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重生》二书

12、却道天凉好个秋

　　“确定是90°？”从风问的漫不经心，表情看不出端倪。

　　千树说确定，问其他人什么想法。

　　“不是90°。”俞馨不看千树，对从风说，“再给几个提示。”

　　从风耸肩，“我们。”

　　千树笑了。周湉问是否是英剧《我们》，千树说就是现实中的我们。

　　安陆问千树，“你觉得卡牌上的词语是什么？”

　　“正义与邪恶，贫穷与富贵，美与丑，低下与优越，都有可能。”

　　“这不太扯了！”俞馨嗤笑，“罗伊一家当然是100%的富贵，100%的优越。”

　　“物质富贵，精神贫穷。在外优越，在家低下。”千树说，“剧中许多细节都在传递这一讯息。”

　　周湉和安陆表态附议。俞馨不语。

　　从风揭晓谜底，答案果然如千树所料，指针在90°，卡牌词语正是“贫穷”和“富贵”。

　　众人又玩了几局。

　　“你们俩，怕不是有什么秘密关系吧？”俞馨半是调侃半是试探，打量从风和千树。

　　二人都不会为了迎合他人而矫饰观点，众人对此心知肚明，因而见他们看法总是一致，都觉得有些灵犀。连千树自己都忍不住纳罕。

　　顾照宇有意撮合安陆和俞馨，巴不得这位大领导千金放下对从风的心思，意有所指道，“我也怀疑！普通关系的人，哪可能这么默契？”

　　安陆最不愿承认的就是这一点。他打听过，千树和从风过去确实没有交集，但不知为何，他们俩有一种别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安陆沉沉看着千树，又看向俞馨。

　　他不想认输。

　　胡裕如眼看俞馨面露不快，提议中场休息，一手挽着俞馨，一手拖着桑璇和周湉，离开房间。

　　千树和梦盈、临渊招呼一声，出门找个僻静处，给外婆打电话。

　　外婆已被司机送回家，千树唠几句家常，催外婆赶快睡觉。这会儿早过了老人睡觉的时间，显然是在等她电话。

　　打完电话，返回室内，半道碰上桑璇和从风在角落争执。

　　千树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目不转睛看手机，加快脚步逃离是非之地。依照常理，当事人也不愿被瞧见，她悄悄溜走，皆大欢喜。

　　可惜当事人别有盘算，无视她一番苦心。

　　“千树！千树！”桑璇连声道。

　　千树无奈转身，做惊讶状。

　　桑璇请她过去，说得客气诚恳，千树只好照做，走近了才发现，从风一改玩桌游时的愉快神色，一脸冷漠。

　　“你把她搅进来干什么？”从风不悦道。

　　桑璇不在意他的脸色，“你难道不知道？”

　　从风皱眉，“我知道什么？”

　　千树懒得听他们打哑谜，问有什么事。她以为和俞馨有关，没成想桑璇提起了舒律行。

　　是吃饭时见到的那名高中同学。千树对号入座。

　　原来舒律行请桑璇帮忙游说桑父，答应他早前提出的合作项目。桑璇不知道是什么项目，但劝舒律行不要和桑父合作，舒律行以为她不愿帮忙，两人不欢而散。

　　千树不响。她诧异于桑璇和父亲的恶劣关系，更诧异于桑璇把这件事告诉她。

　　“这不是什么秘密。”桑璇说，“圈子里都知道桑坤和我彼此看不惯。”

　　她提起桑坤时的语气，比元世界梦盈提起苏阳时，更加漠然。

　　“我很抱歉。”千树说。

　　“多谢。”桑璇轻笑，“古有李靖灭子，俄狄浦斯弑父，我家这点儿父女矛盾，简直不值一提。”

　　“既然不值一提。”从风说，“你就别管舒律行找不找他合作，横竖影响不到你的事业。”

　　桑璇不理睬他的话，问千树，“你和舒律行是高中同学，可否请你劝劝他？”

　　“抱歉，我没有立场劝他。一来我不知道他的项目是怎么回事，二来我和他并不熟识，不该插手他的私事。”

　　“以我对桑坤的了解，舒律行会被他算计得血本无归。”

　　“舒律行不是傻子，他肯定考虑过得失，但依旧决定冒险。”千树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担心他？直白说，他绝不是你父亲算计的第一个人，对吗？以前你也会想方设法阻止吗？”

　　桑璇不语。

　　从风说，“我猜是因为，桑坤很重视这件事，而她想搅黄它！”他讽刺的看着桑璇，“说到底，你不过是想和你父亲争个输赢！”

　　桑璇表情不甘，千树觉得从风至少猜对了大半。

　　通常，当人们被戳穿私心时，会因羞耻而放弃原本的小算盘，至少暂时放弃。但桑璇不会这样。

　　任何软弱的情感，都不会成为阻碍她达成目的的绊脚石。

　　她直言不讳的直接承认，说确实有这个原因，但依旧问千树，可否帮她劝说舒律行。

　　“你不要强人所难！”从风打断桑璇。

　　桑璇不理，继续对千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千树没料到她这么锲而不舍，左右为难，骑虎难下。

　　从风再次打断，“够了吧！非要把无关之人拉进来？”

　　桑璇看一眼千树，问从风，“那和你有关吧？你帮帮忙？”

　　从风沉默半晌，“我先找游承启探口风，之后再议。”

　　桑璇目的达成，微微一笑，向从风道谢。千树隐约察觉她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从风看穿桑璇意图，冷笑道，“要是有一天，你父亲模样的人来找我，说自己其实是桑璇，我也不会吃惊！”

　　桑璇知道他言出必行，不担心他反悔，当下也不客气的反击，“总比你永远当父亲的手下败将强！”

　　“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有何相干！”从风烦躁摆手，“我走了，夏虫不可语冰！”

　　千树赶紧叫住他，“等等，我有事儿找你！”

　　从风停住脚步。

　　“你们慢慢聊，不用着急回去。”桑璇冲千树眨眨眼，转身离开。

　　千树听出她的意有所指，本就为要说的话不自在，现下更觉尴尬。

　　请赐予她桑璇的智勇双全吧！千树祈祷。她甚至不要求要桑大美人的沉鱼落雁，只想要她的厚脸皮和强心脏！

　　“什么事儿？”从风问。他忍不住打量千树，仿佛千树突然长出了三头六臂。

　　方才那番阳谋，桑璇是主犯，千树是帮凶，他是唯一的倒霉蛋。最让他气恼的，是桑璇自以为看穿他心思，可事实明明是，他对叶千树没有任何企图！

　　从风带着不自知的警惕看着千树，似乎只要她提出过分的要求，他就会不留情面的拒绝，以证清白。

　　千树哪里能想到他的曲折心程。

　　千树不至于以为自己有桑璇的本事，三下五除二就引君入瓮，但难免有种构不成意识的直觉——从风不会区别对待，甚至会偏向她。

　　女人的第六感是强大的。但男人自尊心的功力更胜一筹。

　　于是千树再次遭到拒绝。

　　她一肚子腹稿还没说出，他就说了一堆不能帮她的理由，什么他和甄先生刚认识不久，他非常需要这笔钱，他会用在人命关天的事情上，云云。

　　阴差阳错，两人至今不知对方的真正职业。一方以为对方知道，一方因为瞒着家人，从来三缄其口，不说自己为联合国做事。

　　千树虽和从风接触不多，但看出他的反常，见他一改往常言简意赅的说话风格，变得振振有词，意识到他在找借口推脱，她心里渐渐攒了火。

　　“在这儿说什么私房话呢？”

　　打断千树怒火喷发的，是顾照宇调侃的问话。

　　只见他、安陆、俞馨、胡裕如、周湉，五人站在六七米开外，面色各异的看着他们。

　　“从风。”胡裕如打破僵局，“伯母找你，在客厅。”

　　从风离开，千树和安陆五人返回桌游房间。

　　从风是不是惹你生气了？胡裕如挽住千树手臂，笑眯眯问。

　　没有没有。千树同样笑眯眯说。

　　没有就好，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想着那小子是不是又呛人了。

　　你和从风说什么呢？俞馨突兀发问。

　　闲聊。

　　你俩有啥可聊的，不是才第二次见面吗。俞馨阴阳怪气。

　　你和安陆不也没见过几次，我看你俩就很投机。顾照宇说。

　　俞馨没说话。

　　千树瞄一眼俞大公主脸色，觉出些味道：安陆这是被当成备胎了？她知道安陆不可能看不出来，但他默许了。

　　新一局游戏到底没玩成，午夜将近，众人辞行。

　　安陆说他正好回城，提议千树一家坐他的车。严女士欣然应允。

　　千树这才发现，家里的两辆车，一辆被舅舅开走，一辆送完外婆却没有回来，想来不是严女士体恤员工，才让司机无需返回，下班回家。

　　论儿女婚事上的运筹帷幄，严女士实在有贝内特夫人遗风。

　　路上，安陆与严女士相谈甚欢。

　　严女士做消费电子起家，纵横商场二十余年，轻易不会认可一个人。她从年轻时就不是爱笑的性子，为了不因性别而被人看低，更是练就了一副颇具威慑力的扑克脸。家里，除了临渊熟悉她的笑脸，其他人难得一睹其真容。

　　今晚，千树可算大开眼界，亲眼见证严女士对安陆难以言表的喜爱。

　　二人从企业管理聊到区域政治，从金融产品聊到经济走向，没有任何生物学背景的安陆，甚至能和严女士聊生物信息、基因工程，变着花样的夸临渊年少有为。

　　这可真是把准了严女士的脉。

　　抵达目的地，安陆的车刚离开不足十米，严女士就一脸严肃的通知千树。

　　“你若还当我是你妈，就把握机会，和安陆好好交往！”

　　千树和临渊交换个无奈的眼神，跟上母亲，并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