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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吻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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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死对头只是丛爻单方面的想法。
靳弋并不这样认为,否则,他一点也不想出手帮他身后这个麻雀少年。
丛爻攀趴他肩头,贴近他耳,低嗓道:“我数三二一,咱俩一块向右跑。”
“喂喂喂喂喂,”胖子看得清楚,“当着老子的面,说什么悄悄话呢。”
胖子刚被靳弋揍了一拳,才从地上爬起来,此刻的心情和脸色臭到了秦淮河畔。
有靳弋的庇护,丛爻忙着顶嘴:“每次都以多欺少,你这人会不会羞啊。”
胖子嗤笑:“你个小麻雀,老子吃了你都不是问题,要不是哥几个次次放水,你丫的小身板能活到今天?笑死我了。”
丛爻莫不在乎地哼了声。
靳弋侧头对他说:“行了,按你的计划,不是还要去唱歌。”
“几点了?”丛爻问。
靳弋拉上袖口,露出那块价值不菲的名表,没看时间,而是盯着胖子的一举一动,然后将手臂伸到丛爻的眼皮底下,让他看个够。
19时20分。
还早。
胖子没动作,靳弋也低睫来看时间。
这时,胖子冲磕巴使了个眼色,接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向靳弋的手臂刺来。
谁都没注意,也没防守。
他的左臂被刀尖划出一道三厘米长的破口。
几乎是一整个腕背。
血流不止。
丛爻下意识地环住他精瘦的腰:“靳弋,你疼不疼啊?”
“没事,”靳弋放下衣袖,“一点小伤而已。”
“喂喂喂,”胖子又叫,“你们在干嘛,又不是小情侣,有这个必要当着咱们的面咬耳朵吗。”
磕巴偷笑,过分直接:“老老老大,小的觉得,他他他们,挺挺挺挺配的。”
“胡说八道什么?”当着一个恐同的面说这话,丛爻的态度一下子变冷,“我和他是正儿八经的男人。”
他还是接受不了,至少接受不了他会是下面那个。
胖子懒得和他们周旋:“今天就到这儿,这个月的钱记得在明天之前打我卡上,过时我可要找到你家去,跟你老妈子好好算一算账。”
“动我可以,不许动我母亲。”
“由不得你,”胖子挥手,“撤。”
安静片刻。
靳弋独自向前走,垂着一只臂,看上去有种说不上来的孤独。
丛爻抱歉地盯他背影,才注意到,他的脖子后面有个蓝黑的图案。
什么东西那是。好像是个刺青。
他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
“靳弋。”,“靳弋?”,“靳弋!”,“靳弋!! ”“靳,弋——”
各种音调,喊个不停,就在马路上。
靳弋快憋不住笑,逐渐放缓步调。
装什么?丛爻追上他,歪头瞧他:“喂靳弋,你刚才是笑了?”
“没,”靳弋死不承认,“你眼拙。”接着扯,“还有,不是说,永远保持二十米的距离。”
呃……这人,怎么那么一根筋。
“其实十米也行,只要你别再提什么喜欢我,或是想和我在一起之类的胡言。”丛爻说。
“那就免谈。”
“……”
其实丛爻特好奇:“你谈过恋爱吗?和女生。”
“没。”
竟和传闻不同,他们都说,靳弋女友换不断,和时越是一类人。
“那么请问,你是如何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的?”
“我对异性,”靳弋突然开大,“没那个感觉。”
他也是真实诚。
“……好吧。”
这话题还没结束。
靳弋反问他:“你呢?谈过?”
丛爻摇头:“没资格谈,也没人会爱我。”
“不会,”靳弋说,“你还行。”
就是穷了点。
我有钱就行。
路过一个书店,靳弋走了进去:“等我一下。”
趁他买东西的功夫,丛爻给白瑾一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向酒吧请个假,今天他没法去驻唱,靳弋胳膊受了伤,拜他所赐,他不得不为这事赔罪。
瑾一懂,毕竟昨天某人才下注,不过进展的也太快了,她觉得丛爻快沦陷了。
可惜的是,今天李为川又来了酒吧,但丛爻不在场,却让瑾一抓住机会拿到了著名音乐制作人的名片。
却没人知道,这也是伴随白瑾一噩梦的起点。
靳弋走出书店,两手空空,似乎没买东西。丛爻管不着他私事。
两人并肩走。
快到秦淮河附近的一个小区时,靳弋才想起来,看了眼手腕的黑表,问:“八点了,还不去酒吧?”
“不去了。”
“哦。”
继续走。
路过一个药店,这次又换丛爻:“等我三分钟。”
等他时,靳弋接到一通来电。
是霉子的电话,问他今晚还去不去露营酒吧,语气带点试探的意味。
时越也在一侧听着。
靳弋回神,看着药店里扫码结账的丛爻,下意识地学他口吻:“不去了。”
电话那头的时越抢了手机七七八八讲了一摞。
等他挂掉电话,丛爻才问:“去你家,方便吗?”
靳弋愣,手机揣兜,慢回俩字:“随你。”
还是那么装腔。
就不该给他一点好脸色,丛爻想。
整个回家的途中,靳弋一直把受伤的那只手抄在兜里,被刀割裂而绽开的皮肉估摸着和衣袖粘黏到没法分离。
不疼?想着,丛爻停步,绕到靳弋的左侧,时不时低下眼睛看向他的手臂,仿若透过层衣布就能看出来什么病症。
他俩离得近,环境也幽静。
丛爻听力不错,隐约有听到从靳弋那里传来耳畔的沙沙的纸张摩擦声。
他没问,靳弋也没说,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并肩而行。
到了一栋装修中古的别墅,停在双开门前,靳弋不交代地抓住丛爻的右手拇指。
他怂,畏缩:“有事?”
只见,靳弋特别仔细地将他的指纹录入门锁系统。
他的掌扶着丛爻的手指,他的手心也有些冰凉。
“好了没,”丛爻没想着扫他兴,却还是实话实说,“你录了也是浪费时间,以后我不会再来的。”
“随你。”
滴滴答的解锁提示音掩盖靳弋哑到没情调的嗓音。
他的脸色看上去很惨,嘴唇也因失血而变得皲裂。
“进,”他扶着门把,“不用拘束,就当自己家。”
他们的家也行。
丛爻没回,反而自然地走到玄关处,放眼环顾这四周的布局。
诺大的客厅,半敞的窗帘,凉风泠冽,空荡到只有眼前寥寥无几的红木家具,白墙上柜台面没有一张全家福,甚至感受不到一丁点温暖的气息。
除了,微风一阵而过,飘来,属于靳弋独有的茉莉雪茄味。
“靳同学,”丛爻看他,“你的手臂是木头做的吗。”
“怎么?”拉开冰箱门,昼白的灯光照亮靳弋的笑,他拿出一瓶汽水,顺手关门,站在原地将汽水丢向沙发上坐着的丛爻,“关心我呢?”
丛爻精准接住汽水,抛向半空又捏在手心,完全一副少年相。
咣铛一声响,汽水被摁到玻璃桌上。
他命令:“过来,坐。”
接着响起一段塑料袋的哗啦音。
“同学一场,看在你帮我的份上,勉为其难帮你消个毒再上个药。”
靳弋慢条斯理地走向一张单人沙发,距离手持碘伏冲他晃的丛爻百万八十米远。
他坐下,左腿搁在右腿上翘着二郎腿,一只手臂无聊地搭着沙发扶手,受伤的那只手却仍插在口袋里,特淡定:“不用,等它自愈。”
碘伏砸地,丛爻瞳孔微怔,惊得不行:“那么长的伤口,猴年马月能自愈,你脑子也被打坏了?”
靳弋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个地方有的时候,比这些实际的伤口还要痛。”
现在你可能不懂,但以后,或许半年之后,那样的伤痛你也一定能悉数尝到滋味。
没开玩笑。
“行行行,”丛爻忙捡起碘伏,轻声嘀咕,“说话不会好好说,动不动就来两句伤感语录,大蟒蛇小矫情。”
“嗯?”靳弋没瞧清楚他的口型,却道,“如果你乐意看,我也没意见。”
得到允许,丛爻拿着碘伏靠近他。
他把受伤的手臂伸出来,送到丛爻的眼前,怪矫情:“轻一点,会疼。”
丛爻“切”了声,站着,居高临下地卷着靳弋的衣袖:“刚才没见你这么怕疼。”
“因为,”靳弋又恶心他,“和你待在一起,我没那么防备心重。”
他的意思是,我可以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表露给你看。
你不看其实也没关系,但希望你也能卸下肩上的担,和我说两句掏心窝的小秘密。
“嘶,”靳弋倒吸一口凉气,“疼。”
衣袖一点又一点地与血肉分离。
丛爻不留情面:“疼死你算了。”免得你那张嘴留着恶心人。
“有你这油嘴滑舌的腔调,”他说,“不如找个喜欢你的人慢慢培养感情。”
“过来,冲洗一下伤口。”他揪住靳弋的领口。靳弋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仍不忘回他:“让我喜欢的人喜欢我,怎么不行?”
就因为那个人是你?
丛爻哑口,将靳弋的手臂推到水龙头,凉入筋骨的自来水一泄如注。
很快,水池被血色染红,殷戾到呛人口鼻,他的手臂也惊悚到不堪入目。
消完毒,丛爻一个激灵地叫出来:“哎呀完了,刚才忘了,没把你的表摘下来。”
靳弋看向腕表,时针始终指向9,而分针也永远定格在12,与秒针重叠成一条线。
不偏不倚,准21时。
换做以前,晚上九点,丛爻应该已经坐在露营酒吧的舞台中心。
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杉木吉他搁在他的右腿上,好看纤长的手指拨动琴弦,也一根一根挑逗靳弋的筋骨。
他的琴,弹得一点也不凑合。
感情却谈得一塌糊涂。
几乎可以算是,需要一分一分打动他心脏的程度。
靳弋和丛爻完美互补,一个谈情,一个弹琴,其实称得上是绝配。
“你把表摘下来,明天我找个修理师帮你复原。”丛爻说。
“行,”靳弋没拒绝,摘下名表塞到丛爻的裤兜里,“修完记得亲自还给我。”
难怪爽快答应,原来是这个意图。
丛爻看破却不点:“行,毕竟是因为我你才受的伤。”
漆黑的夜只亮着一盏微不足道的落地灯,靳弋直勾勾地望着眼前这副清晰又带着点朦胧的面孔,一时竟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丛爻哭诉的场景。
他滑了滑喉,问得突然:“我能亲你吗?”
丛爻一怔,抬睫对上靳弋那双滚烫炙热的眼睛,破防就这一瞬,“真不要脸。”
靳弋不气,反笑:“知道你恐同,所以我才问能不能。”
“不能!”丛爻使了点劲,白色的膏药抹在红到发紫的皮肉上。
下一秒,不知怎的,他的整个身体笔直地摔向沙发。
靳弋拦出一只手臂禁锢住丛爻的腰背。
丛爻右膝微屈地站着,左侧膝盖跪在靳弋微敞的两腿之间,双手握拳抵着他衣领低开的胸膛。
好闻的茉莉雪茄香将两人缠绕在一块。
隔着湿冷的碎发,靳弋的唇角吻上丛爻的额头。
室内温度迅猛增升。
丛爻急躁的鼻息惹得靳弋喉咙发痒。
好久。
啪一声响,客厅瞬间亮堂,“儿子啊,怎么不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