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川记事簿》钰笙笙ty

4、枯尸主人

　　“你一石头给他砸晕到现在？”
　　“……我觉得我没有特别用力啊。”
　　欲鸢和桉山面面相觑，心有灵犀的决定以一个不人性的方式叫醒这个还在昏迷中的男子。
　　也不知桉山从哪捡了个器皿装满了水，照着男人的脸就泼了下去。
　　欲鸢隔得远远的都不忍打了个寒颤，罪过，罪过，他作为一个神官竟然这样和别人一起对待地界手无缚鸡之力者，实属有些于心不忍。
　　男人被泼醒，可一看到欲鸢就又昏了过去。
　　“……”
　　“……”
　　桉山忍不住扶了扶额：“子竹兄……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让他这么害怕。”
　　“我说我是冥界来的鬼差，来带他下地府……”子竹也没想到冥界的威力这么大，这下也不好瞒什么了，就尴尬的说了出来。
　　“……”
　　“……”
　　“厉害。”
　　“要不……再泼一次，我离他远一点……”
　　“好主意。”
　　桉山又从附近的川流里接了满满的一盆水，再次照着男人的脸猛烈的泼了下去。
　　“咳咳咳！”
　　“醒啦，我们想知道一些事，既然你醒了，就给我们讲讲吧。”
　　男人刚恢复了神智，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扔在草垛里，又忍不住开始惊慌起来，随后无意识瞟到了欲鸢，差点又要吓晕过去，但被桉山撑住了脑袋，强行保持住了清醒。
　　“你们到底想听什么，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男人显然是被逼的有些崩溃了，也不再挣扎，一副“君要我死我不得不死”的架势。
　　“你先告诉我，游街祭祀，你假扮成了女人鬼鬼祟祟的到底要干什么？”
　　欲鸢双手环胸，不冷不淡的提出了问题。
　　欲鸢长了双俊秀温柔的柳叶眼，看任何人都会给人一种深情柔和的感觉，欲鸢生的又是极其清新脱俗，和他母亲一样，三界之内无人可与之媲美。
　　起初男人只顾着害怕，全然没有注意到欲鸢的长相，如今被欲鸢直视着倒生出来几分羞耻心，产生了最原始的欲望，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起来。
　　桉山没有了耐心，一掌拍在了男人的头上。
　　“叫你说你就快说，磨磨唧唧，我这剑可是不等人啊。”
　　说完还警告性的摸了摸腰间的配剑。
　　男人畏惧的咽了咽口水，终于开了口。
　　“我……我混在祭祀队伍里，只是为了想看看送子娘娘的真面目。”
　　“可是据我所知，送子娘娘不可直视真身，而祭祀的人必须是女子，你这不是对神灵的大不敬吗？”欲鸢不紧不慢的开着口，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桉山。
　　桉山很快就明白了用意，立刻拔出剑抵在了男人的喉口。
　　“再不说实话，就让你到阎王面前呈详状！”
　　男人立刻被吓得又跪了下去。
　　“我说实话！我说实话！我混在祭祀队伍里是……是想烧了祠堂！”
　　“烧了祠堂？”
　　欲鸢和桉山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都意识到了此话的严重性。
　　“祠堂里供奉着送子娘娘，这是你们南水镇人代代的信仰，你为什么要烧了祠堂？”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送子娘娘！那就是一个祸害，里面也根本就没有什么送子娘娘的真身，那只是一具枯尸！”
　　尽管欲鸢和桉山已经知道了，但从当地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不免还是有了怪异的感觉。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桉山的剑又再次逼近。
　　男人下意识想退后却被桉山牢牢固定，完全打消了挣扎的可能。
　　“我说！别杀我……别杀我……”
　　欲鸢握住了桉山持剑柄的手，眼神示意桉山放下剑。
　　剑缓缓放下。
　　“说吧，说实话就不杀你。”
　　男人深深的咽了口口水，开始回忆起了往昔。
　　“那具枯尸的真正主人是我的娘子，是我把她带入祠堂的，曾经我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年……”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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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成，入洞房。”
　　伴着邻里热闹非凡的喜宴，新婿被哄拥着进了洞房，喜庆的日子，新婿喝了不少的烈酒，酒过三巡，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
　　新妇坐在塌前静候，听见了来人的动静，似乎有些紧张，时不时地挫弄着手指。
　　“暮虞，为夫来晚了。”
　　新婿晃了晃模模糊糊的头，成家之时不过加冠，掀起新妇红盖头时，红晕顿时于脸颊散开直至耳尖，分不清是酒劲上了头还是爱意难掩那份纯情。
　　新婿眼里是道不尽的柔情。
　　新妇也是羞红了脸，宛如是一株含苞待放的月季，娇羞纯净却也不失明艳妩媚。
　　“季哥哥，只愿君心似我心。”
　　“暮虞，我们会白首偕老，永不分离。”
　　床帐缓缓放下，夜逐渐深了。
　　南水镇自此有了一对恩爱夫妇，亦若鸳俦凤侣，几乎每家每户说起他们都是一番美谈。
　　可好景不长，暮虞不久后就得了痨病，镇子里的人都畏惧这种传染性的疫病，想将暮虞赶出村子。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暮虞痛苦难耐，我实在于心不忍啊！与其让她痛苦而死，不如我亲自了结了她，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男人诉说完了回忆，崩溃的痛哭起来。
　　岁月带走了昔日的年华，如今剩下的只有佝偻的身影和永远难以消散的痛苦。
　　欲鸢和桉山再次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那她的枯骨又为何会出现在祠堂，还成了送子娘娘？”
　　男人胡乱抹干了眼泪，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镇里的人逼死了她，我怕她心有不甘，也想着让镇里的人为她祈福，算是赎罪，就找了个大师替我易容，骗他们说是风水师，把暮虞的尸身供在了祠堂的棺材里，并告知他们不可偷看，我对暮虞够好了！我没什么错！”
　　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越说越激动。
　　“可你又为何想烧了祠堂？你说她是你的娘子，你们恩爱有加，那你如此做是想让她灰飞烟灭吗？”
　　桉山没有就此放过男子，而是继续逼问了下去。
　　“你们懂什么！她不辩是非，一心只记得是我杀了她，全然不管我的苦衷！最近她回魂了！日日梦中寻我，怨我！我实在受不了了，她就是个祸害！她就不该留着，就应该灰飞烟灭！”
　　男人顿时变得语无伦次，如同是被恶鬼附身自言自语，面色恐慌。
　　“她就该死……我没错……我没错”男人失了魂一般颠三倒四，喃喃自语。
　　“他疯了，已经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欲鸢拍散了停留在袄袍上的枯叶：“走吧，换个思绪知道真相吧。”
　　“子竹兄，你觉得他的话有多少可信？”
　　“三分真，七分假，言语之间几乎毫无可信度，他几乎都在编。”
　　“你怎么知道？”
　　“感受到了他内心的那份心虚，枯骨与他有关系，但绝对不是他说的那样。”
　　欲鸢和桉山离开了这片草垛，趁着空隙，欲鸢对男子下了符篆，清除了刚刚的所有记忆。
　　他毕竟还是个神官，对方也毕竟只是个凡人。
　　“去祠堂。”
　　“去祠堂。”
　　两人不谋而合想到了一块，欲鸢许是觉得有些意思，垂首淡淡的笑了笑。
　　笑颜逐梦来，惊瞥世人心。
　　桉山见欲鸢笑了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笑。
　　薄雾冥冥，夜色渐浓。
　　南水镇又变成了昔日欲鸢刚来镇上的模样，寂静幽暗，诡异莫测。
　　鲜明刺眼的祠堂灯笼在幽幽夜色下显得突兀可怖，走进祠堂，一眼就看见了二十七盏昏暗的蜡烛。
　　星星点点细弱的红光微不足道，却以一种极其怪异的阵形摆在祭坛前，欲鸢好歹飞升成上神前还是地界的土地官，一眼就看出了27个蜡烛摆出的是名为“清魄阵”的血祭，此阵极其阴毒，以鲜血为引，活人为饵，又称“镇魂阵”民间流传所压之灵魄将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得多大的深仇大恨。
　　可他们不是信仰这个所谓的送子娘娘吗？怎会用到此阵？
　　欲鸢也顿时明白了为什么那个祭司会把阿焱做为祭品，目的就是为了完成这场血祭，而之所以不偏不倚选中了阿焱，很大可能是因为他和阿焱碰巧住在了祭司的客栈。
　　想起那老妪犹豫不决不愿放他们进去的样子，想必开始是不愿意连累外来人的。
　　是他们自己让老妪确定了目标。
　　试图硬闯的外来人就算失踪了也没什么问题。
　　欲鸢和桉山刚踏入一会儿，祠堂的门就被关上了，出不去，进不来。
　　两人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眼观八方耳听六路，可除了呼啸的风声之外再无任何动静。
　　许是风把门吹关上了吧。
　　桉山推了推门却发现门已锁，他们两人被困在了祠堂。
　　祠坛前发着微弱之光的蜡烛更是平添了一丝恐怖。
　　难道是鬼魂作怪？
　　不知为何，一股强烈的不安逐渐爬上了欲鸢的内心。
　　“不好！枯骨！”
　　欲鸢和桉山心有灵犀，慌忙推开了棺材。
　　可早已没有了什么干尸枯骨，棺材里空空荡荡。
　　“我们中计了，对方故意引我们来此，就是为了转移棺材里的干尸。”
　　“那个男人没有疯，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桉山的话让欲鸢如梦初醒。
　　可是他明明清除了对方的记忆！
　　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