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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众里寻他千百度(二) ...

  •   “三七。”周羽在队伍最前方骑着马,三七听到自己的名字也赶快策马上前,离周羽的金羁一个马头的距离。
      “我晚上做了一个梦。”
      三七一听到“梦”,浑身的毛都要立起来了。他谨慎地打量着周羽的神色。
      “三七,我去接魏喧回家,让他再也不要离开了。你说好不好?”周羽面色如常。但三七知道,但凡和魏喧有关的事,周羽怎么可能如常!
      而且,他这句话听得三七毛骨悚然。
      魏喧已经死了!死得连尸骨都没有!九年前,楼主也说要去接魏喧回家,硬是去刨人家的坟,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尸骨。回家之后连夜连夜地发高烧,本以为退烧就好了,却留下个失心疯的病根。
      听周羽的意思,他的“道喜”原来是去给魏喧道喜吗?道什么喜?庆祝魏喧已经死了整整九年了吗!
      三七已经不管聘礼送去合不合时宜了,他只想让周羽回去。他鼓起全部勇气:“魏喧哥已经死了九年了。”
      周羽竟出乎意料地冷静:“嗯。”
      “那我们还要去……”
      “魏喧回来了,我们去接他回家。”
      周羽见三七还把自己盯着,突然有了解释地耐心:“昨天晚上,西南方向有神灵现世。”
      三七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魏喧,给我们托梦了。”
      梦里的那张熟悉的脸突然浮现在三七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我是你的神”“我是你的神”“我是你的神”……
      过了很久,三七才从循环中脱离出来。
      三七突然很想哭。
      但还没等到三七酝酿好情绪,就听见周羽阴恻恻地补了句:“聘礼,你准备的?”
      三七吓得直接打了个隔。
      他正想给周羽解释说他只管考虑充面子的事了,不曾想周羽却笑了起来。
      很轻松的笑。
      周羽在这一刻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面具,只是轻轻地说了句:“好,当赏。”
      说完这一句,周羽双腿使劲,驾着金羁白马扬长而去,留三七和车队在风中凌乱。
      而魏喧飞升成神这件事并没有在其他地界掀起多么大的波澜。
      无他,魏喧生前认识的人本来就少,九年时过境迁,故人也就扬州梁州这么几个了。
      再者,魏喧飞升得不明不白。和念卿法师不同,他飞升前作为一等一的大宗师,本就有功德在身,影响力可谓是覆盖了大半个地界——想来应该只有梁州没有他的信徒了。
      最后,魏喧托的那个梦,当真是影响神的风度!
      谁飞升成神,对底下的芸芸众生来说其实没有多大差别。反正神不能插手凡间事物,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甚至有人一生也见不了一次。那这神当的,在人们心中与死了没多大差别。
      就算还有魏喧以前认识的人,只要没多深的感情,索性当他继续死着。
      因而,魏喧飞升成神的事仅仅在市井街头流传了不到一旬,人们谈论的更多是人面蛇身的怪物——为此,有说书人又编纂出一个能治小儿夜啼的鬼故事。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周羽,正轻蹄快马,去见一个遥远的人。
      彼方那个遭人惦记的神正因为一桌麻将三缺一而烦恼。魏喧看着左右手下坐着的绛熄、青马,闷闷不乐。
      “还差一个人!绛熄你快帮我找一个人来打!”魏喧双手托腮,却在桌下悄悄摸摸地踢绛熄的鞋子。
      青马突发奇想,建议魏喧弄一个分身出来,这样就能凑一桌了。
      甚是有道理啊!
      话音刚落,魏喧对面的空位上就出现一个人影。和本体黑发不同,分身最扎眼的就是那一头炸毛的红发,和先前天空上飞舞的人面蛇身的怪东西颜色一样。
      不过烛九阴在天上玩得够久了,魏喧就给它收回来,缠在手腕上。
      魏喧在吃到绛熄连续三把的喂牌后也觉得无趣了。
      “无聊啊!你们每天都这么过的吗?这不得无聊死!”
      绛熄差人收拾好这一桌子麻将后,居然阴阳怪气道:“哪像您啊吾神,小的们还忙着修炼,飞升成神呢!”
      魏喧撇撇嘴,这老家伙的臭脾气还和以前一个样。
      绛熄和青马的组合,简直就是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
      魏喧突然想起,他和念卿法师还没有见过面。头一回做神不太熟练,自然要去前人的树下乘乘凉。
      于是他说:“既然我是鬼神,肯定要代表我们梁州,对吧?”
      绛熄不置可否。
      “你们也给我做一个面具呗。”
      面具是梁州诡修的一大标志,是他们与正道割裂的象征,意味着彻底斩断与故人的联系。按照道法水平的不同,面具的颜色自然也不同。
      绛色代表绛熄,整个梁州只此一人。
      青色代表青马,倒是也有其他诡修用青色,不过他的管事才能脱颖而出,且志不在修道上,遂来给城主做主事了。
      此外还有灰、靛、白等等颜色。
      青马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也就半炷香的时间,属于魏喧的面具就出现在他手里。
      “绛熄大人老早就嘱咐我去准备了,我准备了整整九年,如今终于用上了。”青马双手托着这副面具,奉给魏喧。
      魏喧一阵感动。九年前,你们居然就已经准备把我骗到梁州来!
      面具,当真是精致啊!
      和绛熄、青马脸上的面具以纯色为主不同,魏喧的面具是以白色为底,泼墨式点缀着赤色,像一张龙首。更巧的是,龙首眼睛正好比对上面具的开口,魏喧戴上它,就是真真的画龙点睛。
      只不过……
      “入手温润,居然是玉做的!”魏喧掂量了下,看着一指厚的实心面具陷入沉思。
      这时,绛熄不怀好意地解释道:“所谓美玉配佳人。这是蓝田上好的沁玉,给吾神做面具才拿得出手。”再说了,玉面具戴在神的脸上,重量完全可以忽视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隔着面具,魏喧都能猜到此时的绛熄一定笑的像只老狐狸。
      面具上脸的瞬间,差点没把魏喧的脖子给折了。他用神力简单调整了下面具的重量,让玉面具完全无坠感地贴合在脸上。
      神明睁眼,天地都要抖三抖。
      趁着现在状态好,魏喧且去天上会会。
      而在绛熄和青马这些凡人看来,魏喧竟是一瞬间消失了。
      青马看得眼睛都直了,难以置信地摇着绛熄:“大人,他这就没了?”
      所谓天上一天,人间一年。道理是对的,但没有这么夸张。
      四天后,梁州没等到他们的神回来。反倒是一个不速之客骑着马,先一步进入了丰都。
      丰都嘛,和其他地界以家族势力掌权不同,这是个没有集权的灰色地带——虽然说有这么一个城主,那也是绛熄自封的,加上整个梁州也没有任何一个诡修打得赢他,大家也就随他去了,偶尔给点面子。
      除了中元节这天,其他时候大家该干嘛干嘛去了:专注于修道啊,热衷于做买卖啊,或者在大街上随机抓取一个路人打劫啊……没有所谓的稽查来管事。
      在城主绛熄看来,做了什么事,自有对应的下家来报因果。
      就拿抢劫来说,在丰都没人会闲着去制止你。你既然抢了,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哪怕是被对方反杀,你也只能承认是技不如人。
      基于这种想法,梁州表现出不同于任何一个地方的散漫。
      ——这种散漫也体现在整个丰都境内没有一支护卫队上。
      周羽下马走在丰都城里,看见城内花花绿绿形同鬼魅的修士,视若无物。
      丰都的色艺行业十分盛行,毫不夸张地说,一个偏僻的小巷一定会容纳一家,人来人往的主街更是让人销魂流连。
      色艺不仅仅是色艺,还是不少诡修采阳补阴的修炼。哦对,也可能是采阳补阳。
      不过梁州的诡修一般不会光顾。试想一下,两个赤身裸体的修士抱在一起,正欲行修炼之事。情到深处时,对方面上带着的大红大紫的面具……不会显得很扎眼吗?有此类癖好的人除外。
      总而言之,周羽这种外来人士就成为了各个花楼眼中的香饽饽。
      忽略掉楼里美娇娘脸上颜色各异的面具,周羽所到之处,真真的满楼红袖招的香艳场景。
      要知道平日里来花楼的外人,一个个都是油头油脑猥琐至极的歪瓜裂枣。人家正经谦谦公子哪里会来这种地方!
      就算是不走正道的诡修,也是有健康的审美趣味好吧!
      像周羽这等冷峻青举的人物,哪怕是远远走来看不真切,单看身形也知道他一定是极品。
      他特意挑了一件亮色的衣服:本来是米色暗纹的素袍子,衣领处却不老实地外翻,露出内里的赤色梅花扣。袖口处和衣领一般也不安分,露出半截强劲有力的胳膊,以及握着刀柄微微用力的大手。
      啊!这双手抚摸我一定是温热粗糙的吧!好性感!
      等到这位姑娘的目光随着男人的手下移,她就被彻底吓住了。
      男人手里握着的刀竟是凶名在外的——断水弯刀!
      几乎就在一瞬间,熙熙攘攘的大街变得门可罗雀,只听见挨家挨户紧张关门歇业的声音。
      这可是断水啊!周羽这个末戾星居然杀到梁州来了!
      不怪大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周羽,毕竟和他近距离接触过的修士已经死绝了。十几年前,他凭着一把断水弯刀,竟在念卿眼皮子底下杀尽了极乐宫!
      人狠,刀也毒。据说断水弯刀原本是丰都城萃了毒的大兵器,最后竟出现在周羽手里。不知是哪一位诡修前辈死在他的手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丰都城,已经是劫难当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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