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复生》杨之达

12、Chapter 5

　　Chapter 5 惊险时刻

　　5.1

　　在警报声响起的一瞬间，樊华骤然欺身而上，直接将Laurent制住，挡在自己身前。

　　而Laurent没有反抗。

　　实验室里响起惊疑不定的议论声，隐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急急赶来。樊华心念电转。

　　手臂里胁持的Laurent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樊华明白，研究员是不会再帮助自己了。

　　研究员Laurent热爱自己的生命，更热爱自己的事业。这之前，她试图向樊华认真解释实验室的Amineumab项目，换取樊华的理解，和毒药的解毒剂。

　　——如果樊华认同了实验室的正当性，主动地选择为夏特岛保守秘密，Laurent的生命危险自然也解除了。这是研究员心目中的最优解。

　　可是，当樊华真正威胁到Laurent的事业，那么，研究员宁愿在毒药之下放弃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放走樊华，去危害她的实验项目。

　　这样的Laurent，已经不再会为樊华的行动带来任何帮助了。

　　这些念头闪电一样转过樊华的脑海，侦探一秒也没有犹豫，猛地将Laurent反手一推，远远地推开。

　　研究员的脊背“砰”的一声撞在工作台上，玻璃的烧杯，试管和锥形瓶“哗啦啦”地碎了一地。Laurent闷哼一声，滑倒在地。

　　实验室的安保人员已经出现在走廊的末端。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惊呼声中，樊华左手抓起一盏酒精灯，“哐嚓”一声，狠狠地将它摔在墙上，摔得四分五裂。

　　高纯度酒精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樊华右手抓起点火机，“哄”的一下将四散的点燃，左手肘一刻不停，狠狠地将火警警报的玻璃砸碎，猛地按了下去。

　　“嘀——嘀——”的尖锐的火警警报尖叫着响起，火焰蔓延到实验室其他的易燃物上，不知道哪里的试剂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不大不小的爆燃卷起一阵一阵的黑烟。

　　有人开始咳嗽，有人尖叫，一些蜷缩在工作台避难下的工作人员和研究员不得不探出身子，按照消防演习的路线逃生。

　　自动灭火器“哗”地开始喷水，实验室里混乱一片，烟雾阵阵，视线不明，樊华听见有警卫人员高声地呼喝：“让开！”

　　警卫队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可是顾忌着研究所的人群，不敢开火。樊华猫着腰，矮着身子，瞄准时机，趁乱向着走廊尽头的货梯悄悄地冲过去——

　　忽然有人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樊华一个趔趄，吃了一惊，回头看过去：

　　Laurent半伏在地上，死死地攥住了她的脚踝。

　　“Fuck，”樊华咬着牙齿，粗暴地将对方拎着领子一把抄起，“你不想活了？”

　　两个人一拉一扯之间，大部分研究人员已经迅速地按照演习的路线安全疏散，警卫的顾忌减少，终于开始开火；第一颗武器“当”的一声打在樊华身边一人高的金属储物柜上，溅起一撮火星。

　　“Fuck，fuck，fuck，”樊华一边咒骂，一边反手“咣”的一声掀开金属储物柜的大门，将Laurent也拖到身边。两个人靠在铁柜门的后面，在浓烟滚滚中喘息。

　　武器“叮叮当当”地打在铁柜门上，Laurent浑身颤抖，剧烈地咳嗽起来，却依然死死地扒住樊华。

　　“反正，我都要死了。”研究员咳嗽着，咬着牙齿，“你不能离开。”

　　货梯就在身后一步之遥，可是武器如同流星一样阻隔了道路，樊华抓起储物柜里摆着的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用力砸在货梯的按钮上，将下行的按钮砸亮了。

　　“Shit，”看见樊华的动作，研究员的素养使得Laurent下意识地脱口惊呼，“通风柜里储存的都是易燃的液体，你这门外汉别乱碰——”

　　樊华心念就是一动。

　　她猛地抓起一罐液体试剂，匆匆瞟了一眼标签上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醇还是什么胺，拧开瓶盖，直接从铁柜门旁边丢了出去：

　　“轰”的一声，试剂果然在遇到明火的一瞬间爆燃，巨大的热流混着化学试剂刺鼻的味道向四周冲开——对方的武器有一瞬间的停滞。

　　樊华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停滞。

　　电光石火间，侦探猛地弓身，左手从储物柜里抄起另一瓶叫不上名字的试剂，右手拖着Laurent，向着货梯直冲过去。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地打开，樊华提着Laurent，将对方的身体一把掼进了货梯里，自己一个翻身也滚了进去。

　　扯下Laurent的门禁卡，樊华按通地下一层的按钮，然后在电梯门闭合之前，将左手里的另一瓶试剂再次拧开瓶盖，直直地扔了出去。

　　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做完，电梯门终于缓缓地开始闭合。樊华蹲伏在门后，听见两三颗武器“当，当”地打在金属的电梯门上，留下黑黝黝的凹痕。

　　电梯门完全阖拢，喧闹和燃爆的声音被电梯隔绝，空气终于安静了一些。货梯震了一下，开始缓缓地下行。

　　Laurent半伏在地上，樊华蹲跪在角落，两个人喘着气对视了一眼。

　　她们还戴着实验室里的口罩和护目镜，只是护目镜后面，两双眼睛里的表情都很复杂。

　　总共只有一层楼的路程，电梯很快停下，货梯门再次缓缓地打开。

　　这一次，Laurent再也没有力气去拖住樊华的裤脚了。

　　研究员伏在地上，睁大了眼睛，胸口一起一伏地喘息着，樊华忽然回过头来，将脸上的口罩和护目镜解了下来，和一次性手套一起丢在Laurent身边。

　　“谢谢你的装备，还有你对Amineumab项目的讲解，Laurent。”假记者说着，露齿一笑，“不要担心你咽下去的‘毒药’。那只是清洁车里的洗衣粉——牌子是欧氏的，我想应该是吧。”

　　樊华说着，半矮着身子，在离开货梯前，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串：“你身上直升飞行器的钥匙，我借走了。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挺高兴认识你，Laur——”

　　一声“Laurent”还没说完，樊华听见有人在身边喝道：“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5.2

　　樊华的一生中，已经不知道听到过多少次“放下武器”。

　　在对方高声警示的一瞬间，侦探倏地动作，就地一滚。

　　实验室的地下一层是储存实验消耗品的仓库，车辆与飞行器的停泊场，旁边的房间里摆着两架高压灭菌釜，以及一个存放超解析度成像显微镜的实验室。

　　侦探就地一滚，一个闪身，躲在一大叠牛皮纸箱后面。对方立刻开火，武器“突，突”地冲过纸箱里的手套；塑料的细胞培养皿，移液器的吸管尖和一次性的微量离心管“哗”地撒了一地。

　　果然如同樊华所料，她并没有被“包围”。

　　研究所的警卫队伍沿着楼梯冲下来，速度不比货梯快，只有两三个人冲在最前面，与她交锋。出声的那个也是老熟人了：

　　渔夫裤和胶靴脱了下来，换上黑色的工装裤和工装鞋，背着武器与弹药，这样看，不再是渔船上的伪装的“渔夫”，只是个普通的雇佣兵。

　　樊华躲在纸箱子后面，左右闪避，终于一路来到超解析度成像显微镜实验室的旁边：

　　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撞开了实验室锁住的门，猛地冲了进去。

　　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听到火警警报的时候疏散了，显微镜旁边还摆着两个没有来得及观察的细胞样品。樊华一路疾速地冲向实验室的另一端。

　　一人高的精密复杂的仪器就在她的身边，这样的超解析度成像显微镜是联邦科技前沿的产品，造价极其昂贵；以“渔夫”为首的警卫投鼠忌器，因为害怕流弹打坏仪器，不敢在她的身后继续开火。

　　“渔夫”远远地向着樊华的方向追了过来。两个人之间不小的距离为樊华创造了逃生机会。她疾速地向前跑去。

　　实验室的另一端并没有门，只有一面关着帘子的玻璃。樊华一边疾跑，一边抄起一把椅子，用力地向着面前的玻璃砸了过去。

　　玻璃“哗啦”一声碎了一地，樊华伸手护住头脸，助跑两步，猛地从尖锐的碎玻璃中跳了出去——

　　果然和她猜想得一样，封闭的显微镜房间隔开了仓库与飞行器停泊处。从显微镜实验室里抄近路，她一头钻进了实验楼的飞行器停泊场里。

　　实验楼的停泊场并不大，层高很高，几架私人飞行器零零散散地停着，樊华一路狂奔，疯狂地按动着手中那从Laurent身上借来的飞行器钥匙锁——

　　然而，没有任何一架飞行器在响应钥匙，反倒是停泊处角落的一辆燃油车的车灯远远地闪了闪。

　　“燃油车？”樊华睁大眼睛，难以置信，“Laurent，在无人的原始岛上，你不开飞行器，开什么燃油车？”

　　然而嘴里咒骂，樊华动作一刻不停，向着车子的方向直扑了过去。

　　登上燃油车驾驶座的一瞬间，身后重新响起了武器开火的“突突”声音。樊华猛地一踩油门，身子一伏，车子的后挡风玻璃“哗啦”一声被武器击碎。

　　引擎“嗡嗡”地轰鸣，轮胎在地上划出“呲啦”的声音，车子向着地下室的大门爬坡而上，速度稍微起势，樊华将油门狠狠地踩到了底。

　　来不及停车刷门禁卡，樊华直接“哐”的一声撞飞了地下室的大门；保险杠随着行车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显然被撞得松动了。

　　樊华顾不了那么多了。倒车镜里看一看：黑色的大越野车已经远远地跟上。樊华发出了一声苦笑。

　　“绝了，”她说，“22世纪了，任务里居然还要飙车。”

　　嘴里这样嘟囔着，樊华心里发了发狠。

　　方向盘猛地向左一打，她离开平坦的修整过的土路，燃油车“唰”的一声，一个猛子钻入小岛的阔叶林。

　　乔瑟芬还在夏特养老院等她。没有飞行器，只有一架燃油车，她必须得另辟蹊径，离开夏特岛，摧毁养老院，拯救乔瑟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