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水犯冲》汀吱

21、回家

　　肖燚家在T市，和Z市在一个省，两市离得不算远，不堵车的情况下打车比乘坐高铁更方便。当车子行驶进T市，车外渐渐熟悉的景象映入肖燚的眼帘，他既感到有归属感又惆怅万千。肖燚承认自己并没有多勇敢，他一直在逃避，仿佛只要不回来，那些重要的人就还在家里等着他，从来没离开过。
　　车子缓缓驶进一个大院区，导航提示着目的地即将到达。大铁门和老榕树早已不在，亦如那些重要的人。

　　严浔和肖燚都只带了两套换洗衣服，每人背着个大包，没有拉行李箱。但是不知道肖燚还在包里放了些什么，他的包看上去比严浔背的大很多。
　　肖燚在前面带路，老式的楼梯又窄又陡，肖燚背着个大包在前面爬的有点艰难。严浔想帮肖燚拿包但被拒绝了，于是便默默的在肖燚身后用手掌帮他托着包。

　　两人终于爬到了肖燚家所在的楼层，肖燚气喘嘘嘘地把包卸下来放在自家门口，蹲下去从包里掏钥匙。
　　严浔看他准备开门，立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还有些紧张的扯了扯背包带子。他的动静太大，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肖燚本来都把钥匙插进锁孔准备拧开了，一看他这样便故意把钥匙拔出来递给他：“要不你来开吧？我手上都是汗，拧不动。”
　　“啊？不好吧？”
　　“让你拿钥匙开门又不是让你撬锁，有啥不好的？快点啊。”
　　严浔只好硬着头皮打开了门，还很拘谨地喊了一声：“抱歉打扰了！”
　　肖燚在他身后看着他的举动乐坏了，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推搡着严浔进门，自己也提着包进来并关好门。严浔被他推着走了几步看到了客厅里罩着防尘罩的家具有些错愕。
　　“我家没别人，所以你不用拘谨。”肖燚把他的拖鞋拿给严浔，自己翻出了一双旧的凑合穿。
　　严浔想了想，问：“你爸妈呢？”
　　“他们不住这。”
　　肖燚换完鞋，有条不紊的先进屋去拉起电闸，开了客厅的灯。然后到厨房和卫生间检查水龙头出水正不正常，顺手打开了电热水器的开关。忙完后他才走回客厅撤走沙发和茶几的防尘罩，示意严浔坐下休息，自己也坐了下去。
　　“你一个人住吗？”自从进门后严浔就有数不完的问题想问肖燚，但他又怕自己问太多让肖燚感到被冒犯了。
　　肖燚往后仰了仰，显现出在自己家才有的慵懒。他又踢掉了拖鞋，盘起腿来，整个人就差陷进沙发里。等他终于放松完才坐直了起来回答严浔的问题。
　　“emm，算是吧，以前还有爷爷在。对了，这两天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看看我爷爷吧？我爷爷以前在部队待过，一直对警察和医生这种为人民服务的职业很敬重，你是医生，他肯定会喜欢你的。”
　　“好，你爷爷喜欢什么？我准备准备。”严浔一听说肖燚的爷爷会喜欢自己便心生雀跃，但想到这也算变相的见肖燚的家长，还是得准备点什么见面礼，不能失了礼节。
　　肖燚见严浔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噗，不用啦。”
　　严浔还想继续说什么，肖燚却忽然叹了口气，惆怅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严浔，其实我爷爷在我高考前就去世了。所以这几年我没怎么回来，也没去扫墓，自欺欺人的想爷爷还在家等我。”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让你想起这些的。”严浔看他这副模样，着急忙慌地解释。
　　“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刚才和你进门的时候我就想通了，爷爷不会回来了，只能我去看他。我刚才说的带你去看他，是想让你陪我去扫墓，你愿意吗？如果你介意的话就算了，不用勉强。”
　　“我不介意，我当然不介意。但我还是觉得得准备点什么，你爷爷有喜欢的花吗？”
　　被严浔这么一问，肖燚还真的很认真的想了一会。

　　“爷爷，我们要去哪？”
　　刚上小学的肖燚，在一个周末被肖爷爷带出了门。
　　肖爷爷帮肖燚系好安全带，和司机示意可以出发后回过头对肖燚说：“咱们啊，今天去看看你奶奶。”
　　肖燚没见过自己奶奶，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有点陌生，所以一听要去见奶奶，他高兴地说：“奶奶？要去看奶奶？爷爷，我也有奶奶吗？”
　　肖爷爷难得宠溺地揉了揉肖燚的脑瓜子说：“小燚当然有奶奶。”
　　“那，奶奶会喜欢我吗？我可乖了！”小小的肖燚一脸兴奋的期待着见到自己奶奶，欢呼雀跃的在座位上手舞足蹈。
　　“诶诶诶，坐好！坐车乱动可不乖。你奶奶啊，是个很温柔的人，她会喜欢你的。”
　　见爷爷又严厉起来，肖燚立马坐正但是内心依旧雀跃着。
　　到了目的地，肖燚并没有真的见到奶奶，他只见到了奶奶的照片，还是在一块石碑上。
　　肖燚疑惑的问爷爷：“爷爷，奶奶呢？”
　　肖爷爷蹲下来不紧不慢地清理着墓碑旁的杂草：“奶奶在里面睡觉呢。”
　　“啊？那爷爷你快叫醒奶奶啊，你和她说小燚来见她了！”肖燚着急地推着爷爷，想让爷爷叫醒奶奶。
　　肖爷爷清理完杂草，从包里拿出了一盒糕点摆了上去：“你奶奶醒不过来了，但她肯定已经见到你了。”
　　肖燚一见到糕点，忍不住好奇地问肖爷爷那是什么。
　　“是桂花糕，你奶奶最喜欢吃这个了，她很喜欢桂花的味道，她以前还总亲手做给我吃。”
　　“桂花糕？好吃吗？爷爷，我可以尝尝吗？”肖燚看着精致的糕点有点眼馋，但是他知道爷爷一向很严厉，他怕爷爷骂他所以问的也很小声。
　　谁知今天爷爷却格外温柔，出乎意料的同意了。
　　“吃吧，本来是专门给你奶奶买的，但是我想她应该愿意和你分享。”
　　看着肖燚吃的嘴角都是渣，肖爷爷忽然幻视出肖奶奶慈祥地帮肖燚擦嘴角的模样。
　　肖爷爷帮肖燚擦了嘴角，又揉了揉肖燚的小脑瓜说：“小燚啊，你要记住。如果哪天爷爷也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了，你要帮爷爷搬来这和奶奶住，记住了吗？”

　　回忆到这，肖燚灵机一动，建议严浔可以买一盒桂花糕带去看爷爷。
　　“你渴吗？我去烧点水喝吧。”说着，肖燚就起身穿好拖鞋准备走向厨房。经过大门时，门铃突然响了，吓了肖燚一跳。
　　“小燚啊？是你回来了吗？”
　　是林泉军的声音，肖燚立马跑过去开门，严浔也站起来往门口走。
　　“林爸，你回来啦。”肖燚开了门，见到了林泉军，比他印象里的林爸要更苍老些。
　　“是啊，刚忙完回来，在楼下看到你家灯亮着我就在猜是不是你已经到了。”
　　“嗯，我刚到不久。林爸，我们是明天去接妈妈回来吗？”
　　“不急，大后天才是中秋嘛，我和疗养院那边约的后天去接她，明天我想收拾一下家里。”
　　肖燚知道林爸不是邋遢的人，他说的收拾肯定不是单纯的打扫卫生，肯定还是和林昔澈有关。有些东西得藏起来，而有些东西又得特意摆出来。
　　这时候严浔走到了肖燚身后，林泉军也看见了他，有些错愕。看到林泉军的表情变化，肖燚才想起来做介绍。
　　“哦对了林爸，他是严浔，是我朋友。”
　　“您好，我是严浔。”严浔礼貌地微微鞠躬。
　　林泉军听到肖燚介绍的是“朋友”，微微有些诧异，但很快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好你好，我是肖燚的…”林泉军和当初的肖燚一样，他们的关系很复杂，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用哪个词来形容他们的关系。
　　肖燚见林泉军一副为难的样子，自己就把话接了过来：“林爸是比我亲爸更像我爸爸的人，你可以直接把他当成是我爸爸。”
　　林泉军没想到肖燚会这么介绍自己，一时间觉得眼前这个孩子似乎又和之前不一样了，或许说更像他本来应该有的样子，更有生气更像一个有朝气的大男生了。林泉军不由的打量了严浔一番，这个被肖燚称作“朋友”的人似乎不单单只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听到肖燚说让他把眼前这个人当成爸爸看待，严浔立马又拘束起来：“叔叔好！”
　　“好好好，有朋友好啊，小燚好像是第一次带朋友来家里吧？你们还没吃饭吧？不然到叔叔家去吃？叔叔再去买点菜回来，你们一会一起过来吧。”
　　严浔看了看肖燚，等肖燚做决定。
　　“好啊林爸，好久没尝到你的手艺了！不过你刚回来还是回屋歇会吧，要买什么你发给我，我和严浔给你跑腿。”

　　去菜市场的路上，严浔总是偷瞄肖燚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支支吾吾的又半天没说出来。
　　肖燚看他这样都替他憋得慌：“你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就说吧。”
　　“那我说咯，你听了别生气哈。”
　　肖燚难得见严浔这个怂样，忍不住好奇他到底想说什么。
　　“嗯哼？”
　　“其实我带了Z市的特产准备给你爸妈，但是今天没见到。你刚才又说可以把那个叔叔当成你爸爸，那我送不送啊？中秋节你爸妈回来吗？我用不用额外再多准备点东西啊？”
　　肖燚一听严浔原来是为了见面礼的事在犯愁，心生暖意。但是想到自己爸妈，他又瞬间失落起来。
　　“不必了，你可以直接把东西给林爸，我爸妈不会回来的。”
　　严浔更加不解地追问：“啊？那刚才我听你们对话说要去接你妈妈回来，是我听错了吗？”
　　“你没有听错，我们要去接的是宋姨，也是林妈，是林爸的妻子。至于为什么我会叫她妈妈，这个我以后再和你解释吧。。”
　　关于林昔澈的事，肖燚依旧不想多说，严浔也依旧不逼问他。也许正是因为严浔这种温水煮青蛙的处理方式，反而让肖燚慢慢地敞开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