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长安》则慕

174、第 174 章

　　昭华微微退了一步，咬牙道：“皇兄沦落至此，难道是我的错？！这些年我从未同父皇说过天明关之事，若非安珀突然出现，此事定会成为一桩永远的秘辛！何况你心中难道不知，父皇无法忍受你，到底是因为抱桃阁那些东西……”
　　“闭嘴！”二皇子突然挥了一下手中匕首。
　　好在昭华的确会武，且武功显然不算太弱，她反应极迅速地往后微微一仰头，那匕首从她锁骨处划过，没有伤到皮肤，只削下来一小缕发丝。
　　二皇子顿了一下，随即道：“这种时候了还如此嘴硬，当真贱人！”

　　张小鲤吓得心惊肉跳，手中动作不停。

　　昭华被骂贱人，突然怒不可遏道：“二皇兄，你明知我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因为你，我彻夜做噩梦，梦中尽是血染的天明关！还有，你为了操纵我的婚事，甚至想要毁我清白，我难道不该恨你吗？！”
　　她简直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二皇子反被吼的一愣，昭华喘着气，又道：“你好不容易逃出宫，不赶紧跑，却来对我耀武扬威做什么？！你现在若赶紧逃，还能逃出长安……”

　　二皇子却冷冷地道：“我自有我的法子，宫中人将我当做死人，幽囚居半天也不会有人去看上哪怕一眼。在此之前，我必须把我要做的事做完——幽囚居这十几日，我已经彻底想清楚、想明白了！我沦落至此，除了安珀之事是巧合……蕊娘、文书、字迹……若没有人从中接应，无法做得如此环环相扣！”
　　昭华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二皇子越说越怒，竟气得发起抖来：“而除了郭新荣，谁能对我之事了若指掌、并不招致我的怀疑？！”
　　昭华立刻道：“对，一定是郭新荣有问题！他自你被打入幽囚居后便失踪了，至今无人知道他的下落……可你与其在这里逼问我，倒不如去翟仟凌府上问问他！”
　　二皇子却道：“他好端端地帮老三做什么？！这绝无可能……我一直怀疑，郭新荣心悦一个女子，他藏得小心翼翼，却到底被我发现了端倪……”

　　说到此处，二皇子突然抬起匕首，再次对准了昭华，咬牙切齿地说：“这个人，就是你！是你……是你利用女色，令郭新荣背叛我！”
　　张小鲤瞪大了眼睛，身后林存善也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声音：“嗯？”
　　他倒不像是张小鲤这般震惊，只是有些疑惑似的。

　　昭华真有几分错愕了，说：“你在胡说什么？！郭新荣这么多年同我说过的话恐怕都不超过五句！女色……呸！他在本宫眼里只是一条你的走狗，他配吗？！”
　　昭华说的太过斩钉截铁，那种瞧不上郭新荣的语调，实在不似作假。

　　二皇子惊疑不定地看着昭华片刻，昭华眯眼道：“翟修肃，你为何不怀疑是翟仟凌或皇叔收买的郭新荣？我虽恨你，却没有他们目的明确，那般急迫。他们可以许给郭新荣的荣华富贵，也远非我能比拟……你怎么会拘泥于情爱之上？！莫非，你认为除了我用女色，郭新荣绝不会背叛你？”
　　二皇子道：“郭新荣对我本忠心耿耿，又是跟了多年的贴身护卫，任何人都不可能给他许下更多的荣华！”
　　“那也未必吧？！”昭华更加怀疑，“你也说了，他不过是你的贴身护卫，将来最多谋个武职，可若他替人除了你，那可是头等功劳！”

　　二皇子似不欲在这话题上同昭华深究，只道：“既然不是你，那你也没有活着的意义！”
　　说罢，他抬起手，竟是当真要对昭华下手，张小鲤眯眼，手中簪子已可以取人性命，她手腕往回一缩，就要射出那银簪。
　　千钧一发之际，昭华竟突然往前一奔，抱住了二皇子。

　　不光张小鲤，连二皇子、甚至那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都呆住了，二皇子举着刀，片刻错愕后，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嗤笑：“翟初，你这是故技重施啊？你我已彻底反目成仇，这招你觉得还有用么？”
　　昭华仰起头，这顷刻间，眼睛里竟已带了点泪水，从她那精致得似画中仙一般的脸庞上滑落，她道：“二皇兄，我恨你难道不该么？你从未将我当做皇妹，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二皇子微微蹙眉，伸手示意，让那三个大汉不必上前抓走昭华，只道：“我从未将你当做皇妹？”

　　“事到如今，二皇兄何必再作态？”昭华说着，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似厌恶，又似妥协，“我知道，一直以来，二皇兄对我都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可我从前，只将你当做皇兄，骤知此事，如何能不恐惧、不厌恶？”
　　那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都露出震愕之色，张小鲤也猛地捂住了嘴巴，胃中又是一阵翻腾，她突然想到端王和单谷雨……
　　这皇家之人，怎的都？！

　　二皇子微微睁大了眼睛，并未说话，昭华垂眸深吸一口气，竟轻轻抚上二皇子的脸庞，道：“此前我敬你、怕你、最后恨你，因你不愿当我的皇兄，我巴不得永远不要看到你才好。可如今……皇兄，我不想死，只要能活着，跟在你身边也可以，离开长安也可以，怎么样都可以……”
　　昭华面上浮现哀求的笑，加上那泫然的眼，犹如雨打清荷，美得不可方物，二皇子深深地看着昭华片刻，伸手，握住昭华摩挲自己面庞的手。
　　昭华一颤，却没有反抗，二皇子却突然猛地将昭华一甩！

　　昭华毫无防备，竟被甩得跌坐在地，二皇子不由得发出嘲讽的笑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昭华，你真是个疯子。我？对你？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他喃喃重复了一下这几个词，似是觉得实在荒谬，又不由得发出几声嘲笑：“昭华，你真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真以为谁都喜欢你啊？！我不将你当做皇妹还能将你当做什么？！真是个疯婆子……！”

　　昭华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他，道：“那天明关时，你为何放我一马？！”
　　二皇子恍然大悟：“天明关时，你绝处逢生，冲来抱住我……我还以为你真是受了惊吓，难得同我撒娇，原是如这回一般，认为我觊觎你的美色，想用美人计？！”
　　二皇子被逗得仰头大笑起来：“昭华！你想什么呢？！我不杀你，只是因为当时确实没料到你与那群女子感情那般好，再者，当时救下一个活着的你才有意义，若你死了，即便我拿下天明关，父皇也定会迁怒于我——就这么简单！”
　　昭华呆了片刻，又道：“那你唆使胡珏对我下药……”
　　“我那是打算利用胡珏，他想用你不忠来操控你，而我的打算，却是让郭新荣趁你被迷昏，与你同床，再抢在胡珏之前发现，大肆传播……如此一来，你便只能嫁给我的侍卫！”二皇子不屑地道，随即意识到什么，嘲弄道，“难道，你以为我是想亲自上阵？你这泼妇，我可没兴趣！”

　　昭华呆了片刻，又道：“那你三番四次毁我婚事……”
　　二皇子莫名道：“除了胡珏、胡闻都是大皇兄的人，我不得不动手，之后杨彦的确是一枚引诱大皇兄动手的棋子，可若大皇兄不动手，你要嫁给杨彦，我也是乐见其成的。”
　　说到这里，二皇子似是觉得太过可笑，讥讽道：“大皇兄不也对杨彦动手了么？你为何不怀疑，他也对你图谋不轨？还是说，你一直觉得，你的三个皇兄皇弟，都对你别有异心？！”

　　二皇子说罢，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分明是这样紧急的时刻，但昭华的自作多情，实在让二皇子不由得狂笑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