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还是邻居》蓝黎黎

9、第 9 章

　　大学毕业后，余心没再回过家，平时也很少跟父母打电话，一见到熟悉的面孔提着大包小包从人群里走出来，心里的愧疚和思念一下子涌了出来，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余心小跑着上前，有些腼腆地从他们手里接过沉重的袋子。黄金燕立刻抱住了他，哭出声道：“点点啊，妈妈好久没看到你了，妈妈好想你啊！”

　　车站人多，余心有些不好意思，他揉揉眼睛说：“妈，我也挺想你们的。”

　　黄金燕放开余心，将他上下打量一遍。“快让妈妈好好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有没有被人欺负啊？”

　　余心安慰道：“没人敢欺负我，我还跟以前一样。”说完，他望向父亲。

　　余心的父亲余伟是位小学语文老师，就像许许多多传统的父亲一样，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看到余心，他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地笑了笑。

　　黄金燕笑得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那就好，那就好，这几年不见了，妈妈真的太想你了。”

　　车站嘈杂，人来人往的说话不方便，余心带着父母来到停车场。黄金燕一看到儿子在大城市打拼都买车了，更加心花怒放，直夸自己的儿子有出息。

　　这时，从车上下来一个人，黄金燕赶忙拉住余心的胳膊后退。“哎哟，我们走错了吧，那是别人的车。”

　　余心愣了一下，笑道：“妈，你误会了，他是我朋友，来帮我接你们的。”

　　“哦。”车子不是余心的，黄金燕虽然有些失落，但看到自己儿子能交到这么一表人才的朋友，心里也感到欣慰。

　　周树面带微笑朝他们走近，简单自我介绍后，自然而然地从余心手里接过东西，又拿过余伟的背包，放在了后备箱。周树趁余心父母不注意，得意地对着余心挑了挑眉。

　　周树负责开车，余心坐在副驾驶，余心父母坐在后排。一路上，黄金燕一直扒着副驾驶的椅子，不停问余心：吃得习不习惯、住得好不好、工作怎么样。

　　余心耐着性子，全都一一回答了。余伟在火车上就听着妻子念了一路，早就听腻了，忍不住说道：“他都二十好几了，这么大个人了，你还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啊？”

　　黄金燕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冷血，好几年不管不顾自己的孩子，如今好不容易见面了，一句关心的话也不愿意说。”

　　余伟立即反驳道：“我怎么不说了？”

　　黄金燕不给他面子，“那你说啊！”

　　余心担心爸妈真的吵起来，赶紧说道：“你们放心，我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虽然暂时还没能力住进别墅，但住的房间还算宽敞，和同事相处得也很好，真的！”

　　听自己儿子这么说，黄金燕就放心了，她笑眯眯地说：“那就太好啦！省得我跟你爸爸在家整天担心你。”

　　余伟却说：“我不担心。”

　　黄金燕瞪了他一眼，“是，你什么都不担心。”黄金燕不愿意再搭理他，看着余心。“妈妈看到你过得好就开心了，但有一件事，妈妈还是放心不下，如果你能找个女朋友，早点结婚生子，妈妈才能放一百个心！”

　　余心看了周树一眼，“妈，我们能不说这个事情了吗？”

　　黄金燕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她趁着红灯，对周树说：“小周啊，你身边有没有想结婚的女孩子啊？可以介绍给我们点点啊，他人很好，很负责任的！”

　　周树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余心下意识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转头叫道：“妈！”

　　“哎呀，好啦好啦。”黄金燕抱歉地笑笑，“妈妈不打扰小周开车了。”

　　带余心父母吃完了晚饭，周树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口。余心父母都很迷茫，忙问余心是不是弄错了地址。余心只能跟他们说，前两天家里水管爆了，住不了人，就连他现在都是借住在周树家里。

　　余心父母只知道周树是余心的朋友，余心因为家里不方便，可以借住在朋友家，但他们两个是万万不能借住在余心朋友家里的。不用余心再劝说，他们接受了住在酒店的安排，等余心和周树帮助自己办好了入住手续，搬完行李上楼后，黄金燕叫住了周树。“小周啊，我给点点带了些特产，既然他现在回不了家，那就麻烦你帮忙带回去，可以吗？这些是我包的糍粑，点点小时候特别喜欢吃，一次能吃好几块呢！你带回去了，你们两个一起吃，好吗？”

　　余心心里有些难受，明明他的父母这么想着他，可他却还在欺骗他们。“妈，我......”

　　黄金燕会错意，还以为余心不想要，忙说：“我知道你长大了，口味可能变了，不喜欢吃了，你就当是我送给小周的，让他尝尝我的手艺。”

　　周树先给余心使了个颜色，对黄金燕说：“谢谢阿姨，之前就经常听余心提起过老家的特色美食，我已经馋好久了。”

　　第一眼见到周树的时候，黄金燕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不仅长得好看，还很有礼貌。他开车的时候话很少，吃饭的时候处处为他们着想，既担心他们吃不饱，又害怕他们吃不惯，一见他们吃得少了，还想临时换一家饭店。她心里想着，既然周树找朋友的眼光都那么好，那他找另一半的眼光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她笑着说：“那就好，如果你喜欢吃啊，等我回去了，多做点寄给你。”

　　周树笑着答应：“那就太麻烦您了。”

　　余心和周树又坐了一会儿，帮着余心父母收拾好东西，确定好明天的行程后，提着一大袋东西离开了酒店。

　　上了车，余心总觉得心里不安，紧张到不停地扯着自己的衣袖。

　　周树知道他的心事，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问：“明天真的不需要我陪在你身边吗？”

　　怎么会不需要呢？余心越紧张，越希望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而这个人最好就是周树。可他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了，我们不是都计划好了嘛，第一天先让我爸妈好好在这座城市里逛逛吧，在我记忆里，他们还没有出来旅游过。”

　　周树捏了捏他的手心，含笑道：“啊，我们点点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呢。”

　　点点是余心的小名，除了家里的长辈，还没有人这么叫过。余心莫名感到有些羞耻，想要把自己的手从周树的手里抽离，“你......你别那么叫。”

　　周树怎么可能轻易让他从自己的手里逃走，他紧握他的手，抬起亲了亲他的中指关节，“为什么？我不配那么叫吗？你叫点点，所以微信名字后面才会加个点，对吧？”

　　余心羞红了脸。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羞，或许只是周树叫了他的小名，就足够让他心动了。“你.....对对对，你说得都对。你想叫，就叫吧，随、随便你。”

　　周树笑笑，抬手揉揉他的头发，“行了，不逗你，但如果你明天有什么事处理不了的话，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好吗？我马上到。”

　　余心看着周树，感觉心里滑过一股暖流。他和周树在一起这件事，不单单是付子玉接受不了，就连他自己，也时常在想，这不会是个梦吧？他一直想不通，像周树这样的人，怎么就偏偏看上自己了呢。所以他也会想，如果这真的是梦的话，他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关于今天的行程，余心提前做好了游玩攻略，列举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为的就是让他的父母起码能在元旦第一天就开开心心的。为了不让他爸妈怀疑，一大早，他就一个人赶到了酒店。因为昨晚父亲把自己的卡给他了，余心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应了一声，就刷卡走了进去。

　　黄金燕一看到儿子，露出满面的笑容，她在余心面前转了个圈，摆了个pose，问他：“好看吗？”

　　余心难得看到母亲这么开心活泼的样子，他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嗯，很好看！”

　　余伟从厕所里出来，穿得还是三四年前那一套。他瞥了他们一眼，走到床边坐下。“一把年纪了，还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你也好意思。”

　　黄金燕不服道：“什么叫一把年纪啊，我还没到五十呐！而且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遍地都是有钱人，你没看到早上那个女的？不知道多有气势。哦，对了，点点你吃早餐了吗？这是妈妈早上打包的两个包子，可好吃了。”

　　余心点点头，“吃过了。”

　　余伟一边穿鞋一边说：“人家是人家，我们是我们，什么都跟人家比，我们还过不过生活了？”

　　从小到大，余伟和黄金燕一有机会就拌嘴，余心早就习惯了。这次他也没有掺和，耐心等待他们准备好，将他们带出了酒店。

　　旅游嘛，无非就是把一个城市有名的景点都逛一遍。余心带着他们先去市中心转了一圈，给他们分别买了一套新衣服，然后带着他们去了一家有名的本地菜馆吃了个午饭。黄金燕不信佛，但她习惯逢年过节都去寺里拜拜，以求佛祖保佑他们一家大小。余心没办法，只能改变行程，带他们去了这座城市有名的佛寺。

　　余心也不信佛，可他一看到佛殿里的各种神像，也情不自禁地弯腰拜了拜。他们这一家人，唯有黄金燕最诚恳，余心在她身边，听着她念念有词，内容无非还是那些“身体健康”、“顺顺利利”、“无病无灾”的祈福。拜完了一个佛殿，他们继续往里走，一直走到大雄宝殿。黄金燕在这里待的时间最长，余心站在她身边，只听她念道：“阿弥陀佛，佛祖在上，求佛祖让我们家点点早日成家立业，找到一个好老婆，互相扶持，互相照顾，这样我们两个老的就算死了也瞑目了。”

　　这话听着余心心里难受，可他再难受，也只能先憋在心里，他后面还有其他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