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总想杀我证道》木木椰耶

11、调查

　　墨若苍从竹屋里出来时，天色已经渐晚了。

　　辞别二长老后，他没有让青玲出来送别，而是自己一个人御剑离开了清魄峰。

　　他需要单独静一静，好好思考一下。

　　先前二长老的一番话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震动——光是一个心魔就能影响到修炼，墨若苍就知道这玩意不是善茬了，症状轻微就有这样的反应，要是成了重症，那还得了？

　　在现实世界中，心理疾病只有影响到日常生活时才需要去看医生，所以墨若苍并没有把自己心中的执念放在心上，今天二长老一番话算是给他敲响了警钟，让他悬崖勒马，意识到自己内心的问题。

　　墨若苍根据二长老的指点，把问题一一剔除出来——问题很多，但他却发现不管怎么挑选，怎么割舍，所有问题的中心都直指阿霖，这个占据了他所有目光的主角，已经牢牢霸占了他的整颗心，他怎么可能割舍得掉？

　　意识到这一点后，墨若苍有些丧气，若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阿霖，那他岂不是要被心魔一直困扰下去了？修仙这条路真不是谁都能走的，作为一个生在现代的人，不愁吃穿，于是精神需求就排在了第一位。若是这事放在了现代，他肯定是打死都不愿意遗忘的——因为现代的心理疾病不会吃人。

　　但修仙世界的会。

　　墨若苍思来想去，一边是自己割舍不掉的爱人，一边是生死存亡的威胁，就算是两害取其轻都做不到，只好暂时放下不表，按照二长老的指示在以后修炼前服一颗清心丹，先拖一拖吧。

　　大不了以后少见主角，只要不见到他就不会勾起以前的回忆，心魔也不会冒出来，只要拖到完成任务离开这里就算胜利，这样想想似乎也没有那么困难。

　　——反正他迟早是要离开的。

　　墨若苍想到这，一直纠结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让他想起先前和青玲的谈话。当时三师妹一棒子把他打醒，那时候的心情也是这样，再加上在竹屋中的修炼从逆流变成了堵塞之感，他可以合理推测，那番谈话应该减轻了他不少心理负担，从而使心魔症状变成了轻微——否则自己大概率又会在二长老面前吐血，这要是让掌门知道了……

　　墨若苍打了个冷颤，搓搓肩膀，继续爬楼梯。

　　知道了方法就好办了，他可以从最低最轻微的地方开始解决，要他忘掉阿霖肯定不可能，但若是让他在弥补中一点点放下对阿霖的愧疚感，也许心魔也能在这一点点的累积中渐渐消失，届时皆大欢喜，也不失是一种两全之策。

　　墨若苍的目光稍稍坚定，算是再一次明确了自己的道路——他现在才真正感觉自己重生了，此时放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全新的道路，那就是回家！

　　信念反应到身上便是墨若苍坚定地一步一步踏上楼梯，只是楼梯踏到一半时，他突然想起来明天是统计秘境之行的最后时限，于是又认命地一步一步走下去，开始御剑家访，统计得失去了。

　　秘境之行去了一百多名弟子，最后回来的却不过半百，虽说只剩下那么一点人，但是一个个走访还是很浪费时间的。

　　极意宗有一个规定，那就是弟子在秘境之行所获若是自己不许私藏的，必须上交宗门，宗门也会对此做出补偿。

　　墨若苍的统计工作大概便是如此，除了询问弟子得失，还得问问他们在秘境里的遭遇，若是恰好有多人组队，还要多问一句队伍里死去的弟子是什么死因，方便录入弟子册，给他立一个牌位。

　　若是倒霉一些，有喜欢单独行动的弟子没有回来，则弟子册上会把他归到失踪一类里，然后永久封存。

　　墨若苍觉得这有些不近人情，怎么也该通知一下家属吧，但转念一想修仙之人好像都是断绝了与凡间的联系的，只好作罢。

　　——不过值得在意的是，这次有不少弟子将尸体带了回来，墨若苍询问后得知这些弟子都是死因不明，大多数都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被人暗杀致死，有些甚至是在夜间扎营时守夜被人所杀，凶手如此残忍，所杀的弟子没有一个是肢体完整的，被同门弟子们裹在一块布中，放进芥子袋里，这才带出了秘境。

　　墨若苍听着弟子哽咽的叙述，只觉得浑身发冷——一般死于秘境中的弟子，要么是死于阵法，要么是死于凶兽，若非利益冲突，很少有人会在秘境里打斗，一是会损耗自己实力，二是容易引来捡漏的“渔翁”，所以一般都是遵循着潜规则，互不干涉，即便是要杀人夺宝，也会做得干净隐秘，不留下痕迹。

　　而这些死于非命的弟子都是在同门弟子身边被杀，似乎凶手只是想杀人泄愤罢了，行凶后便抛下尸体扬长而去，也不怕其他弟子把尸体带回来，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后来，墨若苍让带回尸体的弟子们将尸体交于他——呃，虽然他并没有打开看，他好歹也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哪里面对过这样血淋淋的尸体？好在弟子们把尸体都裹得严实，所以他也只是在芥子袋里清出一片区域，打算到时候先放到灵堂里，让掌门亲自来查看。

　　这样的工作一直持续到第三天深夜，墨若苍总算统计好了所有得失，好在主角是掌门亲自问的，所以不必再跑一趟，倒是让他松了口气，然后回到自己的居所睡了个底朝天，第二天一大早便来到凝魄峰山头，掌门的所在地。

　　凝魄峰的山顶十分宽敞，可能掌门本身也不喜欢什么装饰物，所以这里除了积雪就只有石头。走过宽敞的道路，前面就是掌门的极意阁。

　　极意阁建筑风格整洁古朴，由黑白灰三色组成，占地面积很大，有点像四合院，在朝阳的衬托下，比起二长老的小竹屋倒是更多了一些人间烟火气息。也不知道掌门是不是故意这样布置的，若是墨若苍第一次来，肯定会以为这里住着一家三口，门口还会再栓一只大黄狗。

　　墨若苍一步步来到四合院门前，敲响大门，等了一会，然后大门传来吱呀声，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打开了。

　　墨若苍抬眼望去，只见四合院的院内坐着一个仙风道骨的成年男性，一身白衣，身上落了不少积雪，手里却拿着一本纸质书籍，似乎正在看书。

　　这一幕立马就把墨若苍从人间拉回来了——因为不会有人类在早上坐在冰天雪地的院子里看书，除非他不是人。

　　修真者严格来说不算人，咳咳。

　　“弟子统计秘境得失归来，还请师尊查看。”墨若苍在门口行了个标准的弟子礼，远远说道。

　　“进来吧。”

　　墨若苍这才走进去，他踩着积雪，一步步走到石桌面前，双手把玉简奉上。

　　栗清义放下手里的书，接过玉简，扫了一眼。

　　“此次秘境折损了十名筑基弟子？”

　　“是的，目前门派内加上有名号的弟子，筑基期弟子不过四十人。”墨若苍报告道——他早就摸清了掌门的习性，所以肯定知道他下一句要问还有多少筑基，于是就顺口答了。

　　这次秘境之行总共去了二十名筑基弟子，八十名炼气弟子，在秘境里几乎折损了一半，也不怪掌门会问——因为只有有希望突破境界的弟子才会报名进入秘境历练，剩下的那些筑基多数都是大龄之人，或是珍爱生命之人，要么转到了后勤，要么老老实实龟缩在门派里修炼——所以基本可以说，这批弟子是极意宗未来的主心骨。

　　栗清义放下玉简，眉头紧皱。

　　“苍儿，你怎么看？”

　　“……事有蹊跷。”墨若苍想了想，谨慎地开口。

　　这一世明明没有他的干预，秘境之行的结果却还是和上一世产生了偏差。上一世的秘境历练仅折损了三分之一的弟子，而且基本都是炼气期，筑基弟子十存□□，还各有收获，给极意宗的未来发展打下了稳固的基础。

　　所以墨若苍觉得十分蹊跷，他可是去了两次繁花秘境的，在秘境里虽说有许多危险之地，但只要抱着以活命为前提的谨慎心，基本是不会落得出现身死道消的下场的。

　　再加上那一具具死因可疑的尸体，里面一定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秘境外层会将所有人修为都压制在筑基以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里面大开杀戒？

　　“从秘境里出来时，你可有注意过其他门派的弟子？”栗清义又问。

　　“其他门派的弟子……人数确实比起进入时少了许多。”墨若苍有些心虚地回答——那时候他刚被主角刀剑相向，整个人都失了魂一般，哪里注意过其他门派的情况？

　　还好在千机阁呆的那几天偶尔听过步旋和闲聊，这位喜欢八卦的二师弟当然不会放过这些异常，当时还跟他们猜测秘境里是不是有什么凶兽被放出来了呢，不然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墨若苍在这边头脑风暴，掌门那边却没有多说，只是把玉简还了回来，慢慢说道：“所有门派都遭受了重创，应该是这次秘境过于凶险的缘故，繁花秘境每隔几百年便会出现一次大凶之境，虽说还没有到时间，但估计也是近几次了，下次秘境之行极意宗轮空，让弟子们好好修生养息吧，务必赶在其他门派之前恢复损失。”

　　“至于这些秘境所获……基本都以法宝器物为主，目前需要尽快恢复极意宗的有生力量，所以便不必强行回收了。”栗清义又吩咐一句，“苍儿，你负责传话给他们，这此的秘境所获可以让弟子们随意处置，若是不知道如何处理的，再来缴给宗门，届时带他们去藏宝阁自行选择交换器物。”

　　墨若苍一愣——这次秘境的结果怎么想都很有问题，怎么掌门就这样略过了？轻飘飘的，就像讨论明天晚上吃什么一样。

　　不过也不怪掌门，墨若苍有着上一世的经历对照，自然会发现问题，而现在系统不在，没有人能解答现实留给他的谜题，既然他搞不明白主角为什么会性情大变，不如后退一步，从另一个异常入手，说不定能抓到一些蛛丝马迹也未曾可知，反正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比起当一只只会闷头修炼的无头苍蝇，不如主动出击得好。

　　“……关于那些损失的弟子，徒儿特地多问了几句，他们的死因多有蹊跷，让徒儿心生不安，不知当讲不当讲……”墨若苍斟酌着用词，抛出一根引线，试探着掌门的态度。

　　“哦？”栗清义眉毛一扬，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的乖徒儿一般，来了兴趣，居然抬抬下巴，示意墨若苍坐下，“有何不妥？”

　　“在徒儿查访的时候，许多弟子都将同伴的尸体带了回来——徒儿从他们口中得知，有许多死亡的弟子无一不都是在结伴而行的时候被杀，甚至在扎营当晚守夜时被杀，如果只是凶兽，它会如此有计划地杀人吗？它杀人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又会任由同门弟子将那尸身带回？”墨若苍老实坐下，将自己心中的疑问一一道出，“可若是人为，为何不止极意宗，连其他宗门也受到了同样的打击？凶手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想和所有宗门为敌？”

　　“经你这么一说，此事的确足够蹊跷。”栗清义的神色微微变化，除了对这件事的疑惑，更多的还是对徒儿这番话的欣慰——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徒儿生来木楞，只会听命行事，而经过这次秘境之行，好像突然间就学会了思考，若是换了以前，定是领了命便下去了，不会和他说这么多，也不会在意那些死去的弟子们，任由他们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最后只落得一个宗门的弟子牌位。

　　——既然他的徒儿那么争气，那后面的计划，也可以……

　　栗清义轻轻抚摸着手中的书脊，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师尊以为如何？”墨若苍还不知道他的一番话造成了怎样的后果，只是抬头，继续说道，“弟子已经将那些带回来的尸体都安置在了灵堂里，师尊可要去查看一番？”

　　——拜托了！请一定要陪着他去看啊，他怕尸体！

　　“徒儿此番作为很是妥当。”可谁知，栗清义只是脸上挂着细微的笑，好似一个慈祥的长辈，吐出的话却给了对面的小辈一闷棍，“不过为师觉得，应该给你更多的机会来让你历练，以后才可独当一面——所以，此事便全权交由你来办了，为师相信你的能力。”

　　“？！”墨若苍猛然坐直，只感觉对面的师傅变成了西游记里的碧波潭老龙王的女婿九头虫，而他是那头鲶鱼精奔波儿灞，然后驸马满脸信心地对他说“你去把唐僧师徒除掉”，面对着上司交代的重任，他除了发出一声怀疑三观的疑问，什么都做不到。

　　“不过徒儿一个人去调查此事，为师也不放心……恰好你和你师弟分离三年，难免生疏了，这正是个机会，便让他也跟你一起调查吧。”也许是看到徒儿脸上的表情太便秘，栗清义适当补上一句。

　　“……师弟？”哪个师弟？！墨若苍更惊恐了，心想还不如他一个人去呢。

　　“自然是你白师弟。”栗清义微笑着说，“有他照看你，为师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