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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话痨的小星 ...

  •   大红,是王府今日唯一的色彩。
      喧闹,是王府此时唯一的声音。

      就连她这偏远的梅园,也在上午,被下人在院子大门口挂了两个喜庆的红色灯笼。香绮一脸的不平,甚至要冲过去将那红色灯笼给撕扯了。

      周芷若却是一脸的无所谓,“让它挂着吧,晚上可以当路灯使。”香绮以为周芷若是在说气话,偷偷打量了半天,也没能在她脸上看出预想中的任何情绪。

      “这么看着我干嘛?”周芷若抬眼好笑地问。

      “没……我……”偷窥被人抓了个正着,香绮惶恐得不知所措,尽管小姐对她好,尽管她们一起相处了这么久,然而,在心底里,对她,仍有一份难以压制的恐惧。好在,周芷若也并没打算为难她,轻笑了下,“想去就去吧。”

      香绮一愣,赶忙摆手,“不,不……我……我在这照顾小姐……”周芷若抬手,制止了她后面的话,淡道,“我这里不需要照顾,去玩吧。”

      香绮看周芷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雀跃地答应了,“小姐,那我去前殿看看,有什么吃的没,给您带点来。”

      直到响午,香绮仍没有回来。想来那小妮子是看热闹看得忘记了还有她这个小姐在了吧。早上就吃了些糕点,到现在肚子已在唱空城计了。正打算起身,去弄些吃的,一个瘦弱的少年,冒冒失失撞了进来。

      他的手里还拎了一个暗红色的篮子,那篮子做工很是精细考究。可能是用得久了,有了一些或浅或深的划痕,划痕并不狰狞,想来是有人经常细心修补。或明或暗,或浅或深的交叠反而给了这篮子一种,亲和的生活感。

      少年将篮子放在桌上,“咦,我认得你,你就是跟沫哥哥一道被关在牢房里的那个漂亮姐姐。”周芷若微皱了眉,思索了半响,仍是没有半分印象。少年看周芷若没有记起他,委屈地瘪了瘪嘴,“姐姐,你不记得了吗?就是那天,你跟沫哥哥被关在牢房里,我偷了胖叔的钥匙……”一边提示一边期待地看着周芷若,盼望她能够记起自己。

      周芷若恍然,“哦,是你啊。”少年见周芷若记起了自己,非常的开心,“是啊,是啊。”周芷若扫了一眼,被他放在桌上的篮子,“这个是?”少年这才记起了正事,“呀”地一下惊跳起来,“我差点都忘了,沫哥哥说要趁热给你的,凉了就糟了。”一面细声嘀咕一面熟练地将那篮子打开,里面的菜肴很丰富,全都是周芷若喜爱吃的。

      看到桌上摆开的饭菜,周芷若心里升起了一道暖流,她轻笑着问,“是谁叫你送来的?”少年收了篮子,脱口道,“是沫……”猛地像是想起什么,赶紧捂住了嘴,瞪大着眼,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周芷若嘴角愉悦地扬起,拿起一双筷子,状是随意地问了句,“是阿沫吧。”其实早在看到那篮子时,周芷若就猜到了是他。少年惊得跳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的。”说过后,才发现自己又失言了,慌忙又捂紧了嘴,这下连鼻子也给捂住了。

      周芷若将筷子递给少年,“坐下,一起吃吧。”少年赶忙摆手,“不……不……我……我吃过了。”周芷若磕首,也没有再管他,慢慢地吃起来。

      看少年还站着,周芷若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吧。”待少年坐定后,周芷若问,“你叫小星是吧。”记得阿沫似乎这样叫过他。

      小星双眼一亮,欢喜地点头,“是啊,姐姐你还记得啊?这个名字是沫哥哥给我取的呢。”小星跟献宝一样,话闸子一开堵都堵不住,“沫哥哥说,我的眼睛像星星,所以给我取名叫小星。”周芷若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吱一下笑了出来,还真是直接,不过也贴切。

      看周芷若笑了,小星也跟着裂开了嘴,“姐姐,你说沫哥哥他是不是偷懒,就这么随便给我取了个名字。”不待周芷若回答,小脸一变转而又开心道,“不过,我后来知道了,沫哥哥是希望我像星星一样。”

      看小星一副得意满足的样子,周芷若忍不住问了句,“像星星一样?”小星煞有其事地用力点头,“恩,沫哥哥说,人要像星星一样,眼界开阔,不能只专注于自身的那一点。沫哥哥还说,人要像星星一样,坚强勇敢,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等到了晚上,还是会闪着光出现在天边……”

      吃过饭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小星很话唠,完全是口若悬河。大部分时候都是周芷若在听,小星在说,讲他跟阿沫在王府的一些趣事,言词语句间,充满了对阿沫的无限崇拜。

      小星是河南开封人,五年前,开封封丘堤段溃决,肆掠的洪水在一夜间,淹了封丘及周围的多个县城。小星因为同爷爷去山里采药,才得已逃脱。他们爷孙两被困在山里,整整一个月,才在洪水退去后,下山。

      然而,昔日里平静的故土,早已面目全非,熟悉的面孔不知所踪。偶尔有几个还幸存的人,骨瘦如柴地跪坐在地上,嘶哑着亲人的名字,空气里弥漫着悲怆与绝望。小星跟着爷爷,几乎翻遍了村庄的所有角落,仍是没能找到他的爹娘。

      下山的第三天,瘟疫开始蔓延,幸存的人,再一次倒在了死神面前。没有食物,没有水,绝望中,人们只得逃离,逃离那个祖祖辈辈生活的故乡。小星同着爷爷,也混杂在其中。

      从开封到京城,他们一路逃窜,没有哪个城会收留他们,他们没法子进城,只能窝在城外,以野菜虫鼠为生。没有目的的旅程,在一次次被拒被赶后,一次次绝望地延长,他们的人数也越来越少,来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十来个了。

      然而就这十来人,还是被守城的官兵追赶了一番,匆忙逃亡中,爷爷带着小星躲在了一个林子里。夜黑下来,那个时候正是初冬,林里没有果实,连动物都很难见到。

      饥寒交迫,让身体单薄的小星,逐渐支撑不下去了。爷爷为了救小星,竟以身犯险,去寻那要冬眠的蛇。当小星睁开眼时,爷爷的手腕上缠了条粗大的毒蛇,正用力将蛇血挤到小星的嘴里。而他自己却在倒下后再也没醒来。也就是在这一次,小星遇到了阿沫。阿沫帮他葬了爷爷,带他回了王府。

      在元末,这样的事情,周芷若听得多,也见得多了。师傅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她很敬重师傅,特别是在鬼门关走过一趟后。很多的事情,犹如昨日黄花。

      小星落寂地垂下眼,脸上有着悲痛,不过,很快,他又抬起了头,笑得灿烂。“姐姐,你怎么了?”周芷若回过神,小星一脸关切地看着她。缓缓摇头,“姐姐在想一些事情。”小星乖巧地点了点头,又一本正经地道,“姐姐,你不必为小星难过,沫哥哥说过,天将降大任为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男子汉大丈夫,应该笑着去面对。小星的命是爷爷舍了自己的命换来的,我只有好好活着,才能不辜负爷爷。这个也沫哥哥说的。”说着裂开嘴,笑了起来。

      看他这么一笑,周芷若的心也顿时开阔了不少,“噗通”一下笑了出来,敲了一下小星的头,“小鬼头。”小星摸了摸额头,嘻嘻笑着贴上来,“姐姐,我不小了,明年我就十二岁了,胖叔说,再过几年我就可以娶媳妇了呢。”

      周芷若拍开他的爪子,笑骂,“才多大,就想着娶媳妇。”小星一脸无辜道,“是胖叔说的。”很快又狡黠地嬉笑道,“不过,我才不想娶媳妇呢。”鬼头鬼脑地四周探了探,就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姐姐,你是不知道,别看胖叔整天吹得跟什么似地,其实啊,胖叔特别怕胖婶,胖婶说一胖叔不敢说二,沫哥哥说,胖叔那是妻管严。”一面说,还一面啧啧地瘪嘴。

      周芷若好笑地看着这个小大人,“那你自己怎么想呢。”“我啊?”小星坐直了腰,拍拍胸脯,憧憬道,“我当然要跟沫哥哥一样,学很厉害很厉害的功夫,不过,我才不会去做个侍卫咧,我要去做个大侠,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大侠。”

      小星正美妙地憧憬着他的未来,香绮回来了,手里同样挽了个篮子,只是那篮子是普通的一般的竹篮。见到桌上的饭菜,香绮先是一楞,再看向一旁的小星,随即了然。扬了扬手里的篮子,对周芷若道,“小姐,我将东西放屋里热着,晚上吃可好?”周芷若点头。

      待香绮进去后,小星讪讪地摸了摸头,刚坐下正准备接着说,突然,他像触了电般,惊跳了起来,大呼小叫,“哎呀哎呀,我都忘记了药还在熬着呢,糟了,遭了……”赶忙着奔了出去,跑到门口,又转了回来,喊了一句,“姐姐,我下次再来找你玩。”接着跟一阵风似的,完全没了踪影。

      周芷若看着桌上的饭菜,还有那个被遗忘在一旁的篮子,无奈地摇头,这孩子,还真是个冒失鬼。真是难以想象,阿沫那样木讷沉默的一个人,是如何教出这样一个活泼开朗冒失的话痨。不过,那孩子对人生的乐观态度,的确是难得。有些事情,恐怕连自己也是难以做到,何况是那样一个孩子,阿沫,还真是不简单。

      唤香绮将饭菜收走,周芷若端了杯茶,正坐定,皓祥就来了。他嬉笑着,摇着扇子,摆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摸样,“美人,这是可是在为情伤神?”

      周芷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还敢来?”皓祥摆出一个极为无辜的表情,“我可有对不起你啊,你该部会要拿本公子撒气吧。”周芷若都懒得看他,“有话就说,没事就快滚!”

      皓祥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很快他又嬉皮笑脸地朝前凑了凑,一脸的委屈,“吟霜,你可不能这样对我,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芷若一记冰冷的眼神,将后面的话,全咽下去了。

      皓祥被看得心里直发毛,跳起来咋咋呼呼道,“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啊……我……我说……我说错了吗?皓祯他成亲了,他娶公主了。”

      周芷若端起茶,微抿了口,“你也想娶公主。”“我……”皓祥彻底被磕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我……我是想过,凭什么好的都让他皓祯占了,我皓祥有哪点不如他,啊?有哪点不如他?”越说越气愤,最后已经是脸红脖子粗了。

      周芷若顺着他的话往后说,“所以……你想……”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皓祥却清楚周芷若是什么意思。话竟然说到这个份上了,皓祥也不想再打哑谜了,干脆道,“对,我想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周芷若挑眉,“那你想怎么做?”皓祥一听,心想,有机会了,“以皓祯那伪君子的作为,今晚他肯定是不会跟公主洞房,到时候……”

      周芷若斜眼看着他,凉凉地道,“你该不会是……”皓祥急忙道,“喂喂,你想哪去了?我虽然是个真小人,也不会这么没脑子吧。再说了,公主我可没兴趣,我有兴趣的是贝勒爷的爵位跟你……”

      周芷若一眼刀子横过去,皓祥的声音立马低下去了,后面还说了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听得到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话痨的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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