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你了》见昼夜

4、救风尘

　　出公告那天，天气晴。
　　陆陆续昨天忘记了关遮光帘，只是天蒙蒙亮，就有光钻进来，她翻个身，还是清醒得很。
　　本来没打算特意早起，大概是心里有事情，好梦也得往后退退。
　　梳洗了一番，给小猫铲完屎，喂完饭，陆陆续在九点准时打开网站公告。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陆陆续是第三名。
　　她掐着自己的手心，反复默念自己已经很棒了，但是悲伤的坏心情并不像预期那样好控制，像是山洪暴发，一下子停不了。
　　眼泪要马上要崩出来，陆陆续手抖得不行，点开了最近通话。
　　正在听汇报的沈止，手机在桌面振动，他分了一个眼神，看到眼联系人，示意暂停。
　　沈止出去接了电话，一听到小姑娘这个哭腔，朝里面的助理，指了指手机。助理小林马上捕捉到了大老板的信息，让台上人继续汇报。
　　陆陆续带着略浓的哭腔说：“夸我。”
　　沈止虽然没有哄过女孩儿的经验，但是学着陆陆续哄小漂亮剪指甲的样子，用温柔得有点夹的声音说：“续续是最努力最勇敢的漂亮女孩儿。”
　　沈止大概猜到了今天是出成绩的日子，那篇稿子他过过手，从他这个门外人的角度来说并不差，差不多方向的陈老师也看过，落到的创新点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可能只是不合那个招生老师胃口。不过，学术研讨本就是百家争鸣，文无第一，最是难定一个判断标准。
　　小女孩经历的挫折少，今天能打电话来求救，已经是坚强得要命了，虽然现在听起来她快要碎掉了。
　　努力在夹的沈止：“谁想吃酥酥泡芙？”
　　一听到沈止声音，就哭得话也说不清的陆陆续：“我。”
　　沈止：“在雪园吗？我翘班来接你。”
　　陆陆续：“这不太好吧。”
　　沈止都能想到陆陆续窝在沙发里，扭着沙发抱枕的边边，其实很想有人能来的样子。跟小漂亮没什么区别，需要很多很多爱和陪伴。
　　其实今天要开一天会的沈止很轻松地说：“没关系，公司离开我一天不会倒闭的。”
　　陆陆续今天一个人难过的话，天会塌。
　　刚好结束会议，认真做好会议总结的助理小林，对上正好收线的大老板，刚准备奉上八百字小结。
　　神情严肃的大老板说：“小林，你接下来……”
　　严阵以待的助理掏出随身的纸笔，随时准备记录。
　　没有一丝开玩笑意思的大老板说：“写一个让女孩子开心的策划书，等等发我手机上。你让你女朋友选一个礼物，我报销。”
　　不理解但是照做的小林：“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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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陆续抱着抱枕，蜷在陆徐行新买的沙发里。
　　眼泪一直掉下来。
　　真的很努力了，为什么就是不可以。
　　小漂亮一直用蓬松的大尾巴蹭蹭陆陆续的小腿，照平时，陆陆续早就把它抱在怀里一口一个好宝宝。
　　现在她提不起力气来，生活随手扔来一个小海浪，就无情地打翻了她这条漏了水的小船。
　　这段时间，她一直憋这口气，定要做出一个名堂来。如今挂了挂电话就憋不住了，不顾平时绷着的端庄大小姐形象，在空旷的客厅里嗷嗷大哭。
　　“叮。”电梯到了。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窗帘里掉出的一点天光。
　　陆陆续哭得很凶。
　　刚出电梯门，沈止就听到她的哭声，自己前二十八年没听过那么真情实感的哭，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海啸。
　　本来在路上，沈止想了很多话。
　　比如说这才哪里到哪里，以后人生还有很多苦头，比这个难过得多。
　　听到她哭得伤心，想来她的人生本就平顺无虞，有些风雨她没有受过，受不得也正常，自己怎么来高高在上地评论别人的烦恼。
　　他的十八岁在干什么？
　　十八岁，他拿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虽然后来才知道是他爸从中周旋，自己不过是受了祖辈荫庇的二代。
　　十八岁骄傲的他还把重心放在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如果当时知道了内情，定要跟他爸闹得天翻地覆。
　　二十五岁的沈止，已经商海沉浮了好几年。他知道时，没有哭，但失魂落魄的情绪，并不陆陆续今日功败垂成来的少。
　　再后来，年岁渐长，少了些英雄意气，也能理解他爸的良苦用心。沈止自认已经算运气很好了，想做什么，都有人默默开路。就算这桶是有人送给他的，但是他确实牢牢捧住了，不是吗？
　　这出乎意料顺利的这第一桶金，也促成了他后面每一桶难以完成的金。
　　无所谓过程，至少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沈止没有开灯，换了鞋套，借着微光，走到沙发另一侧坐着。
　　陆陆续没有抬头，继续窝在抱枕里，混着眼泪，闷闷地说：“沈止，我是不是真的是大笨蛋。”
　　“续续，A大在F省的高考录取率是1.2‰。”
　　陆陆续停了哭声，把脸从抱枕里撤出来，带着不解的神色。
　　“也就是说，你是万里挑一。”
　　沈止说这话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反而叫人听了有些许安心。
　　陆陆续垂着头，还是有点不甘心，“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
　　沈止没顺着她的话茬，直接撕开这个血淋淋的伤口，平静地说：“A大的录取通知书，只是比赛的入场券。有些人就是在某些领域，有别人不可撼动的能力，人们都称之为天赋。天赋不是努力的反义词，但也不是努力的近义词。续续，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陆陆续听了，攥着手心问：“那你呢？也会觉得别人比自己厉害的时候吗？”
　　她能问出这句话，心里大概有些释然了。
　　“当然，郁也心思细敏，总能体察开解别人情绪。洲洲天生没烦恼，什么都不往心里去。徐行做事沉稳可靠，从不叫人失望。而我有时候不能打开自己，性子冷淡，很容易让别人不自在。但是每个人，各有其闪光之处。”
　　“吧嗒。”
　　陆陆续打开了手边的台灯，借着光亮，素白的小脸高高扬起，认真地说：“对的。沈止，你也很好。”
　　被眼泪冲刷过的杏眼，里面的水光比灯光还要亮，她眼角尚残留着泪水，眼尾飞红，睫毛也是湿的。
　　可是现在的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狼狈，因为她有了伙伴，不是一个人在黑暗里前行。
　　是会在朋友伤心之际送上温暖，说话鞭辟入里，让人入穷巷而返的人。
　　是跟她说，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的人。
　　沈止：“谢谢续续大小姐对我的肯定，可以允许我邀请你去散散心吗？”
　　试图重新捡起优雅大小姐假面的陆陆续：“等我洗完脸化完妆，换完衣服，再跟我说话。”
　　然后就跟小炮仗似的冲到三楼了。
　　沈止笑了笑，果然还是小女孩心性。他没有起身，打开手机联系人，把【续续】改成了【续续大小姐】。
　　小漂亮费力地跳上了沙发，熟练地上前求摸摸。
　　沈止一把提过这只日渐圆润的小猫，细细地抚摸它溜光水滑的皮毛。小漂亮没两下就从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乖得不像话。
　　“叮！”新消息
　　祝洲：沈哥，听说徐行说续续第三名？
　　我联系她，她也不回我。
　　你这里有消息吗？
　　甚至：刚哭完，别招她。
　　祝洲：好吧（小狗叹气表情包）
　　甚至：跟郁也和徐行都通个气。
　　祝洲：保证完成任务。（小狗玩球表情包）
　　沈止看着傻乎乎的小狗，开始怀疑自己把这个任务交给祝洲这个决定的正确性。
　　他刚准备自己通知一遍，就看见已经重新捡起优雅大小姐假面的陆陆续从旋转楼梯走下来，借着背后从顶楼倾泻而下的水晶灯，她像是中世纪的贵族，如果没有脚上的粉色兔兔拖鞋的话。
　　她换了件做工繁复的白色裙子，脸上的妆依旧也甜美精致，但是配上她冷凝坚定的神色，充分展示了一个道理：黑化不是要穿黑裙子，也不是要化黑暗系妆容。
　　沈止故意逗弄：“续续大小姐，可以出发了吗？”
　　续续后知后觉红了脸，小小声说：“好羞耻。”
　　沈止神色淡然，声音却磁性酥麻，说：“你本来就是大小姐。”
　　陆陆续不得不赞叹上天对沈止的偏心，他那双眼睛生得实在是太好了，不是女性化的媚，也不是男性化的冷，有种雌雄莫辨的风情。
　　此刻他望向她，眼里头都是她，有笑意包裹，叫她移不开眼。
　　开始天马行空幻想的陆陆续：“沈止，如果有一天你沦落风尘，你靠这个话术，一定能成为头牌。”
　　莫名其妙沦落风尘的沈止：“那你为什么不先救风尘？”
　　为美色所迷的续续：“我真是一个大坏蛋。”
　　有事业心的沈止：“记得照顾我生意就行。”
　　宛如每一个怒沉百宝箱的花魁娘子故事中的负心人续续：“等我考上功名，我一定会来的。”
　　卖饼西施沈止：“靠卖你的饼，我应该就能从良了。”
　　陆陆续的总结感言：“誓言，最是人间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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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海浪和海啸的对应，写完通读的时候，突然觉得像伯牙子期，虽然有点登月碰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