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频共振》慵玉

3、玫瑰心

　　陈心跳收下它的遗言，环首这一片崩塌的空间，纷飞碎片中，劲袍男人无数个身影藏匿于反光，陈心跳看见黑金男人在碎片中咧嘴一笑。

　　苍白嘴角开合，无声的讯息传来。

　　“你是......陈、心、跳。”一字一顿。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可陈心跳在慢镜头一般的动态视力捕捉中看清楚了。

　　阴暗眼神带着杀意钉向陈心跳，高悬空中的杀意像是千把利剑刺向陈心跳。

　　这男人知道他的名字！陈心跳心一下悬了起来。

　　不再与这方诡异景象纠缠半毫，陈心跳将高悬的心狠狠放回肚子里，调整好姿势陈心跳一跃而起，清脆铃铛自手心中响起。

　　四面八方白光迅速将他包裹，他要脱离精神图景。

　　“喵——”

　　一声猫叫自地平线响彻云霄！

　　黑色的影子狂奔而至。

　　“一号，给我吞了它！！”

　　那黑色影子瞬间张开嘴巴，利齿长满了整个口腔，金色瞳孔瞬间被银色闪光填满！

　　一息之间，黑色碎片连同精神图景一同被漩涡吞吃入腹。

　　黑色影子在空中拧身几周，下落过程中不断闪着金色的光缩小着自己的身体，灵巧落地没发出一丝声音。它伸出粉色舌头不断舔着嘴边黑色的毛，似乎还不满足。

　　它在地上伸着爪子擦脸，银色的光芒从眼中化作光碎消散在空气里。它身上黑色的毛似碳块一般不吸收任何光也不反射光，就像是凭空在地上开了个黑洞。

　　它歪了歪头，叼住陈心跳在白光笼罩中甩出来的小鱼干。

　　“干得不错！”

　　说完白色光粒急速包裹着他旋转，带着陈心跳抽离了约克的精神图景。

　　一号叼着小鱼干起身，优雅踱步离开，猫尾巴摇晃着消失在空中。

　　——

　　精神世界外，众人屏息之间看见约克骤然抽搐一下，瞳孔迅速扩张，随后失去了生命特征，掐在陈心跳脖子上的手缓缓滑落。

　　“老大！约克没、没——没了！”绷带男颤颤巍巍伸出食指去探约克的鼻息，惊觉手下的人似乎刚断气。

　　约克鼻腔中流出的血还温热，绷带男触碰到的一瞬间迅速收回，就像是被烙铁烫伤了手。

　　他惊恐地想起他们本质上还是一群亡命之徒，不依附于任何暴力组织和极端势力，甚至在这个挥金如土的酒吧只是做着最陪练，靠自己的拳头在三无地界赚点儿饭钱，和有依附的人的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自己决定着自己怎么活怎么死，而像约克这样不明不白就死了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绷带男似乎害怕了，缓缓扶着桌子板凳颤抖着坐下。

　　此时陈心跳猛得吸上一口气，他摇晃着身体撑着膝盖缓慢起身，揉着自己被掐得通红的脖子。

　　他眼睛里还残留着在精神世界里的白光没有消散，浅色瞳仁流转着骇人银光，众人立刻拉开了距离。

　　陈心跳扒拉几下刘海散下挡住自己的眼睛。

　　“抱歉，我这就离开。”

　　一号刚刚在约克的精神世界里吃下了约克的记忆，消化需要时间，白光就久久不散。这样子是有一些吓人的，特别是在普通人的面前。

　　肌肉男唐克心情沉重，掩饰不住自己的悲伤。他沉默上前，高大身躯半抱着死去的约克。

　　半晌他开口，“黑猫，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要他最后走得没那么.......痛苦就好。”

　　众人全部转头看他，目光全是探究之意。空气弥漫着寂静，半晌陈心跳开口。

　　“他说，谢谢和抱歉。”陈心跳的视线划过众人，他颔首点头离开了拳场。

　　——

　　何唱已经喝完拍拍衣服站起来，这酒真他爹的烈，这人故意的吧...何唱腹诽。他有些喝不惯这种烈酒，但是那是他说出口的随便那只好照单全收。

　　他摇摇头拿出腕机，修剪得体骨骼分明的手指在敲下几个字,何唱目光巡游全场，视线捕捉到那个蜜桃味的侍应生。

　　“心跳，不会是——幽会佳人去了吧！这么久，要不要我来床上捞你？”

　　侍应生在远处含笑望着他，看见何唱目光落在他身上后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你小子是不是喝多了尿频尿急，泌尿系统出问题了？一杯不能吧！这个可不能不当回事哈，有什么生理问题呢得尽快上医院哦～”

　　目光越过侍应生，调酒师正在安静切冰，显然是早已去而复返。

　　“心跳～你别是跟人打架受伤了!小崽，需要爸爸这个好帮手吗？！说好了我是你第一打手哒！”

　　嗡嗡嗡嗡，腕机震动没完没了，陈心跳打开信息栏，何唱又贱又浪的语音一连串叮叮咚咚冒出来。

　　他默默深呼吸接受了何唱对于他关于约会、身体健康以及人生安全莫须有的关心爱护。

　　“没有，不是，没打架，我迷路了。”陈心跳三连否定。

　　“哎呀，那我来找你！”何唱像树上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这场子热得慌，明明是冬天！那些个场子里的穿得一个比一个少！都要爆出来了！”

　　好夸张，都要爆出来了。也没见你何少说不看。何唱一边对着腕机叽叽喳喳一边扇风的样子在陈心跳脑海里面迅速浮现，嘴角弯起觉得有些好笑。

　　“那就门口等我。”

　　陈心跳退出语音系统回到信息栏主页面，置顶的两个id都灰着。他轻轻摩挲着灰掉的头像，一瞬间心情有些低落。

　　“嗯？”就在陈心跳快要关闭腕机的一瞬间，一个id跳了出来，陈心跳屏住呼吸。

　　似乎是不信邪，啪的一声狠狠把手压在显示屏上面，鼻子微微皱起，就连瞪得巨大的猫眼睛也闭上了。怕觉得对方只是短暂地上线，迅速做足心理准备后他猛地挪开。

　　牧猫犬正在输入中......

　　！！
　　他确实上线了。

　　陈心跳眼睛瞪得溜圆，咬着下嘴唇，手指在键盘上虚虚悬着，没敲下字句。

　　这时候陈心跳才会像个多愁伤感的小男孩，委屈得像是被女孩儿甩了的年轻小伙。

　　还没想好如何发难，牧猫犬的消息就弹出来——

　　牧猫犬：(￣▽￣)／
　　BlackCat:这个是什么意思.....
　　牧猫犬：(￣▽￣)／,打招呼啊～
　　BlackCat:上次连再见都没说，哪里来什么【打招呼】。
　　BlackCat：好像是三个月零七天
　　牧猫犬：哇，记这么详细！好吧是我的错，那我只有赔偿你喽(￣▽￣)~*你要我怎么赔偿你？
　　BlackCat：你这样说话有点像我之前看的电影里的渣男
　　牧猫犬：！！
　　牧猫犬：虽然我打耳洞抽烟喝酒，但我是个好男孩.JPG
　　BlackCat：什么时候来酒吧？
　　BlackCat：这里有进化剂的踪迹，地下拳场刚死了一个打了催化剂的年轻人，他叫约克。
　　牧猫犬：约克......唐克的兄弟，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BlackCat：刚刚，他进化不过三天 ，精神体和精神图景不稳定，反噬恶堕之后便耗尽精神力死亡了。
　　牧猫犬：好，我会尽快来找你的。
　　牧猫犬：不过......过几天吧，我有些杂事缠身，处理完了来找你。
　　BlackCat：......
　　BlackCat：你来老子把你吞了
　　牧猫犬：可以，用哪里吞（羞涩）
　　BlackCat：......死狗，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老子钢铁直男！

　　陈心跳又大败于不要脸的淫词浪语之下，脸颊一下烧得绯红。但是得知牧猫犬会再次出现的消息之后稍微安下心来。

　　约克在黑金劲袍男人眼里可能只是一只未曾被污染过的小白鼠罢了，一只身世凄惨，无父无母，急于得到钱权翻身上流的小白鼠。这样的人最好掌控不过了，不是吗？只要承诺给他想要的，随便施舍一点蝇头小利，让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纵身跳入火堆，但是承诺也可以不作数，谁看到了？谁听到了？除了当晚矗立小巷两侧对谈的二人也许知道内幕，可现在约克死了，约克在幻象里看到的伊甸金蛇也只是对方迷惑人心的伎俩。至于黑袍老人和拿出针剂的人双双提到的——上帝天平，那才是需要查证的东西。等等，黑金衣服的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对自己究竟还了解多少？

　　陈心跳推开酒吧门，冷空气兜头打在身上，哆嗦着看见何唱这厮在门口装逼耍帅，和他说的那些快要爆出来的哥哥妹妹们愉快聊天。

　　那厢何唱看见自家小崽后跳着挥手在门口呼唤他，陈心跳一瞬间幻视俩人在叽叽喳喳的菜市场拎着鸡蛋和一篓子菜互相打招呼，一个热情十足，一个捂着脸不想见人。实在是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陈心跳尴尬扶额示意他小声一点，亏他笑得眼睛都成一条缝了还能看见自己！这门口偷跑出来找乐子的学生也不少，回去人一人一句得把陈大学霸劳逸结合的法子问个底朝天，而罪魁祸首还翘着鼻子揣手睡大觉，想想都想把人统统吞了。

　　陈心跳扯着他手臂迅速离开了，何唱还边走边和姑娘道歉说下次再来，陈心跳狠狠给他一拳打在腰子上。

　　*

　　歌蒂娅附属恒星带，宇宙时间早上六点整。

　　幽暗宇宙闪着细碎的光芒，这颗粉色星球已经存在这里亿万长的时间，巨大星舰围绕着这颗粉色星球平稳环行。

　　“你好，玫瑰心，今天是最后一天与你对话了。”莱恩站在舰桥上呼出一口气，他在窗户上用手指描摹着眼前星球的轮廓。

　　眼前悬浮的星球整体呈粉色，中心颜色稍重，红色的地表自中心向四周如浪潮一般散开，犹如水墨画勾勒的玫瑰花。

　　密闭空间安静得只听见舰船内部机械运作的声响。

　　莱恩翘起嘴角，“你和她好像，不过她是蓝色的。”

　　莱恩退后一步，战术靴咔哒一声与地面轻磕，他凝望着圈里的粉色玫瑰心。

　　“咳咳......”莱恩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作拳抵在唇下清了清沉寂已久的嗓子，湛蓝的眸子里像是盛满了宇宙的光辉，“我来念首诗吧。你来当我的听众。”

　　“最后一颗星在天亮前消失——”

　　“我用平静的眼睛凝视你颤抖而发白的蔚蓝，

　　我看见你独立于我，

　　我因能成功看见你而快乐，

　　除了看见你，根本没有任何‘好心情’。

　　对我来说，你的美存在于你当中，

　　你的壮观存在于你当中，而完全在我外面。”

　　华丽如贵族的声线仿佛是教堂里颂诗的神父，闭眼便可置身于明亮教堂前，光影变换间鸽子上下纷飞。

　　舰体的窗舷玻璃反射着他的模样，黑色作战衣包裹在年轻的躯体之上，衣物为了穿戴者在宇宙中行动自如，做得贴身透气，随着呼吸者饱满而适当的肌肉被勾勒出舒适的曲线，就连腿也是长得逆天。

　　晨起还没收拾得体，如墨般长发松散在肩头。

　　黑发蓝眼的年轻人名叫莱恩·安格斯，已经在航执行任务三个月零七天。

　　比预想的时间超出了一点。

　　莱恩目光移向斜靠在舰桥通道口的一抹影子，那人一头嚣张乱炸的红发，两条自后脑勺留出的几绺长发被扎成了小辫子垂在胸膛前。那人信步闲庭，脸上的神情满是雀跃，开口是清脆的少年音。

　　“大少，你的诗歌每天翻来覆去就这几首，小弟给您丰富丰富？”来人搓手跃跃欲试。

　　“说来听听？”莱恩偏头，侧弯腰双手抱胸做洗耳恭听状。

　　来人名叫江青一，此次长达三个月环形之旅的队员之一。

　　“来听第一首！咳咳——赞美太阳！”

　　“太阳没在这个星系。”连第一句都还没出口，身后就悠悠传来一声反驳。

　　莱恩微笑着侧身给人让道。

　　银发绿眸子的青年上前一步勒住江青一的脖子，江青一的太阳煎蛋诗就被勒死腹中。

　　“咳咳，顾斯年！放开我，小爷的脖子——”

　　顾斯年勒着他脖子的手稍微松一松，听着江青一抱怨声又起，“你手好冷啊顾斯年，多穿点儿吧！老了得老寒腿就不好了！”

　　“我有穿很多。”

　　“我才不信！我摸一下你穿没穿我妈给的秋裤！”

　　迎面撞上刚从餐厅出来的付雨柔，付雨柔迅速翻着手腕护住咖啡杯，咖啡液在杯口划过又稳稳落回，一丝也没有溢出。

　　“诶诶！注意注意——”

　　“大小姐，救救我！”江青一双手紧紧抱住船舰的柱子不松手，眼睛乱眨示意付雨柔把自己从顾斯年这厮手中快快救出。

　　顾斯年撕扯不动，松开他的脖子，还没等江青一松一口气又将江青一打横抱起来，江青一惊吓，稍微有一些蛋蛋捉急，“兄弟！怎么又乱抱人!我是哨兵你是向导，要抱也是我来抱！”

　　付雨柔端着险些丧命的咖啡精准吐槽，“闷骚。”

　　顾斯年停下，侧脸面向付雨柔，轻轻吐出谢谢二字，而后施施然抱着挣扎不停的江青一转移到饭厅。

　　付雨柔甩着暗绿色长发登着高跟鞋哒哒哒向莱恩走去。

　　莱恩接过她手中的简报，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整齐排列，完整记录着玫瑰心每日状态，比如大气数据、磁场变化等等等等，翻看完毕确认无误便交还给她。

　　“记录入网就可以了。”莱恩点点头。

　　付雨柔打开腕机，腕机扫描文件之后输入密钥便完成了早晨的安全记录。

　　“嗯，大少，明天就可以回到地面了。你......是要是休假吗？”付雨柔还是没忍住抛出这个问题。

　　三个月环形旅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在无垠宇宙里，这个星球的航行轨道上，除了他们四个再没有其他人。

　　交接过后就可以自由安排长达一个月的假期。

　　“我回学校去。”莱恩平淡说。

　　“大少，其实，你也可以很......放松。”付雨柔反身靠在扶栏，手肘向后撑着撇头看向莱恩。

　　付雨柔注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说她不心动是假的。莱恩面容纯静，低眉时慈悲如神明，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人应当是勋贵人物，可偏偏年纪轻轻就当上特勤小组的“杀神”。

　　莱恩看似和善好说话，一张英俊的脸迷倒众人。特别是他笑着的时候，蔚蓝色的双眼仿佛能把人溺死。可是他们之间总是擅长于把话题说到一半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就像现在这样，付雨柔不由得尴尬扣扣脸。

　　那是唯一一次对莱恩说过的最亲近的话，即使她说出来就立刻后悔了，她自觉越界了。她说大少你看起来虽然表现得很完美，但是眼睛却没有笑呢。

　　可莱恩也只是笑着说——是吗？

　　空气中散发着寂静，付雨柔张嘴欲转移话题。

　　“是吗？谢谢你，我会尝试的。”莱恩的声音响起，一如既往柔和，并没有因为转变的话题变得尴尬。

　　他常年独来独往，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很多人邀请他出去任务也好，玩乐也好。但他总是离人群远远的，热闹好似不属于他。

　　付雨柔又反身将手肘撑在栏杆上，手掌拖着下巴沉默看着窗外，墨绿色长发似一匹华贵的布料低调晃荡着。

　　又来了，内心叹气。

　　仿佛他周围有一堵无形的屏障，有人想要进去，倾其所有也不能撼动他。

　　常常付雨柔觉得自己太过于将莱恩神话了，可事实告诉她，莱恩从不将目光给予视线以外的人。

　　可他分明又对人极好。

　　就比如现在。

　　“你不必介意，这些话题是可以聊的，因为你们是我的朋友，而我恰恰很珍惜你们。”

　　“而且，这次我要回去约会～”莱恩晃晃自己佩戴在左手的腕机，笑眼弯弯。

　　付雨柔还没从大少好可怜大少肯定亚历山大大少除了回去练机甲学习之外就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思维中抽离出来，脑海中带大少去玩儿的计划已经建了一百五十个文件夹，约会，哦哦，约会......

　　"约会！！你要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