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告别信》周旋宁

10、约定

　　选科表交上去，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期中考试后学校就完成了选科分班的事情。

　　实验中学实行的是小部分走班制上课，选的科目组合人数少的，不足够开成一个班的就走班，选的科目组合人数多的，就按照固定班级上课。

　　李蓁选的“政史生”组合开设了三个班，这三个班都在教学楼。段斯成选的“物化地”组合人数少，实行的走班制。被安排到了书新楼。

　　李蓁虽然选了和杜心如她们一个科目，但很不巧，她们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

　　周一上课，李蓁忘记带英语书，就去隔壁班找杜心如借。杜心如和李雨晴一个班，还是前后桌的，李蓁一下课就会出去找她们。

　　她一个人在这个所谓的组合重点班里太孤独了。陌生的教室，陌生的同学，教室里乌压压一片让人郁闷，大多数的同学都是原班的人，小团体很严重。

　　她待着并不开心。

　　“李蓁，老师叫你起来背书。”新同桌点了点她的手臂，提醒她。

　　李蓁赶紧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看向讲台。

　　英语老师是她在1班时的那位，姓杨，单名一个采字。短发，瘦瘦小小的很干练，她同时也是她们这个“政史生”组合班的班主任。她随便喊了两个号数起来背诵课文。李蓁被叫到了。

　　李蓁对这篇课文并不是很熟悉，她昨晚背了很久都没有完全背下来。心中存在着侥幸心理以为不会叫到她，没想到叫到了。

　　她背的很卡，声音很小。
　　她怕自己的口音被嘲笑，怕自己读错。

　　杨采越听眉头收得越紧，最后直接叫她停下：“背过没有。”
　　李蓁：“背过。”
　　“先坐下。15号，起来背。”

　　李蓁红着脸坐下。
　　整个人已经完全不再状态了，心慌，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自己的身上，但她知道，其实没有人看她。

　　-

　　李蓁的英语成绩实在太差了。

　　课后，她被杨采请到了办公室。

　　她拿着笔，手下压着成绩单和李蓁模拟考的英语卷子。这张写满的卷子，只有65分。
　　“李蓁，你真的用心学英语了吗？”杨采真诚发问，“分班差不多两个星期了，你还没适应吗？”

　　李蓁双手背在身后紧抓在一起，没有说话。

　　“说实话，我教你一个多学期了，对你我还是了解的。你的理科成绩不错，怎么会选这个组合呢？”杨采说。
　　李蓁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家里人希望我选。”

　　“家里人？”杨采问，“那你自己喜欢吗？”

　　“不讨厌。”她如实回答。
　　但也只是不讨厌而已。

　　“……”

　　“你要是把学数学物理的那股劲儿分一点到英语上，也不至于就考这点分数了。”杨采叹气，“你的英语基础实在太差了。每次单词默写，十个有四个是错的，这样怎么能行。你要想办法把单词记住。还有我每次布置的背诵课文，你都有背吧？”

　　李蓁点头：“有的。”
　　她背的，只是每次背完就会忘记。

　　“这些你都要坚持了。下次上课我会提问你的。”杨采把卷子递给她，“你自己看看，作文里一大堆不会的单词。你单词不会，怎么能把作文写好，阅读题读懂。”她轻叹了口气：“一定要背单词啊，李蓁。英语是主科很重要的，现在是高一，还有时间提高。对它上点心。”

　　李蓁说不出什么，只能认真地点头。

　　“我去看班的时候，已经好几次看到你上课走神不在状态了。竟然选了这个组合，就用心去学。”杨采沉默几秒，然后郑重说，“高考选科，兴趣也很重要。现在还可以改科，还有时间，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李蓁愣住，点了点头。

　　杨采也不再多说什么，拿起桌上的听写本和她的卷子给她：“把这个拿下去发了吧。”

　　李蓁双手接过，然后道别。

　　转身要离开时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办公室的段斯成。他在最右边的办公桌上拿了一沓卷子就离开。

　　李蓁原以为他是没有看到她的。

　　没想到她的脚刚踏出办公室，段斯成就从旁边走了出来。

　　他突然出现，与她的距离也近。李蓁紧急停下，瞳孔震了震。

　　段斯成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抱歉，吓到你了吗？”
　　李蓁呼了口气，摇头：“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手里还抱着那一沓卷子，看他刚刚突然出现，显然是站在门口的。
　　他是在等她吗？

　　李蓁紧抿了下唇。

　　段斯成：“等你啊。”

　　这个回答，真是让她受宠若惊。

　　“……等我。”她的心跳得有些快，根本不敢直视他，“有什么事吗？”

　　段斯成咧嘴笑了起来：“没事就不能等你了啊？”
　　李蓁愣了下，说：“……没。”
　　“一起走吧。”他说。
　　她点点头。

　　课间休息时间教学楼十分的热闹，各个楼层都有同学玩笑打闹。
　　李蓁抱着听写本安静的走在段斯成的旁边。

　　“怎么愁眉苦脸的？”他侧头问道：“在新班级待着怎么样？”
　　李蓁啊了声，“嗯……就那样吧。”她苦笑道，“我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把英语学好。老是记不住单词。”
　　段斯成看到了她手里的卷子，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说，“可以给我看看吗？”
　　李蓁把卷子递给他。
　　段斯成拿着她的卷子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一遍：“词汇量是有点少。”
　　“是啊。我每次背单词就像去干其他的，实在静不下心去背。”
　　“我教你一个记单词的方法吧。”他把卷子还给她，看着她说，“编故事记单词法。就是你把这些需要记的单词编成一个故事。平时你写日记，短文的时候，都可以试试。”

　　段斯成给她举了一个例子。

　　李蓁听懂了。
　　“我回去试试。”她兴奋的说。

　　“嗯。”
　　段斯成安静了一下，说：“其实我刚刚听到你们老师和你说选科的事情，你打算改吗？”
　　李蓁心重重跳了一下：“我不知道。”

　　“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的。”他转头认真的看着她。
　　“我……”

　　“你喜欢物理吗？”

　　她点头。

　　“那你喜欢政治吗？”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说真的，李蓁，我觉得你学文科挺可惜的。”他顿了顿，接着说，“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让自己后悔和遗憾。”

　　他看着她，目光是那样的真诚温暖。

　　李蓁怔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有两个男生迎面走来，同段斯成打了声招呼，语气贱兮兮的：“哎呦，课代表，来拿卷子。真是辛苦啊。”
　　段斯成啧了声，拍了一下他们的肩膀：“滚。”

　　两位男生笑着说了句得勒就走了。

　　李蓁有些意外：“你成课代表了？”
　　段斯成叹了口气：“我们班主任给我安的，说要约束我，改掉我拖交作业的毛病。”

　　李蓁想起了小学的时候他和她商量晚交作业的事情，笑道：“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段斯成似乎也想起了以前，轻挑了下眉笑着说：“以前多亏你了，不然那一年我可能得吃好几棍。”

　　这倒是实话。
　　李蓁又想起小学时他的模样，虽然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对他调皮爱拖作业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是得要感谢我。”她说。

　　“……嗯。”段斯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她说，“那这样吧作为报答，以后就让我来监督你背英语吧。”他转头看向她笑，“保证让你的英语成绩有所提高！”

　　这个人的思维怎么跳跃那么快。

　　李蓁怔住，转头看他。
　　暖黄的光线照射在他的身上，段斯成笑弯了眉眼。

　　“保证？”她问。
　　“嗯！保证！”
　　“那要是没有提高呢？”她笑。

　　“那不可能！”段斯成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道，“我相信我自己，也相信你。”

　　李蓁笑而不语。

　　这个人真敢说。

　　段斯成：“不信？”
　　李蓁还没说话，他就接着开口道：“说真的我英语成绩还不错。而且编故事记单词的方法真的可以的。你还记得张旭吧，这哥们初中的时候英语贼差，平时就考个4、50分，初三的时候天天被我抓着一起背单词学习，中考的时候都考了95分了。你比他还聪明，所以，我很有信心。”

　　真是一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模样。
　　可并不让人反感。

　　李蓁望着他，心中暖意升腾。看着他这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真是说不出任何丧气话来，她微微一笑：“我相信你。”

　　段斯成眼睛明亮：“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安静了几秒，段斯成又说，“而且我也要背，这样子我们还可以互相监督，一起打卡。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李蓁也弯眼笑了：“可以呀。我们互相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