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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 7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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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墨和流朱立刻用马车本为张小鲤带的金疮药为那女子疗伤,旁边的百姓散开,车夫一挥马鞭,马跑了起来,张小鲤掀开帘子一看,两个壮汉不知所措地跟着马车跑了起来,那模样实在有几分滑稽。
张小鲤嘴角一勾,放下车帘,转头看着那女子,她生的颇为秀丽,眉眼中却有种愁苦之感,眼角有一颗泪痣,她此时浑身发抖,也不知是哭的还是因为在洒药所以疼成这样的。
流朱一边帮她上药,一边担忧地道:“大人,您自己的身体没事吧?”
“放心,没用两成力,没事。”张小鲤一笑。
“多谢大人……”那女子见张小鲤看向自己,哽咽道。
张小鲤摆摆手:“不必。你先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缓缓开口,说自己名为小倩,本是秦楼歌姬,后被一位贵人看上,成为他后院的家养歌姬,结果那贵人两年多以前不知为何将所有歌姬散尽,还给了她们一些钱,让她们回家乡或自己想办法做些生意。
张小鲤听到这里,不由得打断了一下:“等等,两年多以前……你口中的那位贵人,莫不是端王殿下?”
小倩一怔,惊愕不已地看着张小鲤,却不敢说是还是不是——显然,这反应,就是端王没错了。
张小鲤内心无语至极,摆摆手:“没事儿,你继续说。”
小倩离开端王府后,钱被人骗之一空,好在她与曾经的一位恩客,一位叫孙环的茶商重新有了联系,孙环比她大上十岁,本有正妻,故而当年虽对她十分喜爱,但从未想过将她纳为妾室。时移世易,孙环的正妻因病去世,小倩也是自由之身,故而孙环求娶小倩。
今年年初,小倩嫁给了孙环,两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本以为终于可以过上安生日子,谁料从年中开始,灾厄不断,先是丈夫重病,无法经营生意,再是丈夫堂弟,也就是方才那两个壮汉口中的少爷顾平来到顾家,说是帮忙料理生意,但其实在长安只顾着吃喝嫖赌,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丈夫时时被他所气,病情越发恶化,那顾平不但不为堂哥担忧,还将主意打到了嫂子头上,他知小倩之前是歌姬,便言语侮辱,还要她侍奉自己,小倩自然不肯,还曾在愤怒之下辱骂过顾平。
顾平从此怀恨在心,一直到前些日子,丈夫实在支撑不住,抱病而亡,小倩痛不欲生,还要操持葬礼,昨日丈夫将将下葬,顾平竟就半夜潜入她的房间,迫不及待要欺辱她,她慌张之下用瓷枕敲破了顾平的头,逃窜出来,躲进了酒馆,想等衙门开门,但刚到衙门外不远,就被生拉硬拽地拉了回去,她方才又一次半路要逃,这才撞上了张小鲤。
张小鲤听得连连皱眉,将外袍脱下罩在小倩身上,小倩一被安抚,更是垂泪涟涟,那泪水滑过脸上的泪痣,更显得楚楚可怜。
张小鲤盯着她的泪痣,道:“你这泪痣,让我想起一个朋友,他也有这样一颗泪痣。”
小倩同情地哭道:“这泪痣十分不详,曾有看相人说生此痣者多烦忧,命途多舛,一世多泪,好似水中浮萍,风吹雨打,此生无依……我幼年时就遭父母抛弃被卖入青楼,此后种种,更是一一应验,实在是……大人那位朋友,也是这般被人抛弃、或辜负吗?”
张小鲤说:“他是个男的。”
小倩一怔,哭得更厉害了。
张小鲤恨不得打自己的嘴,马车内气氛尴尬,浅墨赶紧道:“小……呃,张大人,您方才好生英勇,好生帅气。”
张小鲤说过,私下可以直接喊她小鲤,不过对外,浅墨和流朱还是会喊张大人。
“是啊,没想到大人居然如此熟悉大闵律法。”流朱说。
张小鲤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她若知道,就不会用反问的语气质问那两个壮汉了——她根本不知道!她只是用之前自己受罚的话术吓唬那两个家丁而已……
外头马车停下,到了惊鹊门门口,张小鲤先跳下马车,见两个壮汉家丁已气喘吁吁,似两头累坏了的牛。
惊鹊门门口还站着两个人,张小鲤定睛一看,竟是莫天觉和林存善,两人神神秘秘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连采文也不在,神情都颇为严肃。
听见声响,两人同时转头,看见张小鲤,略有些惊讶。
林存善眼珠一转,像是猜到张小鲤来意,勾了勾嘴角,道:“小鲤——”
话音未落,浅墨和流朱又扶着那小倩探头出了马车。
林存善一怔,眉头微皱,张小鲤带着小倩来到两人面前,没看林存善,只对莫天觉拱了拱手:“莫大人。这位是小倩姑娘,方才我街头看到她被那边那两人当街殴打,于是阻拦后问明了情况。方才马车上你对我说的,再复述一遍。”
那女子含泪应了,又说了一遍,莫天觉思索片刻,道:“朝廷办案有规矩,各地衙门难以破的案才转交给我们,除了特殊案件,惊鹊门不能擅自接理案件。还是得先带她去长安衙门报官才行。”
“不不不。”张小鲤压低了声音“这案件有一个特殊的地方——小倩姑娘口中的那位贵人,乃是端王殿下。”
莫天觉一怔,为难道:“这只不过是曾经在端王府待过……”
“哎呀,这个要是说出去,端王殿下面上也无光啊。”张小鲤哀求地看着莫天觉,“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让我来审查此案吧。特殊与否,本就是你说了算!”
莫天觉蹙眉思索片刻,道:“我还以为,你今日来,是向我请辞的呢。”
“我也这样以为。”一直没开口的林存善突然凉凉开口。
张小鲤瞥了眼林存善,又看向莫天觉,说:“我的确本是来请辞的,但这案子好破得很,我先速速破了此案再辞官,不行吗?路遇此事,感觉多少也是缘分,若不能妥善处理,心中肯定放不下。”
莫天觉沉默片刻,道:“好吧,你查便是,我写个文书让采文去长安衙门,将顾家人带来,你在敬法房审便是。”
张小鲤道:“多谢莫大人!”
莫天觉又突然道:“辞官后,你打算去哪里?”
“没想好,反正我也没有家,天南海北,四处漂泊吧。”张小鲤爽朗地一笑。
*
这案子审起来的确不难,那两个家丁一味推诿,只说自己只是听令办事,其实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不曾听闻。
等那位顾平被抓来,他先是指着小倩一顿责骂,还展示自己被砸伤的额角,还有家丁出面作证,说在小倩屋内搜出毒药。
张小鲤思索了片刻,根本懒得管他们的证词,直接下令去挖坟开棺,把顾环的尸首给挖了出来——很简单嘛,天寒地冻,顾环的尸体还未完全腐坏,让仵作一查验,有没有中毒痕迹便可知晓。
尸首被连夜挖出,两个仵作轮流检验,确认那顾环毫无中毒痕迹,倒是肺部坏的厉害,可见的确是因肺痨而亡。
张小鲤把两个壮汉带到殓房,让他们仔细看看顾环的尸首,两个壮汉当即吓得跪下磕头,承认那夜其实目睹过顾平半夜潜入小倩房内,只是顾平是之后的主子,他们如何敢得罪。
顾平见大势已去,也只好连连叩头,承认一切都是自己色欲熏心芸芸,之后判罚倒就和张小鲤没啥关系了,得重新移交长安衙门,让衙门依律判刑。
张小鲤破这案子前后连一天都没要到,虽这案子也委实简单,不过嘛,张小鲤有点小得意,若没有决心挖坟开棺,这案子也定然破不了这么快。
不过,小倩是死也不肯回顾家了,顾平锒铛入狱,可能要被处以极刑,顾家其他人绝不会放过她。只是天下之大,她又能去哪里?
小倩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张小鲤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一个物件,于是带着小倩去了听柳巷口那家芳菲阁。
这是张小鲤第二次来芳菲阁,但却是第一次看清里边情况,这里面人群熙攘,比她想象中要繁荣许多,入门先是一排首饰,有极为奢华的,也有颇为素雅、男女皆可用的款式,满目琳琅。
再往里走,则是各类衣物,同样也是各种款式都有,有男子衣物,也有女子衣物、鞋履,旁边还有可以挑选的布匹,有些一看材料和纹路就知价值不菲,但另一边则摆着相对朴素简单的,想来两者价格差距应是巨大。
再往里,则是一些胭脂水粉,这还没到头,二楼是卖笔墨纸砚的,还有各类花笺、香薰,这么个芳菲阁,可谓应有尽有,简直是乱花迷人眼。
张小鲤看着瞠目结舌,小倩倒是一脸困惑,道:“张大人为何带我来芳菲阁?可是要为我购置什么?我、我绝不能厚颜无耻要大人的东西……”
看来她倒不是第一次来芳菲阁……
张小鲤安抚地对她笑笑,对着门口的掌柜展示了一下那玉扳指,那掌柜的一愣,立刻道:“请随我来。”
她引领着张小鲤往里走,而整个芳菲阁,无论是门口的掌柜,还是负责招呼的小二,都是女子。
张小鲤意外地发现,这就是前两天她和昭华见面的隔间。
一入隔间,掌柜的便极为恭敬地问:“请问这位大人有何吩咐?”
张小鲤没穿官袍,她却直接喊大人,可见喊的不是张小鲤,而是这枚戒指。
张小鲤说:“呃,没什么特别的吩咐,就是你们这儿……还缺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