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魇》挽山珩玉

28、第十八重现实

　　第一场雪席卷临溪市的时候，刚好是年末。
　　由陆家主办，四大家和相亲近的派系共同办了聚会，每个家族的继承人皆是盛装出席。
　　陆家陆生首次亮相，平日眨眼的刘海尽数撩至脑后，露出了那双标志性的狐狸眼，看着虽媚态横生，只需就近和那目光一碰，便能覰见那汪死水。
　　程家程锦润端的是温润公子模样，有见之失神的姑娘崴了脚，他也会伸出手臂扶上一扶，只待对方回神，便礼貌退后。
　　林家长女林清沐，携幼弟林舟济，出席。林清沐年纪虽轻，却已然是成熟模样，面上不见情绪，周身亦是清冷气质。
　　这与旁边的林舟济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舟济稚气未脱，装大人模样，但因着宠爱显出几分乖戾张扬，近日倒是乖巧，头发染回了黑色，跟在自家姐姐旁边，倒也挺像一回事。
　　年前徐幼灵又新发了几首曲子，在网上掀起翻唱热潮，已然算得上炙手可热的少年偶像了。底气是实力，加之陈家和周老两张底牌，无人敢轻视。
　　今日出席，她一袭红裙，头发只是束着一根黑色发带，简练大方，明艳的长相，只是站在那，便如明珠熠熠生辉。
　　她挽着陈林到场时，其余三大家的继承人皆是掌声雷动，唬地旁人生怕鼓掌慢了就得罪人了。
　　先前沉默的陆生，这会目光炯炯，嘴角含笑，程锦润礼节之上加了三分亲切，最是冷清的林清沐眉眼也柔和下来，林舟济手心都红了，生怕没给自家姐姐捧好场。
　　这谁还敢因着徐幼灵并非陈家直出而轻慢，反倒是那位正牌陈家公子，倒是不见人影。
　　席间觥筹交错，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喝了几杯酒，就算是林舟济，也趁着林清沐分身乏术偷喝了几杯，不过又被程锦润抓到了。
　　宴席散去，林舟济偷摸着把大家聚在一起来到别墅后花园。
　　这里陆生特意吩咐过不要打扫，所以保留了初雪落于大地最开始的模样。
　　花上镶嵌几粒冰晶，脆弱的树枝被压弯了腰，地上的雪不算薄不算厚，后花园没有灯，但别墅灯火辉煌，只是借着微光，便可以将整个后花园尽收眼底。
　　“陆哥！我太爱你了！这里好漂亮！”
　　林舟济“嗷~”地一声就想往前扑，被程锦润一只手提着领子又拽了回来
　　林舟济回头怒视：“你干什么？”
　　程锦润本就听到什么“我太爱你”就看这小子不顺眼，这会还被凶了。
　　“你最爱的陆哥在这备了雪地靴，穿上再去玩”
　　林舟济扭头往旁边一看，地上还真排了一列靴子。三双蓝色的，两双粉色的。
　　“陆哥，你太贴心了”
　　陆生只是点头浅笑，他一贯如此，旁人没觉出什么，徐幼灵却敏锐的地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
　　林舟济穿好靴子撒欢似就往前跑，程锦润和林清沐担心他玩起来不注意，紧随其后。
　　徐幼灵特意落在最后面，悄悄跟陆生说：“我看到这双鞋子里绣了我的名字”
　　陆生抿起唇，右手悄悄背后，那里的指尖注意看能看见细小的针孔。
　　徐幼灵歪头，真心实意地发问：“每个人都有吗？名字绣在里面，不会臭吗？”
　　陆生……
　　他忍不住似，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也好，这也算得上一个记忆点，总是要比之前送的那些华而不实的要好。她会记住。
　　徐幼灵见他笑了，原地蹦了一下：“但是做工确实很好，走吧，一起去玩”
　　没走几步又被人拉了回来
　　陆生不知藏哪的，扯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帽子，也是粉嫩嫩的，那审美徐幼灵确实不敢苟同。
　　徐幼灵嘴角抽了一下：“你的这个眼光啊，我真的难以评价”
　　陆生闻言一滞，递帽子的动作也不自觉的往回缩。
　　徐幼灵“哎”了声，眼疾手快的接了过去就戴上了：“我又没说我不喜欢”
　　戴好帽子的脑袋往前一凑，徐幼灵现在已经没有陆生高了，只能仰着头看他
　　“只有我一个人有？”
　　陆生低头看她，这个帽子很衬她，显得她娇小可爱，是和素日里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点头，又拿出臂弯里挂着的袄子，先前五人出来时都披了外套，徐幼灵也特意悄悄告诉他她穿的裙子是加棉的，很暖和。
　　可他总担心徐幼灵穿的还是太单薄。
　　他把袄子披在徐幼灵身上。
　　徐幼灵也没动，等穿上后还是仰头看他，这次是肯定句
　　“只有我一个人有”
　　陆生把袄子拢紧，又帮她理好帽子，示意她现在可以去玩了。
　　徐幼灵从又大又厚的袄子里挣脱出一只手，拽住陆生的袖子：“一起啊”
　　陆生没动。
　　徐幼灵见他没反应，索性拽着他往林舟济那边走去，嘴里还嘟囔着：“你说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开口和我说话啊，我想每次说话都能得到你的回应”
　　陆生听见了，目光追随着捏着他衣角的那两根纤细白皙的手指，藏在另一侧衣袖里的手掌无声握拳，试探地往外伸去
　　“幼灵姐！”
　　不远处的林舟济招手唤她。
　　徐幼灵扬手回应，随之跑了过去。
　　陆生伸出的手骤然加速向前伸去，想抓住什么，最后也只是堪堪握拳，收了回去。
　　虽然程锦润之前把他从傅思琪那带回来的时候，明确说过他们没有发生任何关系，可陆生却从这件事情明白了陆世成的意思。
　　要么，徐幼灵对他失望，两人一刀两断，留下的，只要让徐幼灵放弃追求她母亲死亡的原因，徐幼灵便可安然无恙。
　　要么，他不放弃，地下城不管是为了接下那笔单子，还是为了对付陆生，都不会放过徐幼灵。乔兮一派有倪哲已然准备出手，陆世成一派虎视眈眈。地下城会怎么对徐幼灵，昭然若揭。
　　所有人都在逼着他放弃徐幼灵。

　　林舟济已经堆了很大一个雪人了，他自己还不知足，还想继续往上堆，无奈个子跟不上，就装乖让程锦润托着他上去。
　　“往上点！对对对，稳住！”
　　可怜程锦润精心打理的发型被他抓的乱七八糟，就这样还是在操心林舟济的安全
　　“别乱动”
　　林舟济充耳不闻：“姐！快快快！把那边那个雪球递给我”
　　林清沐嘴上嫌弃，还是从地上堆出一个雪球递给他：“你慢点”
　　“哎呀我知道，幼灵姐呢，幼灵姐！你帮我加固一下下面！”
　　“我来了！”
　　徐幼灵双手正要去堆雪，被陆生一只手钳制住两只手腕，另一只手从口袋掏出手套替她戴上。
　　徐幼灵举起手套端详，丑丑的，但是还是很欢喜：“你是有什么万能口袋吗？太酷了！”
　　陆生沉默着替她堆了个雪球为雪人下盘加固。
　　徐幼灵凑过去扶着林舟济的腿，朝上看过去：“好了没？程锦润都要被你压扁了！”
　　林舟济在上面大叫：“胡说！简直是信口开河！平白污人清白！哥！你说我重吗？！”
　　程锦润心底发笑，佯装吃力道：“挺重的”
　　林舟济一听，手上的雪都撒了一半，低头就要讨个说法：“你说什么？！不可能！你少骗我！”
　　他动作幅度一大，整个人在空中就难以保持平衡
　　“别动！”
　　“别动！”
　　林清沐和程锦润一起开口道。
　　两人皆是一愣，对视上，林清沐率先移开，皱着眉扶住林舟济的另一条腿
　　“就你闹腾，还没堆完吗？”
　　林舟济撇嘴，直起身拍了拍雪人的脸蛋，把自己的围巾和帽子解开帮雪人戴上。
　　他开心的一拍手道
　　“完工啦！”

　　林舟济的画画艺术在堆雪人这件事情上，收获了前所未有的败绩。
　　徐幼灵站在原地，看着整个向右侧横向发展，依然身残志坚，艰难地立于原地不倒的大雪人，陷入到一种无语凝噎的境界。
　　“怎么说呢”徐幼灵觉得赞美的话可能有点塞牙
　　林清沐点头表示肯定
　　“有艺术天赋”
　　程锦润附和表示赞许
　　“天纵奇才”
　　徐幼灵想了想，拍了拍林舟济肩膀，沉默代表一切。
　　林舟济本人……
　　一会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怎么可能啊，我是直着堆的呀，怎么可能是弯的？！肯定是哥你站歪了！我帽子都能戴的上去！它都没掉下来！”
　　程锦润扯下自己的围巾绕在林舟济脖子上：“对对对，我的问题，玩也尽兴了，你也没戴手套，回屋吧”
　　林舟济不讲还没察觉，这会倒是感觉手又红又痒，余光一瞥：“不是，我们不都堆雪人了吗？怎么就幼灵姐的手看着一点都不红，哎，陆哥，你也玩雪了？怎么你手红成这个样子？”
　　刚才因为太热扯下手套的徐幼灵，默默擦干了手心被捂出的汗。
　　林清沐眼不看心不烦，率先迈开脚步往别墅区走去。
　　程锦润眼观鼻鼻观心，正好揪住围巾垂下来的穗子把林舟济拉走：“这么冷的天，早点回去”
　　嗯？嗯！
　　林舟济懂了的时候已经被拉回了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