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告别信》周旋宁

16、礼物

　　漫无目的的，李蓁走到了学校前门。

　　她在校门口徘徊，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看，里面都没有大巴车了，段斯成是不是已经走了呢？

　　“李蓁。”

　　有些沙哑的声音，可是她的神经一下子就发出了警报。转头，果然就看到了段斯成。

　　他穿着校服，戴着顶白色棒球帽，背着书包，身边是一个小行李箱。
　　睡眼惺忪，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这样的装扮，是她在视频里看到的他。

　　李蓁心脏狂跳，她很惊喜。

　　段斯成推着行李箱走到她跟前：“你怎么在这儿？”

　　“我……”李蓁支支吾吾半天，余光看到前面的书店，立马伸手指过去说：“我出来买笔。”
　　“你呢，你怎么还在这儿？”

　　段斯成握着行李箱的把手，说：“本来打算和蒋浩去吃夜宵，就看到你了。”

　　“那蒋浩呢？”
　　“他妈来接他，刚走。”

　　李蓁点点头。

　　“要不要找个地方，一起去吃东西？”他问。

　　李蓁愣愣地看着他。

　　段斯成有些不好意思：“飞机上的餐太难吃了，我有点饿。”

　　李蓁笑：“好。”

　　学校前门的麻辣烫店还开着，两人就近去了里面。

　　等餐的过程，段斯成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递给她，那里面装着几张明信片和一只猫猫头的毛绒玩具。

　　李蓁有些受宠若惊：“这是给我的吗？”
　　段斯成挠了挠后脑勺，笑着说：“对啊。你都没去，所以就想着给你带点礼物了。欸，我看这只小猫就觉得特别像你，你看看像不像。”
　　“为什么？”她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段斯成愣了一下，而后说：“我也不知道。”
　　“但是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啊，就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了。”他接着补充，“送你东西还需要理由的啊。”

　　李蓁眼眶湿润：“怎么不需要理由？”
　　她每次要买一个什么东西，总是要想好多理由的。

　　说不过她，段斯成无奈叹气：“真没理由啊。”
　　李蓁红着眼睛：“但是我们……”我们的关系不是这种会送礼物的关系啊。
　　“哎哎哎，没那么多但是啊。你非要个理由的话，那，那就是，就是奖励你英语有进步！”
　　“那个学期一起打卡英语，辛苦了！”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认真道，“继续努力。”

　　李蓁盯着他。
　　这个真像是他绞尽脑汁想了好久的理由，没忍住笑了起来：“什么啊。”

　　“欸，是你非要我说个理由的啊。你还笑我。”段斯成语气委屈。

　　李蓁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经的摇头：“我没笑。”

　　段斯成一副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说：“算了算了，看在你是我组长的份上，饶了你。”他抬了抬下巴，“你再看看那些明信片，都很好看的。我觉得你应该也会喜欢。”

　　李蓁：“喜欢。”

　　段斯成：“你还没看！”

　　李蓁大胆而又认真地看着他：“你送的，我都喜欢。谢谢你段斯成。”

　　段斯成难得不好意思，耳根子泛红：“哦！”

　　李蓁把明信片拿出来看，有故宫的，有长城的，有清北的，好多种。

　　段斯成说：“不过说真的，北京真是个很不错的地方。有机会，你一定要去看一看。”

　　李蓁真诚的点头应好。

　　老板娘把两人的面送上桌，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
　　段斯成给她说这几天他们都去了哪里，玩了什么，像个说书人一样，眉飞色舞。

　　明明王云玥都给她录过视频了，他还要再说一次。
　　她也愿意再听一次。

　　李蓁沉浸在他的故事中，偶尔被他逗笑得直不起腰。

　　他说，蒋浩爬长城晒黑了很多，到时候上课她就能看到了。
　　他说，他们玩扑克的时候王云玥她们三个女的把蒋浩耍得团团转，逼得蒋浩直接去拉隔壁的男生过来一起合作。
　　他说，他和她打卡英语单词的时候，外面都是他们的笑声，要是她也在就好了。
　　他还说，北京这个大城市真的很繁华，晚上有很多人路演，如果有机会去，一定要去听一听。

　　李蓁满心满眼都是他，这个人，今天有点不一样。
　　今晚的他，有点可爱。

　　看着他，她所有消沉低落的坏情绪都消散了。

　　可是，段斯成，你知不知道，你这些话，对我来说，有多大的冲击力。
　　这样，我怎么能不喜欢你。

　　“我看王云玥发的视频，你竟然还会架子鼓。”李蓁说，“你怎么什么都会？”

　　段斯成嗯了声，快速把嘴里的东西嚼碎咽下：“不是说过吗，段斯成什么都会！”

　　李蓁笑。

　　段斯成：“其实是我小学五年级转学到市里之后去学的。架子鼓是那时候学的，吉他是初中的时候跟着学长学的。”

　　李蓁满眼佩服。

　　段斯成傲娇的，眯着眼贱兮兮地摇摇头：“不要太崇拜我。就一点点崇拜就好了！”

　　李蓁被他逗笑，眼睛弯得像月牙：“段斯成，你真逗。”也真好。

　　段斯成看着她，一下子怔住。
　　而后，埋头吃面，不再说话。

　　-

　　李蓁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段斯成送她到楼下才离开的。

　　李雨晴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瞧见她问道：“怎么买个笔那么久？”
　　李蓁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买笔。她快速点头，然后溜回房间。在学习桌前坐下，月亮悬挂在窗前，她拿出段斯成送的礼物，宝贝般的仔细端详着——北京，北京。

　　她起身往窗下看去，不久前的路灯下有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嗯。上去吧。”

　　“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

　　段斯成笑着肩膀抖了起来，伸手抬起，在空中停顿两秒，而后又收回握住行李箱的把手，稍歪头咧嘴笑着说：“组长，怕我被拐了啊。”
　　“放心吧，不会被拐的。”他眼睛明亮，声音温柔。

　　李蓁心跳加速，脸颊发热。她咽了咽喉咙，轻哼了声：“没有。”然后接着说，“我上去了。”

　　段斯成点头。

　　她转身，开门要进去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段斯成依然笑着：“明天见。”

　　李蓁望着空中的明月，皎洁的月亮旁还有一颗不是那么亮的星，它们似乎依偎在一起。

　　看起来那么的近。

　　但真的有那么近吗？

　　-

　　次日，李蓁早早就起来了。

　　她轻手轻脚的到学习桌前坐下，天还没完全亮，她开着小台灯，开始刷题小声背书。然后时间一到叫李雨晴起床，收拾好之后一起去上学。

　　升旗仪式结束回教室的路上，她才遇到的段斯成。

　　想起在操场的时候，段斯成被他们班主任拉到一旁训话的模样，李蓁忍不住问：“你怎么又被训话了。”
　　段斯成叹了口气：“起晚了。”

　　走到教室门口时就分开，李蓁刚走到教室后门，就听到段斯成被一个男生喊走。

　　上午的课都是主科，李蓁就没再见到段斯成。

　　下午第一节课是物理，她刚走到1班教室，就见有个陌生女生堵在门口。她疑惑的停了一下脚步，随后继续往里走。刚从女生身边擦过，就听到女生喊：“同学。”

　　李蓁停下，疑惑回头。

　　女生小脸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同学你知道段斯成的位置是哪个吗？”

　　李蓁一下怔住。她看见女生手里紧紧捏着的信纸，心跳漏了半拍。

　　她努力保持平静，伸手指了一下。

　　女生眼带笑意地看了过去，而后把粉色信纸送到她手里：“麻烦你帮我放到他桌子上，谢谢！”

　　也不等她拒绝，女生就跑了。

　　李蓁看着手里的信封，犹如烫手山芋。

　　王云玥走进教室看到她人，一下子就搂住她的肩膀：“蓁儿，干嘛呢。”看到她手里的信封，疑惑道，“这是什么？”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又叫了起来，“，有人给你送情书？！！”

　　班上不少同学都被吸引了过来。

　　好死不死的，段斯成刚好从教室后门走进来。

　　李蓁的脸红透，当场就想撞墙跑走。

　　段斯成看了她们一会儿，然后懒散地走到位置坐下，靠着椅背，吃着糖果，散漫视线依然在她们的身上。

　　李蓁莫名有些心虚，赶紧摇头：“不是！”
　　王云玥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了，便压低了下来：“什么不是啊。这个包装一看，就是情书好吗？”

　　李蓁扯了扯王云玥的衣服，“别在这挡住别人了。”然后迎着段斯成的目光，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她没有立马坐下，而是停在椅子旁。信封被她紧紧握在手里，心里的两个小人在不断的斗争，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
　　她咬着下唇，转身把信封放到段斯成的桌子上。

　　王云玥目瞪口呆。

　　段斯成立马收回了腿，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李蓁压根不敢看他的眼睛，扫了他一眼后说：“这是人家给你的。”

　　说完，便赶紧转回身，拉开椅子坐下。

　　内心的酸涩无人可知。

　　王云玥转头看向她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和段斯成表白，我说你胆子那么大呢。”

　　李蓁笑笑：“怎么会。”

　　说完，她又转头回去逗段斯成。
　　刚好蒋浩来了，王云玥告诉他事情的前因后果，于是就成了两人打趣段斯成，催促他把情书打开来看。

　　段斯成并没有打开，而是把情书放到书包里，对他们说：“滚滚滚，有什么好看的。”
　　蒋浩：“别害羞嘛，哥们还没见过情书呢。”

　　蒋浩问她那个送情书的女生长什么样。

　　李蓁才终于回头笑着说了一句：“不知道，没看清。应该挺好看的。”

　　蒋浩说：“是不是一起去研学的女生啊。”
　　王云玥表示很有可能，因为研学的时候段斯成简直就是魅力大放射啊。

　　看着他俩又闹起了段斯成。

　　李蓁没再说什么话。
　　心中充满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死倔，为什么要耍脾气，为什么就是不肯领下妈妈的红包和他们一起去。

　　为什么呢？

　　甚至在那天看着李雨晴出门时，内心冲动的就要起来给老师发消息说自己也想去。

　　然而事实是就算她去了，她又能阻止得了什么呢？

　　王云玥说得对，她的胆子才没有那么大呢。

　　在段斯成心里，他们不过就是从小学就认识的朋友。她哪里敢表明自己的心意。
　　她怕他们连朋友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