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你飘了》初山火

3、帮忙

　　程淮没有动程宴吃过的面，她微抬下巴，头转向一侧，余光却一直注意着程宴。

　　既然她那么饿，那自己这碗也给她吃好了，反正自己最近也在减肥，晚饭可有可无。

　　程淮撇撇嘴，程宴是不是看不起她啊，就因为她是领养的，自从回到程家后都不屑和她说句话。

　　程宴是个哑巴的事情，程淮并不知道，甚至程父程母也不知道，他们都一致以为是程宴不想搭理人罢了----毕竟程宴被拐前可是个没有残疾的正常人。

　　程淮见程宴迟迟不动筷，正要张口催促，程宴却忽然抬头盯着她。

　　幽暗的眸子深不见底，渗出阵阵寒意。

　　“……”

　　程淮抿了抿嘴，把话又咽了下去。

　　她这样看她干嘛……

　　凳子摩擦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程宴起身阴沉着脸跑开，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转角，程淮才探长脖子往碗里探了一眼——面完好如初。

　　妈的，果然是看不起她。

　　----

　　程宴屁滚尿流滚回房间，尽管知道无济于事，但还是锁上门。

　　女鬼拖动泡胀的四肢，狞笑着穿透木门，她在湖里泡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个能看见自己的人。

　　屋内，程宴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女鬼绕过床，水从头发滴落，弄湿了地板。头亲昵地搁在程宴肩膀上，阴冷吐气：“让我看看你在写什么……”

　　女鬼说话一顿。

　　这家伙，居然在画党徽。

　　程宴：【富强，民主……】

　　女鬼接下去道：“文明，和谐。”

　　程宴手中的笔明显抖了抖，然后是更小心翼翼的：【自由，平等……】

　　“公正，法治。”

　　【……】

　　程宴感觉世界玄幻了。

　　她竟然在和一个鬼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更重要的是，这鬼居然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卧槽。】

　　女鬼也觉得不可思议，摸摸烂掉的下巴：“别说你了，我也挺惊讶的，还以为见鬼了呢。”

　　【……】

　　“但挺不错的，我还怕你说不了话，我们没法交流呢。”女鬼把脸凑到程宴面前，贴心换回人样：“我叫沈潇潇。程宴，你帮我个忙呗。”

　　静默了一天终于能跟人…跟鬼交流，程宴也不得不很快接受了这个操蛋事实。

　　反正也就她一个鬼能听见自己心声。

　　程宴也不再装看不见，她搁下笔，直视那张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我要是不帮……】

　　沈潇潇的脸慢慢开始腐烂，钻出白蛆。

　　【我帮。】

　　沈潇潇恢复和善的面孔：“开玩笑的，我不喜欢强迫人。一码归一码，你帮了我，我告诉你一件你会想知道的事情。”

　　【我会想知道的，我能有什么想知道的？】

　　“要我说你还是警惕性太低。”

　　沈潇潇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我在湖里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醒来离开的时候，有一个鬼一直在背后偷偷跟着你。”

　　“哦对了，也是它把你搞晕的。”

　　女鬼对着程宴莞尔一笑，开始卖关子：“怎样，想知道是谁吗，我可以带你去找它，但你要先帮我做一件事情。”

　　程宴狐疑地看了沈潇潇一眼，如果沈潇潇说的是真的，那鬼极有可能跟自己魂穿到这世界有关系。

　　既然两人是互帮互助关系，程宴也不再紧张，换了个舒服坐姿，慢悠悠问她：【什么事情？】

　　话一说出，房间里的温度骤降，电灯像老式公寓里接通不良一般，时暗时灭，一股阴风吹过身子，浸入骨子的冷。

　　沈潇潇嗓音凄厉空灵：“我要你帮我杀一个鬼，它抢走了我的东西，我必须拿回来。”

　　程宴：【谁啊，抢你什么了？不对，你不也是鬼吗，为什么不自己去？】

　　女鬼咬咬牙，不情愿地承认：“我打不过它，我就是被它害死的。”

　　“它就在今天和你一块离开湖边的老太婆家里，至于是什么东西，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会出现告诉你的。”

　　吴阿婆家？

　　程宴脑海里瞬间出现出门遇见的浑身煞气的男人。

　　问题应该在他身上。

　　程宴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在网上看到过的一个猎奇话题：被鬼害死会变成鬼报仇吗？

　　显然，这个疑问在沈潇潇面前有了答案：分段位。

　　打得过就报仇，打不过就求外援。

　　可她……

　　【沈潇潇，你个鬼都干不过的鬼我人怎么干的过。万一我也被它搞死了，我和你再一块去找第三个人霍霍？】

　　沈潇潇早有预料程宴会这么说，替她加油打气：“不会的，会有人帮你。”

　　程宴一头雾水：【谁？】

　　“明天章萍会来找你，就是今天去的那家女主人，你就跟着去，自然会见到那个高人。”

　　【这么肯定？】

　　“这你不用操心。”沈潇潇眼眸一冷，“呵，她对我可是心虚的很。”

　　程宴不明所以，但听女鬼这么一说，只觉那高人肯定很厉害。

　　【你为什么不亲自去找那人。】

　　【等等，他既然能搞定它，我去添什么乱？】

　　沈潇潇抓狂道：“我这副鬼样子，去找他就要被他收了，那还怎么报仇？！”

　　“而且它一旦被他收走，我的东西是再也找不回来了的。” 沈潇潇严肃道，“所以，要赶在它被收之前。”

　　程宴若有所思点点头，那高人高深莫测的形象在心目中愈加高大，顿时充满了信心。

　　有高人加buff，那不轻轻松松。

　　【好。】

　　翌日，天刚破晓，程家大门“咚咚”敲响，章萍也真的如沈潇潇预先说的那样，真的来找她了。

　　章萍黑眼圈更重了些，一看晚上就没睡好。她见到程宴出来差点落泪，不由分说地把程宴往家里拽，嘴里还求她在沈潇潇面前多说说他们好话，她对不起她。

　　程淮穿着睡衣，站门口睡眼朦胧命令程宴今晚必须早点回来做饭。

　　程宴听着两头喋喋不休的说话，闭上眼，好聒噪。

　　——

　　章萍安排吴阿婆回了老家，但令程宴没想到的是，地中海还在，他竟然没被开掉，仍盘着檀木手串坐在沙发上。

　　应该是章萍事先和他说过什么，地中海见到程宴也没多意外，只是冷笑一声。

　　而地中海另一边，赫然多了一个年轻男人。

　　程宴步子一顿，当即认出他就是昨天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被长舌鬼缠上的人。不过现在他身边倒是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再跟着。

　　男人换上了白色短t，穿得偏休闲很多，只是举手投足间，总有股莫名的……嗯……老干部的错觉。他手里捧着保温杯，上面的字迹因为使用太频繁磨花的几乎看不清。

　　…委…会…

　　程宴了然，难怪，人家就是村委会干部。

　　章萍介绍道：“这位是秦决，秦先生。秦先生是我昨天在楼下碰到的，一眼就看出了我家情况不对，我就把他也请来了。”

　　秦决放下杯子，颔了颔首，目光在程宴身上多停留几秒。

　　她来了也正好。

　　他掏出手机，手指不熟练地在屏幕上打字。

　　最近忙忘了，是时候该处理一下正事。

　　百度：

　　#如何显得自己很有大师风范？#

　　#专业捉鬼大师如何捉鬼？#

　　#捉鬼事前准备工具有哪些？#

　　……

　　秦决感到烦恼的捏了捏眉，他捉鬼向来一步到位，从不拖泥带水，没有技巧，全是实力。可是步骤要是太简单很容易遭到人类怀疑，质疑不够专业，只能上网找点唬人的技能装一装。

　　欸，罗盘这个东西好像可以，秦决点进底下一个拿着罗盘的人在野外看风水的图片，他有见过很多道士用。

　　刚要点进详情，脑中赫然出现一道声音：

　　【娘嘞现在骗子这么猖狂吗，好歹藏着点百度吧。】

　　秦决用余光睨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程宴：“……”

　　昨天电梯里果然是她在说话。

　　程宴啧啧摇头，却慢慢觉得哪里不对：【等等，他是骗子。这就四个人，我和章萍不是，再排除他……那沈潇潇说的高人……难不成是地中海？】

　　程宴冷静一会，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好吧，人不可貌相，大师就是大师，难怪会成地中海。

　　她又瞥了眼秦决手机：【他看那么久指南针广告干嘛。】

　　秦决额角青筋一抽，默默退出搜索软件。

　　长太像，搞错了。

　　程宴：【怎么不继续搜了，我也想学几招来着。】

　　秦决再次打开软件。

　　程宴震惊：【卧槽他怎么真打开了！】

　　她犹豫几秒，试探道：【……退出？】

　　“……”

　　秦决面无表情抬起头，视线与正偷偷瞄着自己手机屏幕的程宴撞了个正着。

　　程宴慌乱移开眼神，掩饰尴尬地到处看看：【这花瓶可真花瓶……】

　　章萍为三个人倒了杯水，自己也坐上沙发，脸色沉重：“事情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藏着掖着。”

　　“说来话长。”她抬眸，压低声音对三人道，“你们知道请佛牌吗？”

　　“十年前我丈夫还是个路边摆摊卖首饰的，在收摊的时候意外发现个吊牌，木外壳玻璃胆，里面有个泥土雕的骷髅大头小人，是个在打坐的姿势，垂个脑袋，盘踞两条骨头腿，嘶，看的还挺瘆人。他以为是客人扔下不要的，也没当回事，随手放兜里面。”

　　“可拿回来那几天他做什么事情都倒霉，卖了半天首饰发现收的是□□，走在人行道上都有车来撞，他就怀疑是不是这来路不明牌子害的。”

　　地中海停下盘手串，神秘一笑：“佛牌肯定不会害人啊，这是你丈夫没有供起来以示敬意，惹里面的佛不开心了才会走霉运，但都只是些小惩罚。”

　　“对对，要供起来。”章萍看向说中的地中海，情绪激动，“他上网的时候逛到一个论坛，那里有个网友也是这么说的。”

　　“我丈夫起先不信，但那会实在是太倒霉了，就按照他说的来办，白天戴佛牌，晚上天天点香祭拜。真的，从那以后我们日子高飞猛进，像有把力在身后推。没多久，三四年的样子吧，我丈夫在附近玉器市场开玉石赚了大把钱，然后就顺势推舟开了连锁珠宝店。”

　　“本来以为日子一直会这样顺风顺水下去，可是就在半个月前我丈夫说，佛牌状态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对了……”

　　“夫人，你确定你先生戴的真的是佛牌吗？”

　　秦决的话突然打住了章萍，章萍看了眼也正表情古怪的地中海，干笑两声：“这是……什么意思？大师也说佛牌……”

　　秦决淡然喝口热水，继续说，“这不是什么佛牌，佛牌最多只能助人逢凶化吉，篡改气运财运可不是它们能左右的。而且哪个佛这么小心眼，就因为不供奉它就生气。”

　　“一派胡言！”地中海见自己面子被拆，瞪急了眼，手指毫不客气直指秦决，“小屁孩有多大年龄就敢乱说。我告诉你，我拜师下山捉鬼抓妖怪的时候你指不定还在哪里玩泥巴！你这么厉害，那说说不是佛牌是什么？我在这一行可从没失手过！”

　　听到地中海骂他小屁孩，秦决眼中闪过一瞬情绪，他挑了挑眉稍，只觉得好笑，也没再追究。

　　“古往今来，拜佛拜的都是心中的欲，可欲望在佛门中是大忌，真正能实现欲的，只有精怪。所以牌子里做成小人的根本不是泥土，而是他自身的骸骨。”秦决补充道，深渊般的眸子定定注视着章萍，“章夫人，其实你早就知道那不是佛牌。你们拜的，一直是阴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