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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 1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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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认知让张小鲤一阵战栗,胃中翻涌,虽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些想法却不断涌入,张小鲤压抑住所有想法,见前方空了一些,策马继续朝前,林存善并未出声,他知张小鲤大概在想什么,也知张小鲤现在不会想要讨论这个。
两人来到末尾的抱桃阁外,抱桃阁后停马车之地几乎已满,可见生意不错,张小鲤勒马,想了想,随手拦住一个路过的男子,把他帽子掀了,那人一怔,林存善赶紧递上一贯铜钱,道:“抱歉,有急用。”
那男子蹙眉,接了钱,也没再说什么,快步走了。
张小鲤把帽子往头上一戴,大步走入抱桃阁,扫了一眼,蕊娘并不在。
两人走入抱桃阁,一个有几分面熟的女子上前迎接,是之前跟着蕊娘的人之一,她看见林存善,微微一怔,道:“林大人?”
张小鲤已悄无声息绕去了另一边。
林存善一笑,道:“闲着无聊,前来逛逛……怎么不见蕊娘?”
那女子道:“蕊娘不久前似乎来了贵客,我也不知去哪里了……”
她说后半句话的时候,言辞闪烁,显然知道蕊娘去了何处,但却不打算说,林存善轻轻一笑,却见躲在一根梁柱后的张小鲤微微抬高帽子,对自己使了个眼色,然后指了指后院方向。
显然是说自己要去后院,后院有一栋小楼,是这些姑娘的房间。
眼下一楼二楼到处是人,蕊娘应该并不在这里,那就只能在后院小楼里了。
林存善点点头,那女子不由得往后一看,林存善赶紧按住她,微笑道:“对了,此前也见过你许多次,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一怔,有些受宠若惊地说:“奴家叫晚照。”
林存善挑眉,说:“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好名字。”
晚照掩嘴一笑,问林存善是否要入座,林存善一边点头,一边以余光看着,见张小鲤已身姿灵活地上了楼,几乎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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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里只偶尔有几个侍女忙碌,还有侍卫在巡逻,张小鲤扯掉惹眼的帽子,随手打昏一个上前要拦住她问话的侍卫,将他拖到角落,把他衣服披在自己身上,快步想要走入小楼。
然而逼近小楼时,一旁却传来脚步声,张小鲤只好闪身躲入一旁的暗影之中。
令张小鲤意外的是,来人却是从地下出来的——张小鲤后知后觉想起来,抱桃阁是有地窖的。
来人正是蕊娘。
她缓步走出,身后跟着汐砚。
蕊娘身上穿着水红色的暗桃纹长袍,头上戴着那标志性的桃花白银簪,手里提着一个玲珑灯,另一只手捧着一坛酒,颇有些珠光宝气的意思,只是虽仍着精致脂粉,唇点口脂,脸色仍显得有些憔悴。她看了一眼灯火繁茂,人影纷繁的大厅,又转身,走向安静的后院小楼。
走了两步,汐砚突然停住脚步,蕊娘也随即停住脚步,道:“故人来访,为何躲躲藏藏?”
张小鲤一愣,简直大吃一惊。
浅墨和流朱会武功她多少知道,可蕊娘?蕊娘根本不会武功啊!
可蕊娘却连她张小鲤在附近都能发现?!
然而不等张小鲤动作,一旁的一个小茅房后缓缓走出两个人影。
借着月色,张小鲤立刻就辨认出其中一个是池东清,另一个人穿着不太合身的衣裳——那显然不是他的,而是约莫为了替换囚服,不知从哪里弄来的。
这人应该就是代江无疑。
他头发有些打结,胡子拉碴,但看身形,功夫并不弱,只是似乎有点虚弱,张小鲤在心中暗自揣度,自己现在要赢过他应该不是难事。
池东清神色还有几分茫然和迷惑,又有一点激动,而且代江的确没有束着他,两人并肩,显然是说好的了。池东清大约还在为很快就能见到“阿姐”而激动不已。
张小鲤看他那蠢样,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出抱桃阁,自己却也莫名有些紧张。
她也很想知道,代江知道什么,又会说出什么。
代江与蕊娘在月光下对望片刻,代江轻轻叹息,道:“经年未见,我憔悴了许多,你却是风韵更胜当年。”
蕊娘似是看不到池东清一边,举了举手中酒坛,道:“这里毕竟会有人来往,随我来吧。”
代江没有动,蕊娘轻笑一声,道:“你有人质在手,怕什么?”
代江点点头,蕊娘转身便往小楼走去,代江扯着池东清往前走,池东清小声道:“你不是说要带我见我阿姐么?难道,这抱桃阁老板娘,就是我阿姐?”
代江瞥他一眼,池东清边走,居然还试着对蕊娘的背影喊了一声:“阿……姐?是你吗?阿姐?”
蕊娘一顿,回头,复杂地看着池东清。
代江噗嗤一声笑了,池东清看见两人反应,隐隐意识到自己似乎弄错了什么,他更加茫然,但又不想放弃,还是跟着继续前行。
张小鲤无声地用手狠狠揉搓了一下脸颊,真真是痛苦不已!
走到小楼下,蕊娘吩咐道:“汐砚,你在楼下守着,不要喊人,也不要让人进来。”
汐砚确实会一些功夫,这点张小鲤一直都知道,她比浅墨流朱功夫还外露一些,张小鲤也没细究过,如今想来,定比浅墨流朱好上不少。
眼见着三人走入小楼,张小鲤暗暗看着,猜测他们会去顶楼三楼的蕊娘房间,此时身后响起一道蹑手蹑脚的声音,张小鲤猛地转头,见是林存善。
他也不知如何甩掉了那个晚照姑娘,走入后院,小心翼翼地搜寻着是否有人。
张小鲤探个头出去,轻轻咳了一声,林存善赶紧走过来,轻声道:“寻到他们了吗?”
“池东清和代江估计为了逃亡耽搁了时间,也是刚到。”张小鲤轻声说,“蕊姐姐与代江认识,他们一起上小楼了……”
此时蕊娘提着的那玲珑灯散发的光芒已到了二楼,正要去三楼,张小鲤道:“果然,他们要去蕊姐姐房间,我打算直接上楼顶偷听。”
林存善有些为难地说:“你能攀爬上去,我却是上不去。”
张小鲤想了想,说:“这事儿和你又没关系,你听什么?”
林存善说:“你不需要我在一旁帮你分析吗?何况我真的也很好奇……”
林存善的话没能说完,张小鲤已索性微微躬身,将林存善给背了起来。
林存善瞪大了眼睛,不过他记得自己之前痴傻时,张小鲤也没事就背着他东奔西跑,在最初的惊愕过去后,也反应迅速地搂住了张小鲤的脖颈,张小鲤灵活得像一只小鸟,瞬间绕过了汐砚,窜到小楼背面,而后上下打量一番,选定小楼侧面的一根长柱,攀爬上去。
背着林存善虽有些费力,但张小鲤还是努力没发出一点声音,两人到了三楼屋顶,张小鲤难得有些喘,好在蕊娘的房间就在边上,张小鲤小心撬开屋顶的瓦片一点,只有一条缝隙,看得不算真切,但至少能听清他们在聊什么。
池东清和代江已入座,蕊娘仍站着,拿了三个酒杯斟酒。
她将酒杯推给两人,代江举起酒杯,却并不喝,而是放在手中把玩,蕊娘在他们对面坐下,柔声道:“池大人,怠慢了。”
池东清大为惊讶,道:“你……知道我是谁?我不曾来过此地……你当真是我阿姐?”
蕊娘轻笑一声,温柔地说:“泰安二十年的新科状元池东清,年仅十七,容貌俊郎,那日你帽插点翠金花,斜戴红绸,身骑骏马游朱雀大街,好生风光热闹。彼时我也在百姓中,记忆犹新,怎会认不出?”
池东清眨了眨眼,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一眼代江,却见代江并没有要插话的意思,当下有些奇怪,蕊娘却说:“你口口声声说要找你阿姐……你阿姐是谁?”
池东清一怔,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代江,你为何要带我来见她?!”
代江转着酒杯,只说:“你先别问我,她问你什么,你先答什么,她知道的比我多,你想知道的,最后定能得到答案。”
池东清深吸一口气,只能压下所有的疑惑和不快,道:“我阿姐是董家案被冤枉的女子池梦南。”
蕊娘说:“被冤枉?”
话里似带着一丝不信。
“她是被冤枉的!”池东清有些激动地说,“你眼前的这个人,叫代江,当年叫舒代天,也叫福喜,他才是凶手。他方才亲口对我承认,是自己诱哄我阿姐下了半时散,我阿姐什么都不知道!”
蕊娘看向代江,道:“那他有没有说,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对你阿姐?”
“没有。”池东清毫无头绪地说,“他什么都没说,只说我阿姐还活着……说可以带我来见我阿姐。”
张小鲤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林存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他居然就这么简单轻易地被代江骗了出来?!比张小鲤想的还好骗!
林存善悄无声息地拍了拍张小鲤的手臂以示安抚。
蕊娘好笑地说:“你便信了?池大人读书好生厉害,人情世故却是半点不懂,他是囚犯,你怎能轻信?他会功夫,而你只怕手无缚鸡之力。”
池东清认真地说:“没办法,我只有这个机会。总得赌一次……如果阿姐还活着,我却没能见到阿姐,那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用自己的性命做赌。”蕊娘叹息道,“真傻,和她一样傻。”
张小鲤一怔,知道蕊娘说的是自己,池东清并不知道蕊娘在说谁,说:“你说的她是谁?是说我阿姐吗?她到底在何处?”
“别着急。”蕊娘柔声劝道,“在此之前,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柳县的真相吗?”
池东清立刻说:“想。”
蕊娘道:“舒代天,他将你带离监牢,难道你不打算告诉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