担秋冬的寒凉。
      房门又被敲响,传来一声慈爱,“少爷,药凉了,就没有用了。姑娘和小少爷都经不起折腾的。”
      男人唤了一声,“进来。”她对他只有推拒,来自心里的抗拒,一段放不下,一点不得不放下,“放开…”
      叫他放手,他拥抱更紧,落下灯影,霜叶漂浮。人世浮沉,转眼已是深渊,他在何处寻得归依?他不放手—她骂他好了—吩咐叔叔,“把药热一热,换一碟新鲜的饭菜进来。”叔叔走来身边,欣慰一笑,再一回顾,对她感激一笑,一笑灯光点点,星云四散,“少爷,孕妇不能一直躺着,有时间陪姑娘走走吧。”
      叔叔走了,房间里又复沉寂,凉风拂境,一池涟漪微皱,惊落残雨,男人的吻,打湿了她的眉稍,浸染寒凉,一声微叹,“你想出去玩吗?”他一再让步,一再包容,她只好得寸进尺了,“我要出去玩,天天都出去玩。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两不相干。”最好也能不相忆,长夜梦语无缘。桥上烟尘桥下流水,难遇缠绵。
      不怪男人在她耳畔软语,满池烟月,醉眼朦胧,她拍一下他的胸口,叫他去死,“滚!你找你情人去,别找我!”男人好生委屈,“我去找她们,你又闹死闹活的。怎么好?”她翻转身去,只会以背对他。这床上阵阵暖香…咳…她使命踢男人一脚,“你也晓得换被子啦!臭死了,你不知道吗?”男人不为所动。抓过她那只脚,放在手心细细揉捏。她见他一双薄唇一点一点倾落,雨滴一般,推开云面,依赖清月影,她猛地一阵瑟缩,好恶心!咦咦…咦——
      男人却入痴迷,“老婆,你不化妆,不穿高跟鞋,连这脚都是自然的花香…”顺遂心意,他落下一吻,一吻消融。她死犟一句,“变态—”不犟不舒服,不骂他会死。她又踢又犟,“你个死变态啊!!”变态一路而上,吻过她的小腿…而上…游鱼入水,极尽欢腾,“老婆,你不知道,你们女的变态起来,我们男的可比不了…”
      他不知道,他是她见过最变态的。她想拍死这变态,拍死一只苍蝇那般,真的,“滚开!你滚开!恶心死人啦!”…嗯!不对劲——他说他被女的变态过?!
      她再一次被男人亲吻,她直接吐了出来—一把推开变态男,扑近床沿,“呕,呕……呕——”男人一个激愣,蹿了起来,突突突地围着她转。一会拿个痰盂,一会端杯热水,轻轻地拍她的肩背,哄孩子一样哄他的宝贝,“难受吧?还难受吗?”而她见痰盂素白如雪,玉质一样剔透,飘转绵云的轻灵,比男人干净千倍不止。她如何吐得出来?
      她想吐男人嘴里,也不愿玷污了这器什。
      只好吼他,“看见你就难受!”男人好难,只得端一杯热水,以温暖,软成光影,将她拥护,“老婆,这也没办法。你怀孕了,好多时候离不开我。”
      她想…她想什么来着?
      她想不起来了。房门被及时敲响,却无人声,只闻秋虫耳语蛙鸣,芳草拉扯风迹。他们面面相觑,同一双漆黑的眸里,漫映华灯,流光溢彩。稍微有点…傻。傻得惹人怜惜。
      “阿巴阿巴…”原来是她。那个聋哑的妇人。她瞪他一眼,喑哑着叹息,“去死!”她扰他情欲,乱他心曲,他只好恬不知耻,“你亲我一口。不能总使唤我,却一点不知道付出。”
      她震惊—“我使唤过你?”遂捏起身上的被子,捏一片臭虫一样,凑近男人跟前,她只管掩鼻止息,“你自己闻闻,我叫你换一下臭被子都叫不听,我哪敢使唤你啊!”男人理所当然,拉过被头,为她囚笼。他收了嬉笑,还如寻常模样,温柔清冽,淡雅如风,“这三个月里,你都闻不着这味道了。暂时委屈一下。这被子不能换。”她被男人按在枕上,枕上烟雨意犹未尽,她听见他的落败,枯荷残叶,秋夜清凉,他身上…一直是冷的…他等一个人,等一份情,等过了长夜凄清。她宁愿她傻,她不愿懂他。
      他不知道…他要一厢情愿呀…
      “等你习惯了我的味道,我再给你换。”继而起身,怜她一吻落眉心,烟云浅,风月浓。她不记得在哪里听过,一个男人吻一个女人眉心,寓意是—一心交付,一生呵护—只听见男人一声耳语,“我去开门。”灯光昏暗,明月入眸。她只是心里暗念,“明天找个机会问问音音吧。”
      她怀疑他的爱,甚至—她不信他会爱她。门又一次开合,男人转回身来,眉梢舒展,不再是淡漠,只剩下温柔,一步一念,“老婆,先吃饭吧。都是你爱吃的。”凑近了,他盯着素白的餐盘,柔软平凡,念她的喜好,念一段爱一般,“老婆,你说你什么不好吃,偏爱吃垃圾食品。好不容易有一样喜欢的水果,还是寒性的梨。以后不许吃梨了,再不许吃。”
      才算雨转阴的心情,被人当头一盆凉水,划落惊雷,是他逼她的,“你管得着吗?你算老几啊?”他是被逼的,烙刻一吻,攀她肩上肌肤,附她脉下骨骼,犹在食髓知味,把唇舌舔舐,“夫为妻纲,只有我能管你。下次再说这话,你怨我也没用。”
      他从来不管她疼不疼的…
      一瞬落泪。
      她转回眸,捂着伤口将自己撕裂,“好疼…”想起来了,她想说—她要回家—她要回家,她要回家…可她只能栽进男人怀里,抽抽噎噎着,“你总是这样,你说你会管我,你管了我什么?我没地方睡,你怎么不来管我…我没钱吃饭,你怎么不来管我…日子累得过不下去,为什么不见你来管我?”这一对怨侣呀,傻得叫人痛心。接来池上蛙鸣,未肯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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