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告别信》和织

4、段斯成

　　最初的两年里，李蓁偶尔会梦到段斯成。

　　梦中的他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总爱和张旭一块玩，笑起来眼睛亮亮的还有两颗小虎牙。后来，时间冲淡了她对他的记忆。到初二的时候，如果没人特意提起，她就不会想起这个人。

　　渐渐的，她对他面容的印象变得模糊的了，她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和她记忆中的人长得一样。
　　唯独确定的，只有他的名字。

　　二〇一七年中考后的暑假，李蓁又一次梦到他。

　　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她确定那个人就是他。

　　他只是匆匆的到她的梦中走了一回，没留下任何痕迹就离开了。第二天李蓁醒来时心中产生了一股异样感，不过这种感觉过于微小，更多的，她是觉得奇怪，怎么会突然梦到他。

　　她并没有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因为她太忙了。

　　那个暑假李蓁收到实验中学的录取，参加同学聚会，帮妈妈照顾生意，看书练字，忙得找不着北。

　　高一开学后学校举行了一次入学考，李蓁的英语考得并不理想，错失了进入重点班的机会。

　　高一上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她的总成绩进了年级前一百，班级第二，数学成绩单科第一，然而英语只考了73分。

　　周日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带着全年级的成绩排行表到教室贴上，夸了第一名，而她是个第二名。

　　果然，第二名总是会被遗忘的。
　　就像妈妈说的，第二名有什么好高兴的，又不是第一名。
　　没有人会记住第二名。

　　表姐每次总会考第一名回家，而她呢，永远都是个第二名或者第三名。

　　没关系的，这样的情况她已经习惯了。

　　下课后她照常在教室里等堂妹，然后一起回家。

　　李蓁借住在实验中学后面的大伯家，堂妹李雨晴和她同一个年级。李雨晴这个人就和她的名字一样，雨过天晴，有她在的地方就没有乌云。

　　大老远，李蓁就听到她和别人交谈大笑的声音。于是快速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

　　李雨晴和人挥手道别，随后转头看向她，笑眯眯地往她身上撞了一下：“不错嘛，我在成绩单上看到你名字了，第87名呢。”

　　李蓁脸上没什么神情。

　　李雨晴搂着她的肩膀：“这成绩还不满意啊，愁眉苦脸的。全校差不多一千人，第87很了不起了姐姐。”
　　“没有。”李蓁转头问她，“你呢？”
　　“我？我什么？我就那样呗，当初考进实验本来就是擦边进的，只要不垫底就行了。”李雨晴说，“肚子好饿，我们去买点东西吃吧，听说前门开了一家蛋糕店，味道挺不错的，去看看去。”

　　李蓁还没说话，人就被李雨晴拉着往前门走了。

　　蛋糕店里人不少，李蓁买了一袋吐司面包用来当明天的早餐，李雨晴买了一块小蛋糕。
　　排队结账的时候李雨晴遇到了她班上的同学，回去的路也是一样的，就一起走了。李蓁插不进她们的话，就默默的走在旁边。

　　到家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大伯母还在客厅看剧，见她俩回来问了两句才关掉电视回房。

　　李蓁和李雨晴睡一个房间。

　　李雨晴回到房间书包一丢就拿起桌上的手机躺床上去了，李蓁则拿上睡衣轻手轻脚到浴室洗澡。

　　冲了个澡整个人也清醒了许多，她叫李雨晴去洗，没得到答复就不再管她。李蓁咬着面包走到桌子前，戴上耳机把没写完的英语周报给写了。

　　黑乎乎的一张报纸，写了一个小时也只做了一面，错误率还很高。李蓁疲倦地揉了揉眼睛，盯着报纸越看越来气。她克制着整个人趴到桌子上，伸手拿过旁边的手机。

　　放松个十分钟吧。

　　刚打开手机就看到界面上的Q|Q弹出的消息。她的好友不多，平时也很少聊天，看到这个消息也只以为是班级群的消息。没想到点进去看到的，是好友申请的通知。

　　她很是诧异，想不出会是谁来加她。带着疑虑点进好友通知，看到了一个中华田园犬的头像，昵称是大写的字母“D”。
　　下面还附带着她设置的问题和他的回答。

　　问题1：“你是谁？”
　　回答：“段斯成”

　　看到这个名字，李蓁愣了好一会儿，再三点进他的页面确认他的回答。

　　她很意外，这个人会加她。
　　还很疑惑，这个人为什么会加她？

　　她没有过多犹豫，点了同意。

　　刚备注完他的名字，就有消息进来了。

　　退出来一看，就是他发来的消息。

　　他再一次自我介绍，似乎是怕她不记得他了一样。
　　【我是段斯成。】

　　事实就是如此，几秒之后，段斯成又发来消息：【你还记得我吗？】
　　李蓁不知道要回些什么，简单的回了个嗯：【记得。】

　　消息发过去那边就安静了。李雨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又进来了，拿了换洗的衣服又出去了。

　　李蓁放下手机，继续纠错英语周报。

　　她的词汇量太少了，一道阅读题她都不知道查了几次单词才大概把意思弄懂。李雨晴洗澡出来见她坐在桌子前抓耳挠腮，笑道：“欸，十二点了，学不下去就别学了，睡觉吧。”

　　李蓁闷闷道：“你先睡吧，我把这道阅读题做完。”
　　李雨晴打了个哈欠，爬上床戴上眼罩休息了。

　　李蓁轻叹口气。
　　英语一直是她的短板，这个她是清楚的。她不喜欢背单词，觉得太枯燥无味了，每次背个二十分钟就控制不住去做别的事情。

　　她喜欢灵活一点的数学题，尤其是能在大脑里构造出模型，沉浸在那个世界中，那样的过程让她忘记了现实的烦恼。

　　然而今晚她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在这张英语周报上，执着的想要写出点成绩了。对答案时被重重打击了一番，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没什么办法。最后实在困得不行了，才关灯休息。

　　她对英语还真是没有办法啊。

　　-

　　昨晚睡得晚，周一早上升旗仪式的时候李蓁完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高一（1）班的队伍在最左边，她站在班级的中间，垂着脑袋闭眼。主席台上的校领导在发言，李蓁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她只想快点回教室趴着。

　　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台上领导喊了一个名字，她没听清就没在意。结果几秒之后，便听到：“尊敬的老师，同学们，上午好。我是高一（5）班的段斯成，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

　　李蓁睁大了眼睛抬起头往主席台上看去，她们班的位置太偏了，加上她有点近视，因此她根本看不清台上的人。

　　她应该没有听错吧。
　　台上的人，是叫段斯成吗？还是说只是名字读音一样。

　　她有些疑惑，伸手拍了拍前面的同学，问道：“台上发言的是谁？”

　　“5班的，好像叫段斯成。”

　　李蓁重新往主席台上看，半眯起眼睛想要把台上的人看清，可距离还是太远了，看得很模糊。
　　只是看见东边升起的太阳日光洒在台上，他的身后暖洋洋一片。

　　早读的铃声都打响好久了，升旗仪式的所有流程才结束。

　　同学们一窝蜂地挤出操场，两个出口堵得水泄不通，李蓁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鞋子被人踩掉，李蓁连忙回头，踩到她的男生红着脸跟她道歉。李蓁说没事，然后走到旁边把鞋子穿好。
　　再抬起头准备离开时，她的视线一下子定格在了某个人的身上。

　　他走在高高的台阶上，身边有几个男生，不知说了什么打趣他的话，只见几人拍着他的肩膀大笑起来。
　　拥挤的出口边，人潮涌动，他是如此的鲜明。

　　李蓁的视线跟着他移动，直到他走出操场，被人群覆盖住看不见。

　　段斯成，是他。
　　他的长相和小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只不过是长高了，长开了一点。

　　李蓁很意外，他竟然也在实验中学。

　　回到教室李蓁就走到讲台上贴着的成绩单前，果然在上面找到了段斯成的名字。

　　年级第五名。

　　一模一样的名字，再次确认了她在操场看见的人，就是段斯成。

　　李蓁忽然想起昨晚添加上的好友。

　　这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个人将会参与她的整个青春，并且在她的心里占着不可忽视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