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时初不语》泐中情

14、遇她

　　她的意识不断下沉、下沉，下沉到要迫近深渊时，霎时意识缺氧，光速上升，如鱼跃出海面。
　　林栀初再次感知到了光线。
　　是梦吗？洺泐哥哥没有回来，我的基地也兴许完好无损。
　　不是。
　　因为她切实接到了那只属于她的目光。
　　那她是该喜，还是该悲。
　　“洺泐哥哥，我需要一个交代。”林栀初的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绵地把话咬尽。
　　悬在眶里的豆大的泪珠折射出坚定、愤懑着的倔强。
　　魏子期背过身去，不忍直睹。
　　唐洺泐坐在床边，守着此刻的她。
　　不同于受刺激恢复记忆的竭力反抗，她竟是一反往常地冷静。而那股萦绕她心的冷沿着脉络传到他的指尖。
　　指尖寒凉。
　　她知道他会耗力去调查直到水落石出的。
　　“会的。”
　　——
　　宋过脱下西装，穿上实验服，干起老本行。
　　实验人员按照步骤分部分地分析着，将这种菌用于除白以外不同品种花上进行实验，结果均未凋谢。
　　还是一种稀有真菌。
　　在这等领域研究前沿的不多不少，揪出真凶无疑于大海捞针。
　　在真相大白前，锅只得由宋过背着。
　　一来二去，时间大半21楼和22楼两分。
　　难得的闲暇空隙抿咖啡，倚着椅子，光影如初。
　　大学连续不眠不休的实验课变成美好的倒映。和初初的相遇，也是在那时候。
　　在他屏息凝神解剖时，一只小脑袋凑过来，杏核眼布灵布灵地闪。宋过手中的刀一顿，眼球微斜。
　　挺可爱。
　　青丝上挽用夹子夹着，口罩隔面，只露出上半脸。贴身白大褂勾勒出S曲线，身板较娇小，予人以清瘦之感。矮了他一个头的缘故，她一低头，他便能望见她眼皮分明的褶子和雪白的额头。
　　手中东西空了。原来她把手术刀抽走了。
　　宋过哑然失笑，她居然敢夺我的刀。
　　林栀初续着宋过未剖的部位，一丝不苟地继续剖。身高成了优势，致使她不用在意宋过的打量。
　　她应该没认出来我是宋过。
　　作为校内远近闻名的”三高”，宋过不得不被一些“恋情琐事”缠身，今天是某个女生写的情书，明天可能就会是某姑娘的爱心餐，或许下礼拜就会是手织毛巾。
　　花样未知并且应有尽有。
　　最奇葩的一件礼物是骷髅。
　　那个女生大概以为他天天呆在实验室研究人体是喜欢骷髅，所以不惜花重金买来真且新鲜的制品，可惜还是打败不了宋过高冷的屏障。慢慢的，“名气”打出后，不少女生选择望而止
　　步。
　　他清净的生活好端端又被打搅了。
　　我要排斥她才对。然而他发现本人做不到。
　　林栀初全神贯注地切着，达到忘人忘物之境。她的动作很快、干脆利落。
　　“汗。”
　　宋过鬼使神差地用毛巾给她轻擦。
　　整整一下午，她做，他看。
　　处理完毕后，她才把头恢复到水平位。
　　“谢谢同学。”
　　“不用。举手之劳。“宋过换上疏远的面孔。
　　”同学贵姓？名字是？”
　　“宋，单字过。”
　　林栀初眉头弹得老高：“你就是宋过？”
　　宋过摘下口罩，细薄的唇与高挺的鼻梁相得益彰，丹凤眼不留情，五官透着冷漠。
　　他很有兴趣了解：她会如何？
　　林栀初的嘴不可避免地张的老大，之后小嘴又回缩成缝。“宋过同学你好！久仰大名，我叫林栀初，栀子花的栀，初始的初。”音量适中，音如清铃悦耳。她恰时取下口罩，证明了宋过视人的直觉一向准确，果然是一张标致出众的脸。
　　小手伸的老长，姿势很标准。
　　握呢，还是不握？
　　换做她人，他第一时间就会拒绝，对于她，他会犹豫。
　　不是谁都可以使他犹豫的。
　　握吧。反正双方戴着橡胶手套。
　　他的手缓缓举起，礼貌式的握住。
　　林栀初的胸腔内绽开了烟花般，心率直线升高。幸好宋过没有碰到她的脉搏，否则她那强而有力急促的心跳就会暴露。
　　林栀初直勾勾地朝着这张魅惑众生的面庞，在顷刻间起了妄念。
　　以前她老以为一堆女的对宋过的疯狂是趋之若鹜，如今才深有体会宋过的惑人之处。当是先有体会，不过感触不深。
　　问联系方式？不妥。怎么办呢……
　　给她思绪旋转的时间只有几秒，看样子，过几秒，他就要去吃饭了。
　　“宋同学你经常在这个实验室吗？”好像有点明知故问，她也不能笃定。
　　要把行踪告诉她吗？她会不会泄露出去。
　　“大多数时间在这一楼，还有一部分时间在其余楼层干点别的研究。”
　　说了就说了吧，在这所大学也不会有哪位学子不理智到打扰别人做实验，顶多是引人驻足观望而已。
　　他相信她不会说。
　　林栀初也稍稍惊于他会把活动范围告诉她。
　　肯定是我信誉指数优，口风严，还没传出有泄密的事情。
　　微甜。
　　“好的，我一定不会把消息传出去的，我发誓！”林栀初的三根长手指对着天，信誓旦旦的样子惹人怜爱。
　　“嗯。”宋过依旧是那副无动于衷的表情，“我有事，我先走了。”
　　林栀初竖起的猫耳朵耷拉下来，面部透露着沮丧：“好好的。”
　　张牙舞爪会使刀的小猫。
　　宋过转身离开。
　　道路两旁栽满栀子花树，这个季节，风大吹落枝头的白，使得花瓣片片飘零于地，成了大地的点缀。
　　宋过在意地避开它们。
　　林栀初在远处看着宋过走的路线，他在画弧吗？
　　这样的男人是否如她们所说都有或多或少的怪癖。
　　遇见是纯白若梦。
　　林栀初伸了个懒腰，期待和你的下次见面，宋过同学。
　　咖啡杯中映出他的倒影。头绪回笼。
　　话说回来，他不碰手术刀很多年了。又进实验室，熟悉带起多年的旧忆。
　　咖啡无糖，是苦的，旧忆是不加糖的甜融进了咖啡里。
　　遇见她，如春风送来栀子树头绽满花。
　　宋过可能同样的怀念着勿受纷扰的时光吧。
　　他同样的被咖啡的涩刺到。
　　后来经历的波折太多太多了，一路跌宕拷打了他和她的感情，模糊了那个年少的自己。
　　到此刻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