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斯坦尼的一封信》93号加满

30、第三十章

　　礼乐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一向不是一个对时间长短很有概念的人，她被关的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光源。在一片漆黑的环境里蜷缩着，她渐渐开始感觉浑身发冷，然后一层层的不安全感像是浪一样涌上来。
　　她生理上有一些对黑暗的恐惧，于是她开始睡觉。可是偏偏她又不是什么很能睡的人，没过多久就再睡不着。在看不太清东西的情况下，每一声细小的响动都能让她汗毛战栗。
　　真的难熬。
　　好在没过多久，那个铁质的老旧大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制服的人进来看了看她。看到她清醒着，又打算出去叫人。叫人之前像是想起来要威胁威胁她，又返回来把她掂起来，指着她鼻子说
　　“老实点啊，一会人问什么答什么，听到没？”
　　说完还用了点力气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礼乐点点头，一副很听话的样子，人一转身往外走，就忍不住冲他翻白眼。
　　神经。太神经了。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吧，那个大门再次拉开，这次有人进来在门边上按了个开关，打开了里面的白炽灯。这个仓库看起来真的有点过于老旧了，灯一闪一闪的，发着惨白的光，摇摇欲坠。那个大门每开一次都能扬起来一点灰尘。
　　进来了五六个人，三个穿着常服，一个穿着西装，一个穿着某编制制服。礼乐掀开眼皮去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然后小心地打量这几个人的神态。
　　那几个人走到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刚刚威胁她的那个狗腿子殷勤地摆好了椅子。几个人人模人样地坐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
　　“你叫礼乐，对吗？”
　　不然呢？你把我抓来你不知道我是谁啊？
　　“你们是谁？”
　　礼乐的眼睛逐渐清明，流露出来一些不安，来来回回地从坐在她面前的几个人之间打量。对面几个人对视一下，不由得有了几分得意。可不是问他们点子上了吗。
　　坐在旁边那个穿制服的人咳了一声，提高了声音，很严厉地说。
　　“我们是谁你不用知道。你只用知道我们要什么。而且不是普通的人在要。”
　　他盯着她，严肃且煞有介事地威胁她。
　　“是上面的人在要。”
　　他满意地看到了礼乐一瞬间的呆愣，然后眼底开始压抑了恐惧。她开口的时候镇定自若，声音却忍不住有一点发抖。
　　“可是藏羚羊是国家保护动物，犯法你们知不知道！”
　　那个人使了个眼色，狗腿子立马上来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礼乐被打得愣住了，偏着头，耳朵一阵阵地耳鸣，头也发晕。狗腿子紧接着拽着她的头发逼她扬起头，她猝不及防，一下子被迫直视着对面的人。
　　“你也长得不错，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你只需要知道，那些东西对我们都不管用。你要是不配合我们，你连活着出去的命也没有。”
　　礼乐咬咬牙，她感觉有点气闷，本来就不太好的精神状态此刻更有点难以为继，但好在脑子还是清醒的。她努力调整呼吸，攒了口气呛声回去。
　　“我要是做了，出去我也活不了。我只是想活命，你们能有多大权利，能让我配合你们，等藏羚羊死完了还能毫发无损地置身事外？”
　　很快她又挨了打。这次狗腿子直接一脚踹在了她的侧腰。那一瞬间她疼的眼前发黑，顺着力道就摔倒了地上。紊乱的呼吸实在调整不好，于是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她是真不太舒服，浑身发软，纯粹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她还没有咳完，头发又被拽起来。她再次被迫支起身子的时候已经软的没有力气，像一只木偶一样垂着四肢，晃晃悠悠。
　　她垂着眼睛，终于聚焦的时候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脖子那里抵着一把刀。
　　“你还挺有主意？你有没有听懂，你要是不配合，你就没命走出去！”
　　礼乐垂着眼睛，大口喘着气，还夹杂着一两声咳嗽，努力稳着声音说话。
　　“那也，咳咳，那也比，比做了这么没良心的事出去还要送死强。”
　　狗腿子实在是想不到她这么犟，气得当即又把刀使劲往脖子那里顶了顶。这个时候对面坐中间的那个穿着便服的人摆了摆手让他停了。
　　他像是有别的主意，叫他放开她。于是她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扔在了地上。礼乐浑身没有力气，眼睛都有点聚焦不了，勉强看着那个人慢慢起身走过来，蹲在她面前。
　　又是居高临下的。
　　“我明白你的顾虑。你不用担心这些。这件事最后会有他人顶罪。有的是想靠卖皮毛鹿角发财的人，这种事很好栽赃。你只需要告诉我们，我们想要的那个蛋白名称。就这一句话，一千万打到你户头。”
　　礼乐微微抬高了眼，努力看清他。她像是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就那么看了不小的时间。
　　最后她有点艰难地开口。
　　“我怎么能相信你？”
　　“很简单。当地环保局不会乱讲话，那这件事还不是我们说什么是什么？这件事你有什么可考虑的？你要是不答应，很显然你连今天晚上都活不过。”
　　“我可以答应。”
　　礼乐实在没有力气，闭上了眼，疲惫地说。
　　“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我想知道，你们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消息。”
　　她都没抬眼看，就能知道那个人脸色一定不好看。
　　她听到他迅速地起身往外走，其他的人看起来也站了起来跟着往外走。边走还在边吩咐那个狗腿子。
　　“关好了，别让她睡觉，一犯困就泼凉水，让她说那个蛋白名称。”
　　“可是这个女的看起来身体不太行的样子，会不会给她整死了······”
　　“按我说的做！”
　　“啊是，是······”
　　礼乐无声地舒了口气。门被关上，狗腿子看起来没出去。他很快返回，走到她旁边，好像很想不通地叹口气。
　　“也不知道你在犟啥，老子可真不想身上绑条人命。”
　　然后她感觉她又被掂了起来，直起身子，没过多久脸上被泼了第一盆冷水。
　　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在被透支，水珠从额头滴落到下巴，然后渗进衣领皮肤。
　　她会发烧，会犯胃病，会因为寒冷感到崩溃，甚至可能会引发哮喘。
　　其实最开始没打算到这一步。第一次会面，她的确只是打算摸清楚他们到底是哪些方面在筹划这件事情，最高能到哪里。可是就在他们说出来环保局那一刻，礼乐忽然意识到，无论这件事最后怎么解决，都会是不彻底的。
　　因为如果这个“某藏羚羊身上的特殊蛋白可以抑制脑瘤复制”的理论存在，那就会有前赴后继的不怕死的人想牟这个利。这件事情无法避免，也不可制止。虽然没有人会在不知晓具体蛋白名称的情况下，直接大肆屠杀，并消耗非常有限的资源先进行批量实验，大概率还是要从知情人口中知晓准确名称再进行小成本投入临床。
　　世界上知道这件事情的就是Jack chen和她。Jack chen死后就剩她了。也就是说，除非她也死了，那这个世界上就永远很有可能有贼心不死的人。
　　还有一种方法，她虽然目前没活出什么很大的意思，但也不至于就此放弃抢救。
　　就是否认这个理论存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过能让脑瘤停止复制的蛋白。
　　但这件事情成功不易，而且多多少少，有点费她。

　　凌晨一点多，贺旻放在床边的手机响了一声。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身边的新小男朋友也迷迷糊糊冲她撒娇。
　　“姐姐，你手机晚上不调静音呀？”
　　贺旻把头埋进被子里模糊地应了一声，脑子还在睡眠，却忽然想到什么，猛的坐了起来去拿手机。
　　“姐姐？”
　　小男生支起头疑惑地问了一声，贺旻伸手安抚安抚他的头。
　　“你睡你的啊，乖，姐姐处理点事情。”
　　看着那个精致的脑袋又听话地低下去，贺旻打开手机，划拉几下调出来一个隐藏app，打开只有一个对话框。
　　有新的消息，没有发件人，只有一句话。
　　“从源头解决问题。尽快，我有可能撑不住，对不起。”
　　就那一句话。贺旻沉默着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去他妈的！”
　　她忽然猛的把手机扔到地上暴怒。
　　对不起什么？礼乐，我问你对不起什么？
　　床上的人吓了一跳，有点不知所措地问她。
　　“姐姐，怎么了？”
　　贺旻没说话，起身下床快速地换衣服洗漱，不到五分钟出来，从男朋友手机接过摔裂了屏幕的手机。
　　“你在这儿呆着吧，我出去处理点事，乖一点，别让我烦。”
　　她按开电源键，手机还能用。她快速地选了辆车，边开车边连上蓝牙，拨了黎化的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才接，接通没等那边说话贺旻就打断他。
　　“黎化，礼乐他妈的想死了。给我地址，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