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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第 1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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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存善斟酌了一下,仍有些迟疑,不料此时昭华却带着一个侍女迎面走来,张小鲤疑惑抬头,心道她正心乱如麻,昭华最好是不要再来添乱子。
张小鲤、莫天觉、林存善皆起身:“参见公主殿下。”
不料昭华满脸迷惑,并未说话,反倒是她身边那侍女开口:“张大人,我家郡主请您过去一趟。”
张小鲤这才意识到,这位侍女并不是昭华的蝶卫,而是安珀的两个侍女中的一个,似乎叫什么宝珠,另一个则叫琅玕。
张小鲤疑惑地看着那宝珠,又看了一眼昭华,昭华居然同样迷惘地回望她,片刻,有些薄怒,道:“你家郡主当自己是什么东西?说有话要同本宫说,不自己来,要本宫去,便也罢了,怎的又喊上张小鲤?”
宝珠也有几分为难,道:“郡主说,自己心神不定,又恰好有极重要之事要告知两位,所以,便要两位一同前往……”
昭华冷哼一声,道:“本宫知道你家主子要干什么,不去。”
张小鲤疑惑地道:“公主知道?”
昭华不屑地瞥了一眼林存善,道:“不就是被林存善给拒绝了么,她肯定在想,林存善不惜说自己不能人事,也要拒绝她,究竟是为谁。我不也曾同父皇说过,林存善是不错的驸马人选?而你,同林存善走得最近,我俩嫌疑最大,她这是审犯人来了——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她当着宝珠的面这样数落安珀,宝珠神色极为尴尬,道:“不是的,并非是殿下所想……是,非常重要的事,郡主说,若公主不愿来,便同公主说……冒犯了。”
宝珠说完后,竟大胆地垫脚,在昭华耳边说了三个字。
张小鲤听力极好,离得也最近,依稀听到是“天明关”,似是鞑密与闵国交接的扈州烽州之间,一处关口的名字。
昭华本都已转身要走了,听到“天明关”三字,竟当真定住,随即扭头,愕然地看着宝珠。
这还是张小鲤第一次看到昭华脸上出现这般表情,以前,无论如何,昭华的脸上都会带着一丝不屑,无论是落在别人还是她自己头上的不快之事,她好像都不是很在乎,满脑子都仍盘算着如何给自己找更多的乐子,给别人找更多的麻烦。
可眼下,昭华竟有些发颤。
昭华甚至没有多问,只飞速瞥了一眼张小鲤,道:“聊这个……为何要带着张小鲤?”
宝珠摇头:“这个,奴婢不知道。”
昭华死死咬着牙,极度怀疑地打量着张小鲤,张小鲤迷惘地回望。
大约是见张小鲤神色不似作伪,昭华又抿了抿唇,沉声道:“走吧。”
宝珠松了口气,连忙要带路。
林存善却突然也起身,道:“且慢。”
昭华不悦地回头,林存善拱了拱手,道:“方才我当中拒婚,无论如何也是不妥,合该向郡主当面致歉,我便同她们一起去吧。”
宝珠迟疑道:“这……恐怕……”
昭华眉头一皱,怒道:“林存善,你凑什么热闹?!”
林存善无辜道:“下官……当真只是想聊表歉意。若几位不愿下官随行,那,下官先去一趟,同郡主好生道歉,否则郡主心中憋气,同二位无论聊什么,恐怕也是不便。许多事,想来都要心情愉悦时,才更好沟通。”
他这话竟似乎隐约打动了昭华,昭华道:“此言倒是有礼,那你先去。”
林存善一笑,拱了拱手。
林存善和昭华都达成共识了,宝珠有些慌张,林存善却根本没理会她,大步朝着安珀帐篷走去。
林存善走得很快,宝珠一时间并未追上,林存善的动作显然吸引了不少目光,众人都悄悄看向安珀的帐篷,只见林存善竟也没有要人通报,直接撩开了宝珠的帐篷往里走。
掀开的毛毡带进一阵风,帐篷内的火似乎剧烈地摇曳了一下,映得林存善与安珀的身影也跟着狠狠一晃,下一刻,他的右手竟出现了一个尖锐、犹如匕首的黑影,似是一把利器。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林存善的影子竟一大步上前,将那尖锐的匕首狠狠捅入了安珀的胸口。
与此同时,似乎是一旁的什么东西滑落,扑在了篝火上,霎时间整个帐篷暗了下去,光影也随之一同消失。
张小鲤瞪大了眼睛,瞬间拔足冲着安珀帐篷狂奔,周围在片刻凝滞后惊叫之声不绝于耳,冯乐安和另外几个鹰卫和蝶卫也反应过来,跟在张小鲤身后,冲到了安珀帐篷外,帐篷外隐约有呼啸的风声,张小鲤猛地掀开毛毡,铺面而来一股烧焦的羽毛味,里头很暗,只能借一点帐篷外的小篝火的光看清里面的光景——
只见帐篷内,安珀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林存善单膝跪在安珀身侧,那一点从外边洒入的橘色火光映在了他的脸上与身上,听见响动,他微微侧头,恰好与第一个冲入的张小鲤对视。
他的眸子漆黑,像一团微光照不亮的深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角放松,不惊不惧,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除了他那双极好看的白皙纤长的双手上,此刻已染满鲜血。
张小鲤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说什么,她身后跟来的冯乐安已迅速冲了进去,一把将林存善给反制。
林存善并没有挣扎,被压着站了起来,扭扯出了帐篷。
张小鲤嘴唇发颤,跟着走了出去,着急地说:“林存善,到底怎么回事……”
迎面而来的是焦急的皇帝和几位皇子,皇帝额上青筋爆出,手指发抖地一指被压出的林存善,几乎是怒吼道:“把他给朕看住了!太医!萧太医!”
几个太医自然也一直在跑,为首的萧太医看着约莫四十多岁,长相亦有几分鞑密特征,颇为俊朗,他神色匆匆,吩咐道:“千万别乱碰郡主!否则恐反伤更深重!”
宝珠也哭喊着冲了过来,紧接着来的是琅玕,她手里端着一盆水,盆边搭着毛巾,显然是去为安珀取水了,见帐篷外乱作一团,吓了一跳。
那萧太医道:“这水可干净?!”
琅玕吓得发抖,道:“干净,是郡主说要洗漱……”
萧太医摆摆手,三皇子帮忙掀了帘子,看着萧太医带着琅玕让进去,已有几个鹰卫守在里头,都一动未动地站着,不敢触碰郡主。
三皇子眼见着萧太医招呼着另外的太医和琅玕一起把郡主小心地运上了床,又嘱咐另外几个随从也赶紧去打水。里头大概是有人把篝火上的帘子给拨开了,篝火又重新亮起,他们一行人在外,可以看见周围的影子或浓或淡,一时间影影绰绰,乱作一团。
皇帝的态度就是一切,三皇子放下毛毡,无声无息地给冯乐安递了个眼色,冯乐安用膝盖一撞林存善的膝窝,林存善便被压着跪了下来。
所有人都站着,只有林存善跪在杂草和泥土之中,他发丝凌乱,手则因为上头全是血而不自然地张开着,就连额上和脸上都有些奇怪的灰尘。
张小鲤从没见过林存善这么狼狈的模样,除了第一次捡到林存善,那时他也是满身泥和血,人还痴傻,可现在他并不痴傻,他……
张小鲤急得嘴里发苦,指甲深深掐着手心,几乎渗出血来,那她曾感受过痛苦,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恐慌,这种仿佛随时可能会失去什么的惶急,比一些坏事已经发生后的苦痛还来得折磨,犹如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