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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魔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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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墨若苍脸色发白地来到灵堂时，已经是下午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尸体，还是因为逃避现实。在领了师尊的命后，他便一步三回头地下了凝魄峰，可是不管他怎么回头用眼神求饶，掌门的目光却依旧坚定，里面闪烁着欣慰和信任，就差直接开口说“徒儿你大胆的去”了。
墨若苍感觉压力很大，甚至磨蹭了半天才来到地方。
不过转念一想，师尊只是口头说让主角跟他一起去调查，并且全权交予墨若苍来做决定，既然如此，他是不是可以……做一点小动作呢？比如说避开某个很不对付的主角，单枪匹马走天涯什么的，反正他在门派里一人之下，就算要找其他帮手，只要别让掌门看到，应该也是可以的。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墨若苍还是太天真了。
因为一个站在不远处的白影，彻底打碎了他心里的小算盘，那些珠子噼里啪啦崩了一地，也崩了他的脑门，让他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眼前发花，脑子成了一片浆糊。
——主角怎么会在这里？！
墨若苍呆在原地，许久无法思考，此时冷风袭来，洋洋洒洒的雪花落了他一身，好似成了一尊雕像，就这样静静伫立着，和另一个人对视。
直到他的肩膀上被披上一层雪披，那白影才主动走了过来，好似不耐一般，连脸色也有些阴沉。
“大师兄。”白初霖脸上的不悦都快要溢出来了，连这声师兄都叫得好像要兴师问罪。
“……白，白师弟，你怎么在这里？……”墨若苍的话说得磕磕巴巴，差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明明昨天回去的路上他都想开了，结果现在面对着主角他又开始磕巴起来。他本就不是冷心冷情之人，否则也不会如此喜爱一个小说主角了，死一只宠物他都要难受半个月，更何况是他全身心喜欢的人？墨若苍现在深刻明白了放下过去并不是容易的事，至少现在他还做不到。
“两个时辰前，掌门师尊传音给我，让我前来协助大师兄调查。”主角的脸色更黑了，仿佛连声音里都结着冰，还特地加重了“两个时辰”，想来是在这里蹲了半天冷得慌，连明面上的和平都不想维持了。
“——可是我在这里等了许久也不见大师兄，难道除了掌门的命令，还有什么其他更重要的事等着大师兄去做吗？”
“咳……我，我在下凝魄峰的时候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就去……休息了一下？”墨若苍觉得对方的眼睛都快把他戳死了，心虚得都不敢抬起头来，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低，就差露出脖子让主角砍了谢罪了，一番谎话说得全无可信度。
他直直盯着地面，不敢抬头，而对面的人也沉默下来，压抑笼罩在两人之间，直到黑发的青年冷哼一声，才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建筑走去。
墨若苍被那声冷哼吓了一跳，听到脚步离开的声音，下意识地追了过去。
“掌门要求大师兄调查的，所为何事？”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石子路上，好一会，前面的白初霖才开口。此时他的语气已经恢复正常，又恢复了之前生人莫近的模样，比这满天的雪还要冷。
“……师尊要我调查秘境弟子折损之事。”墨若苍立马老实回答了，“我已经将秘境里带出来的尸体陈列好了，白师弟只要与我一同查看一番就好。”
墨若苍的话音刚落，前方的人便突然停了下来，要不是墨若苍一个激灵急刹车，两人定是要撞到一起了。
一身白衣的青年此时突然转过身来，用冷漠的黑眸，盯住了他。
“只是查看尸体，便够了？”白初霖缓缓问道。
面对着主角冷漠的脸，墨若苍突然有些不认识他了，他分明看了那张脸许多年，可此时却只能从上面读出疏离和怀疑，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阿霖的离去，让他的心口再次钝痛，扯着他的意识，强迫他清醒过来。
“本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还让白师弟浪费了许多时间，师兄自然要设法补偿。”突然间，不知为何，墨若苍没有那么混乱了，他的情绪一瞬间恢复平静，吐出来的话语陌生得连自己都不认识，“师尊叫你前来只是尽一些关心，可若是打搅了师弟修炼，那才是本末倒置了——所以之后的事，只需我一人便够。”
“是么。”青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中尽是倒刺，“不过有一件事，我不解许久了，大师兄可否为我解惑？”
“……什么？”
“那日在秘境前，你我分明是不认识的，可为何自从掌门来后，他便对我十分关照，好似我们自幼相识，还让我来协助你查案。”白初霖突然走近一步，锋锐的气息化作无形利刃，直直朝着墨若苍逼近而来，“听掌门的嘱咐……我们现在如此生疏，才是反常。”
“——那时你叫我阿霖，难道我们从前认识？”
墨若苍面对对方的步步紧逼，几乎屏住了呼吸——他不是没有设想过这一刻的到来，却没想过来得居然这么快。向来温柔的阿霖第一次对他露出獠牙，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主角是如此锋锐的，那些照顾和温柔都留在了上一世，现在的他不过是一缕迷路的残魂，理应承受所有残酷的后果。
他下意识握紧拳头，一时间只觉得心神动摇，好像主角又一次和他站在了悬崖边，面对着森冷的质问，他只得强行让自己呼吸，努力平静下来。
“哈哈……师弟说笑了，当时……只是我认错了人罢了，而师弟是师尊从人间带回来的，难道师弟忘了？师尊现在对你多加照拂也是合情合理……”墨若苍移开视线，只觉得那些话都化作了锋锐的丝线，将他的心勒得几乎破碎，“师尊希望他的两个弟子能够和平相处，所以才……让我们一同来调查案件，白师弟多心了……”
一番话落下后，在空气中渐渐消散，墨若苍没有注意到青年脸上突然出现的惺忪和茫然，就这样盯着虚无僵硬地对峙了多久，最后，还是白衣的人后退一步，干脆利落地转身向前走去，也不知道是被说服了，还是依旧心存疑虑，而在他将所有气息撤走的同时，被逼问的人终于能够放松，几乎是第一时间大口大口喘着气，一直到另一个人即将走进灵堂中时，他才踉踉跄跄地追了过去。
极意宗的灵堂，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设施，修仙本是逆天而行，突破寿命桎梏只是第一步，修者就算要死，也不过是死于争斗，抛尸荒野，或是被术法撕成碎片，很少有机会被带到灵堂中安置。
而此时，黑色的灵堂中挂着许些白色绸缎，一看就是办丧事的地方，在冷肃的横梁下，则摆放着数十张玉质的桌子，上面陈列着一具具尸体，用白布裹了，好好地放在了玉桌上。
一进灵堂，墨若苍便狠狠打了个冷颤——这里面实在太冷了，比外面的雪天还过犹不及，让他不得不运起更多灵力来抵御这份阴冷。
而早就进来的白初霖却已经站到了第一具尸体前，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干脆利落地伸手，掀开了尸体上面的白布。
一具被斩断的尸体露了出来，好像居中被画了一道长长的斜线，一分为二，连带着肢体也被齐齐划断，弟子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成了黑色，带着陈旧的腥味，深重得吓人，而那弟子的眼睛瞪大，即使是死了，也没能瞑目。
墨若苍还没做好准备，就看到了那具尸体，被狠狠吓了一跳，脸色发白，半晌都没能走到尸体边。
也许是他的反应实在露怯，即使是不对付的主角也忍不住侧目，看了他一眼后，便低头继续观察了。
墨若苍被他看得脸色一红，觉得自己的确十分丢脸，只得忍着心口狂跳，小心翼翼地挪到了主角的对面。
——若是换了以前的阿霖，定会让墨若苍出去，自己查看的……而现在，没有人会照顾他了。墨若苍心中酸涩，只得强迫自己不去回忆，把注意力都转到正事上。
“他是被利器所斩，从切口面可以看出凶器足够锋利，一瞬间就夺走了他的性命。”好在现场还有一个胆大的，白初霖只是看了一会就得出了结论，“只是时间过去太久，那伤口上没有灵力残余，很难追查到凶手的特征。”
“一击毙命筑基弟子？”收敛好情绪的墨若苍愣了愣，也没心思去恶心害怕了，只觉得事情愈发古怪，“繁花秘境外围会把所有人的境界压至金丹以下，面对着同境界的对手，就算对方是筑基后期，也不应该就这样轻易被杀才对。”
“把他尸体带回来的弟子有何说辞？”白初霖平静地问道。
“据说当时他们只是分散了一炷香的时间，死者说他肚子痛，单独出去方便，谁知许久都没有回来，同伴循着刚才的方向去找，就找到了死者的尸体。”墨若苍回忆着，慢慢说道——因为这是第一具尸体，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还吐槽了一下都修仙了居然还会肚子痛，不过现在面对着死者的尸体确实显得有些没心没肺，让他忍不住在心中忏悔，对着尸体道歉，祈祷他早登极乐。
“同伴没有听到呼喊声？”
“应该没有。”
白初霖若有所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走向下一具尸体，掀开了血迹斑斑的白布。
——这是一具没有头的尸体，身体完整，头却不翼而飞。
“他呢？”白初霖抬抬下巴，接着问。
“他是在守夜的时候被杀的，当时其他人都在休息，他一个人坐在篝火边修炼——据同伴所说，他们是被溅在身上的热血激醒的，然后一颗圆圆的东西就滚到了人群中，把他们吓得不轻。”墨若苍对这个案件的印象也很深，因为那个弟子说得绘声绘色，墨若苍只是想象一下都被吓得不行，好像来到了恐怖片片场，连收尸体的动作也颤颤巍巍的，几乎维持不住大师兄的“威严”。
“那么多人在现场附近，居然也没人能看清凶手吗？”
“当时正好是深夜，而且弟子们都睡得迷迷糊糊，又受到了一番惊吓，一片混乱中自然也没人看到。”
白初霖点点头，继续看下一具。
——然后两人就这样，将十几具尸体一个个横着看了过来，看到后面，墨若苍都有些麻木了，那些弟子们或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被齐腰斩断，无一不是一击致命，凶手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只求速速能够取了他们性命。
可是为什么呢？凶手难道与这些弟子有什么瓜葛？还是弟子们身上有什么共同特征？还是只是极意宗的仇敌随即挑选弟子下手？
墨若苍看着最后一具无首尸体，思绪飞速运转，却一团乱麻，不管怎么列也找不出死者之间的联系，而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对面安静看尸体的白衣青年却突然动了——只见他直起身体，背后的弟子剑突然出鞘，属于金铁的铿锵声吓了墨若苍一跳，让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白师弟，你要干什么……”
墨若苍下意识问道，发现对方居然没有带着霜叶出来，只是凝聚了些许灵力，包裹住剑身，然后手臂一转，就把尸体已经半风干的脖颈砍了一截下来！
没有血液流出，却有一道黑色的气息，就像从罐子中溢出的烟雾，缓缓逸散了出来……
墨若苍吃惊地看着那黑气，不知其为何物，只觉得那气息让他有些难受，明明是黑色的，却带着血的气息，十分刺激，直直往他鼻子里钻，冲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是魔气。”白初霖手腕一动，轻轻一振弟子剑，虽然上面没有血迹，可他却好似下意识做了一般，让墨若苍忍不住侧目。
——上一世的阿霖从不振剑，因为他不杀人，自然剑也不会粘上脏东西，比起随意振掉污物，他更喜欢用布慢慢擦拭自己的剑，即使那是一把人人都有的弟子剑。
“这里怎么会有魔气？”墨若苍倒是知道魔气是什么——在原小说中魔修总是反派担当，只是出场不多，颇有一种最终BOSS的气场。不过就算有魔修，也不应该这样早就出现啊……该死的，要是系统在这就好了。
墨若苍第一次开始想念那吵死人的警报声。
“有魔气，自然就有魔修。”白初霖干脆利落地收剑，就这样给这次调查下了结论，“他们都是被魔修所杀的。”
不得不说，这番结论足够惊人，首先是被正派掌控的秘境居然混入了魔修，其次是那魔修居然在里面杀了许许多多弟子，这基本和公开叫板没什么区别，若是放了消息出去，定是要在正派中引起轩然大波的！
“……你怎么能如此确定？”墨若苍倒吸一口凉气，觉得此事还是再谨慎一些比较好——说不定是秘境中阵法残留的气息呢？又或许是有人利用了带着魔气的法宝，杀掉了极意宗的弟子呢？
此时，黑发青年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黑眸中翻滚着墨若苍看不懂的情绪。
“因为我的养父母，就是被魔修所杀。”白初霖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我见过魔气，也见过这种手法，所以可以肯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