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死亡》漫野闻香

10、止步不前的我们

　　江知野用钥匙打开门，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也没等多久，江竹夕就站在他身后了。

　　江知野当时正在沙发上坐着，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拿着烟有还没点燃。

　　江竹夕这会儿倒是心平气和起来，嘴角带着笑：“回来了，安安稳稳的在家待着。”

　　江知野搓了一下火机，一瞬间，火焰立起，他吐了口烟圈：“你说，你要把东西全扔了？”他指了指自己收拾好的东西。

　　江竹夕是个颠婆，她管着这个没人要的侄子，就是为了替他保管那些丰厚的赔偿金，刚拿到首次打款的钱就马不停蹄的跑去了国外。

　　江知野那时候小，什么都没说，现在大了，也念在她是姑姑的份上没计较过。

　　“你说，我花你的钱？我花的是你的钱吗？”他眼神狠戾地盯着江竹夕：“窗台上的花枯了，带走，以后别再来我家。”

　　江竹夕看着他一脸不尊重人的样子，气的快晕过去，她无处发泄，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嘭”的一声砸了下去。

　　玻璃杯子一瞬间四分五裂，飞溅的玻璃渣落的到处都是。

　　大门被嘎吱一声被关上，她惊慌失措的回头看了眼。

　　江知野重新搓了一下火机，他嘴角勾起，看着江竹夕笑了一下：“那就一起死。”

　　火机被江知野往江竹夕脚下一扔，江竹夕连忙后退，摔倒在地上也不住地往外爬。

　　江竹夕对火恐惧，这是他妈妈告诉他的秘密，妈妈说：“你姑姑小时候遇到过火灾，特别怕火，你要记得保护姑姑。”

　　他想到妈妈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妈，你看错人了。

　　江知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他站起身向着姑姑一步两步缓慢地走过去。

　　江知野蹲下来，把银行卡塞进江竹夕口袋里，然后弯唇笑了笑。

　　江竹夕被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她疯狂大喊：“疯了！疯了！”

　　江知野看着江竹夕的一举一动，默不作声的嘲讽：“密码是你生日，拿着钱滚！”

　　门又咯吱一声打开，江竹夕爬起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宋一白从门外走进来，一下子跳到江知野身旁：“哥，这人就是你那见钱眼开的姑姑？”

　　江知野点点头。

　　宋一白撇撇嘴掏出手机给自己女朋友打电话并随口对江知野吐槽着：“要我说，这钱是那无证驾驶的那狗贼该给你的，你凭什么给你姑姑。”

　　“她救过我一次。”很简单的六个字，完美解释。

　　宋一白一下子了然，他哥就是这样，看什么都比较淡，唯独一个情字，他是放不下也忘不了。

　　宋一白挂住他的肩膀，自豪地举起大拇指：“哥，你不愧是我哥。”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南浔正坐在咖啡店里喝着热巧克力。

　　姐姐盯着南浔看了好一会才停下喝口美式。

　　“出去这几天就回来了，没钱了吗？”

　　南浔摇摇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姐姐就这样看着眼前这个瘦的不成样子的妹妹，心里有些不好受。

　　她缓了会：“南浔，去酒店住吧，别回去了。”

　　南浔咬住唇，心脏怦怦跳：“不了，我还是回去看看，我家里还藏着你结婚的时候我想送给你的东西。”

　　姐姐摇摇头，拉住南浔的手：“我后悔了，我不该让你走的。”

　　“爸爸妈妈也不想你走，你这次回来他们不可能再让你出去了。”

　　她想起放走她的那天晚上，她从梦中惊醒，看了看床边，空无一人。

　　她呼吸不畅，汗珠大颗掉落，想要给南浔打电话，却被凌晨两点撤回了动作。

　　她已经快要无法忍受父母的责怪，她确实不该站在高位，以为对南浔来说是解脱就放手。

　　“姐，你是你，我是我，我的决定和你没关系，不要内耗。”南浔站起身往门外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一句话没说。

　　一年都不回去或许是一种很好的决定，可以亲眼看看大家被时间治愈。

　　可我有这么伟大吗？南浔自嘲的笑了笑，她也想被人记住。

　　窗外的阳光狠毒，南浔没走两步路就热出了汗。

　　走回家的路也变得像个蒸笼，她走的每一步都有些艰难。

　　梧桐树很高，树下有个小型旋转木马，应该是最近才安装的，南浔看着它静止在那里的样子发呆。

　　在她七八岁的时候，想坐旋转木马，但是那时她和爷爷奶奶一同生活，爷爷奶奶是庄稼人，并没有什么钱，奶奶看着木马停了会，上去问了问价钱。

　　南浔记不清多少钱了，只记得比起平时来说，这个钱可以省。

　　南浔那时瞬间明白，拉起奶奶的手往外走说自己不坐了。

　　后来，大概是初中，奶奶和她在床上躺着睡觉时，奶奶说：“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后悔，当时为什么没让你坐呢？”

　　南浔又有些想哭，但是她忍住了。

　　她当即坐上出租车赶往车站，回老家，也不想麻烦江知野就没和他说，好不容易回来这里，他还有姑姑的事，这里也有他的朋友总要聚一聚的。

　　她在车站停的地方买了很多东西，吃的，用的，她还取取出了自己所有的钱。

　　到了镇上时，她给爷爷奶奶打电话，奶奶很开心地说：“等着奥，我让你爷爷去接你。”

　　爷爷到的很快，回去的路上责怪她买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平时什么都有。

　　南浔移开话题：“想我了吗？因为去上大学好久没回来了。”

　　到达小屋，南浔看着这亲切十足的篱笆，还有圈养的鸡鸭，安心极了。

　　她真想赖在这一辈子不走。

　　她给江知野发了个消息，告诉他，她有事，先不去医院了，过两天再去。

　　然后她就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睡了会，不想让所有人打扰她这偷来的安逸。

　　晚上吃完饭，南浔躺在躺椅上看星星时，她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有些累了，等她休息个三四天，她就回去找江知野。

　　奶奶在屋里喊她过去睡觉，说外面凉。

　　南浔靠在奶奶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不要舍不得花钱。”

　　“你年纪大了，不爱喝水，但是不爱喝也要喝。”

　　“我会永远想你的。”

　　奶奶笑了笑：“这是又在妈妈那里受委屈了吧，每次一受委屈就像个小猫一样。”

　　“乖乖，不想原谅妈妈也没事，妈妈不关心也没事，你自己要爱自己，然后健康长大。”

　　她点点头，靠在奶奶身边睡着了。

　　早上起来，南浔满头冷汗，奶奶在她身旁睡着，她拿起手表看了眼，凌晨四点。

　　她从口袋里掏出两颗药喝了下去，缓了好一会，不疼了，却也睡不着了。

　　她走出门，想着吹吹风然后准备早餐。

　　老年人醒的早，她大概五点就可以准备了。

　　南浔披上衣服从床上爬起来，刚刚打开门就看到看到满地的水和那个留在躺椅上的手机。

　　她走过去晃了晃，试试开机却不行。

　　坏掉了。

　　她强打起精神，回去拿奶奶的手机想着给江知野联系一下，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记住他的手机号。

　　她无奈给姐姐发了个信息，如果有人找她，就说在老家呢，过几天就回去。

　　信息刚发完，她就看到木头门外的黑色身影。

　　他似乎正往屋内看着。

　　南浔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正是江知野。

　　南浔一步两步走过去，还有两步距离时就闻到一股剧烈的烟味。

　　她咳了咳靠近，不止，还有酒味。

　　“喝酒了？”她抬眸。

　　江知野低下头看着南浔，烟的雾气从他的嘴里逃窜出来，通红的眼睛若隐若现，似泛着泪光。

　　两人中间隔着门，门锁处的铁锈轻轻一碰就会掉下来，是岁月的痕迹。

　　南浔从未看过他这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挠着，不疼也不舒服。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静静地看着江知野。

　　江知野瞬间灭了烟，他后退一步，不想被她闻到烟味。

　　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说。

　　宋一白拉着他喝酒，江知野喝了一瓶啤酒，他高度紧绷的精神好不容易顷刻的放松，场子闹到一半，他就看了手机信息上的“我有事”三个字。

　　他发疯一般骑着摩托车冲到南浔家，被告知南浔并没有回家。

　　江知野一瞬间瘫软在地上，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心跳，温度。

　　只觉得像是变成了空气。

　　两三秒，他好像过了一辈子，一下子到了白发老人。

　　他费力从地上爬起来，骑着车去找，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总有能找到的地方，

　　车子没走出多远，瓢泼的大雨降临，他浑身湿透，路线也看不清晰，到了没有办法骑车的地步。

　　他打电话给沈望安，哽咽到快说不出话：“沈望安，你帮…我找找南浔。”

　　“求你了…帮我找找。”

　　沈望安让他整个团队都去找，自己开车转了半天才看见，瓢泼大雨下，坐在路边的江知野。

　　沈望安走过去，陪着他在雨里坐着。

　　很久很久。

　　江知野把头埋下去：“我不该让她一个人待的。”

　　沈望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自己哥们因为一个女人变成这样，说实话，于心不忍，即使南浔很好，即使他们的故事很感人，他也曾被感动过：“人各有命，你做的比世界上绝大一部分人要好，不要责怪自己。”

　　沈望安想说不要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付出一切，或许她也有不值得的地方，可是，他知道说了这话，他们之间朋友都没得做。

　　江知野突然来了精神，抓住沈望安的胳膊：“我们去南浔老家看看。”

　　“老家？我帮你打听打听。”

　　结局就是，江知野找到了南浔。

　　他此刻有些生气，让他担心很好玩吗？明明这种玩笑最伤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南浔打开木门：“进来吧。”

　　江知野没动，他就这样看着南浔，希望她给个解释。

　　他以为过了这几天，他们的关系进了一步，他想要的更多，可是他好像错了。

　　他们明明止步不前。

　　南浔呼了口气：“对不起。”

　　江知野脑子很乱，他什么都想不清楚，只听见自己的求救：“给个理由，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想着我会担心。”

　　他嗓音哽咽，一滴泪落下。

　　南浔的心好像被焯了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