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温柔》折青瓦

15、礼物

　　翟昱捕捉到她接连用了“继续”、“一次次”这样具有累积意味的词语，他循着蛛丝马迹寻找前因后果。
　　心中隐隐有答案，翟昱还是小心求证被温黎抹去的主语对象，“你不想被谁看轻？”

　　温黎很想吐槽，但又觉得那样太直接，忍了忍，还是约束自己保留情面，将七大姑八大姨换了一种委婉的表述。
　　“……我爸爸和我妈妈的一些朋友。”

　　翟昱：“你很在乎他们的看法？”

　　翟昱一点点引导，温黎很容易掉入他的思维里，“怎么说呢？每次见到他们，都怀疑自己活成闪闪发光却离不开人的金丝雀，时间久了，真的无法不在意。”

　　“所以你必须证明自己，改变他们的看法？”
　　温黎默认，“是。”

　　“那么——”翟昱沉声顿了顿，“改变他们的看法，与你如愿以偿地实现梦想哪个更重要？”

　　温黎几乎不用多思考，“……还是后面一个。”

　　“你在意什么，就会被什么限制。”翟昱说，“明确自己的首要目标，并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去实现它，这才是强大的内核。”

　　“我现在能利用的人只有你。”温黎小声说，“我知道你大概是不差钱的，可是万一我向你借钱后面却没钱还你怎么办？”

　　翟昱：“谁说我要借钱给你了？”

　　温黎瞬间囧起来，经过一番激烈地挣扎，她已经说服自己勇敢一点，刚刚迈出步子，翟昱又一盆凉水浇下来。
　　这人怎么这样啊？
　　翻脸比翻书还快！

　　温黎豁出去一点点，“我想等攒够钱了开一家绒铺，如何保障资金不是最现实的问题吗？”

　　“不错。”翟昱肯定了一下，接着又转折，“启动资金需要考虑，但你的目光不能完全落在上面。”

　　“你不懂。”温黎说，“我爸爸妈妈不会同意我走这条路，如果我真的去开一家绒铺，不说有固定收入，起码要能养活自己。开个绒铺要租门面要设计要装修，我妈常说生意不好做，我也很担心投入一大笔钱，铺子却经营不下去。”

　　“你太温良，没有尔虞我诈的心思和手段，光开一家绒铺可能确实经营不下去。”翟昱看到她渐渐低下头，上下嘴唇碰撞发出低沉有力的音节，“不如开一家手作馆试试？”
　　“手作馆？”
　　“对！手作馆！”

　　说着，翟昱从沙发边走过来。
　　掏出裤袋里的手机，划开屏幕，他修长手指翻了翻页面，“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温黎带着疑惑垂目端视，只见摆在她眼皮底下的手机屏幕上亮着彩色PPT，标题一行加粗字体——
　　非遗绒花手作馆调研论证书。

　　图文并茂，几十页内容，洋洋洒洒近万字，客观详述了非遗绒花的市场与行业分析，深入探索市场需求，论证建议通过手作馆模式融入商业竞争与助推传统工艺发展的自洽之路。

　　温黎粗略翻了一遍，PPT逻辑清晰，一目了然，温黎不知道他花了多长时间做出这份既阐述问题又解决问题的成果。

　　“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温黎消化了一阵，慢慢用自己的语言概括，“手作馆是将体验课和绒铺结合在一起，我这样理解对吗？”

　　“简单说是这样的。”翟昱接道，“绒花始于唐朝，历史悠久，距今已有上千年的历史。随着国潮风的兴起，除了你，还有许许多多爱好者，开一家手作馆提供个性化体验可以满足市场需求，同时兼卖成品，服务不同的消费群体。”

　　兼卖成品不用多说，温黎知道怎么做，温黎关注点放在体验课上，“体验课是不是都聚坐在一起？”

　　“可以坐一起，也可以选择不同的体验。”翟昱随口列举，“比如入门式体验，畅玩式体验，沉浸式体验，多种方式任其选择。”

　　温黎渐渐被翟昱的思路折服，不知不觉用商量的语气问，“那价格呢？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定价？”

　　“关于价格我倒是有很主观的提议，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温黎很快道，“你说。”

　　翟昱拉了一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入门式体验，顾名思义就是最简单最普通的，这部分消费群体也许占比最大，重在体验，图个乐子。”

　　说到这，翟昱拿了一只杯子放在她面前，“畅玩式体验应该是一群萌生兴趣的人，他们的号召力或许会直接影响你手作馆的声誉和影响力。沉浸式体验嘛，选择高端局卧虎藏龙皆有可能。”

　　“不管是哪一种玩家——”
　　说话间，翟昱又分别拿了两只杯子与第一只杯子放在一起，“虽然杯子不同，我觉得你倒入的水应该一样，不可厚此薄彼。”

　　“我知道的。”温黎说，“你还有什么建议吗？”
　　翟昱：“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今晚发生了太多，头脑像被风暴席卷，温黎从来没有这样亢奋过，用筷子戳着坨起来的面，语气上扬，“没有了没有了。”

　　“那该轮到我了。”翟昱说，“对我的调研满意吗？”
　　“……”

　　该说不说，那还是很满意的。
　　温黎如实说，“很nice！”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翟昱手指点着桌子，“那你怎么回报我的劳动成果呢？”

　　白白占用别人劳动成果是一件可耻的事，温黎觉得付出应该有回报。
　　“那我转账给你？”温黎边说边从包里拿出手机，“你觉得转多少合适？”

　　翟昱：“……”
　　一口气蹿上来，翟昱当场翻白眼。

　　“我也不知道转多少合适。”翟昱翻完白眼耍无赖，“价格你定，买个礼物也行。”
　　他还强调，“生日礼物你会挑吧！要挑那种的！”

　　这是明目张胆地暗示吗？
　　温黎揣摩着他的话，“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呀？哪一天？”

　　“我生日……”翟昱说到一半，突然拐了一个弯，“你不应该直接问我，搞得我像讨要生日礼物一样。”

　　温黎替自己辩白，“你不告诉我几月几号，我怎么知道哪一天送给你。”

　　“那就花点心思在我身上。”翟昱理不直气也壮地诡辩，“花出去的心思也是礼物的一部分。”

　　—

　　到底是哪一天呢？
　　光挑礼物就很伤脑筋了，温黎还不知道过生日的具体日子。温黎已经决定辞职，她写了辞职报告，被郝主任获悉，千方百计从中阻拦，辞职也磕磕绊绊。
　　较欣慰的是，奔波十多天，终于租下一家门面，在喜园内部位置还不错，温黎与房东签完协议，卡里划出一大笔钱。

　　【阚大宝：姑妈知道吗？】

　　从地铁站出来，温黎在包子铺买了两个菜包子，接着回表妹的信息。
　　【我还没告诉她。】

　　表妹竖了一道拇指。

　　温黎猜不透。
　　【这是什么意思？】

　　【阚大宝：感觉你跟以前不一样】
　　【阚大宝：变了很多】

　　温黎和表妹从小一块儿长大，表妹性格颇像男孩子，粗心大意，马马虎虎，她感受到的变化必然是巨大的。

　　【阚大宝：你钱够不够啊？】
　　【阚大宝：不够跟我说。】

　　这语气，怎么弄得她像妹妹似的，温黎哭笑不得，她刚要打字。

　　对话框里弹出一条五千元的收款信息。
　　【阚大宝：阿姐，我一天只能转这么多。】
　　【阚大宝：我明天再转给你。】
　　【阚大宝：我银行卡里还有两万多。】

　　【不用。】
　　【我现在还有钱。】
　　【你哪来这么多钱？】

　　温黎没忍住好奇。

　　【阚大宝：我自己赚的啊。】
　　【阚大宝：而且我又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温黎默默代入，她就不一样了，喜欢买各种材料，钱得省着花。
　　这不马上买礼物又要一笔开销。
　　【你有没有送过男生礼物啊？】

　　【阚大宝：送过啊】
　　【阚大宝：一个篮球】

　　大学生送一个篮球好像也合宜，关键是，温黎不知道翟昱打不打篮球，万一他没这方面的兴趣，岂不是叫人扫兴。
　　算了，这件事表妹大概出不了主意。
　　温黎切换话题。
　　【你帮我想想看，怎么获晓一个男生的生日日期。】

　　【阚大宝：这还不简单？】
　　【阚大宝：当然是直接问了！】

　　送什么礼物得不到有效建议好歹能上网做攻略，温黎大约是第一个被迫买生日礼物还被拒绝透露生日日期的人，这么离谱的事，说出去谁信？
　　温黎实在急了，死马当活马医。
　　【我问了，人家不肯说。】

　　【阚大宝：你有人家支付宝□□吗】
　　【阚大宝：社交账号也行】
　　【阚大宝：注册这些账号的时候一般都会填基本信息】
　　【阚大宝：你看看能不能查到】

　　温黎看到了希望，她目前只有翟昱的微信，找理由加个企鹅号应该不难吧。

　　【阚大宝：阿姐，你是不是还要租房子】
　　【阚大宝：我快放暑假了】
　　【阚大宝：我们租个大点的吧】
　　【阚大宝：我想跟你住一块儿】

　　温黎心虚一阵，隔着屏幕坦白。
　　【我打算先在朋友那住一段时间，等手作馆开业稳定下来再考虑租房子】
　　【生日礼物也是买给这位朋友】
　　【你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