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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吴拓腰间一凉,匆忙间拔身向一侧摔倒。他赶得匆忙不及防范,好在周身真气流转略抵挡了刃锋,没尽数递进去。
      他还没落下地,身后有人拦腰接住了,拖着就往人群外走。
      那刺客一刀递出,也有两人左右上前,兵刃掩在袖中,悄无声息的取了他性命。他腿一软,半转着身子倒在地上,周围游人瞧见血迹,惊得走乱了一片。
      吴拓给人趁乱带到了路边窄巷子里。那人放开他,低头检视伤处,另外两人也先后过来。从巷子深处又来了两人,中间挟着一个黑巾裹住头脸的人。几人近前来,无声无息的分头动作。
      两人解了中间那人绑缚,扯开黑巾,那人口中也绑着布,细看从身量到面孔同吴拓都有些相似。只是神情呆滞,许是下了药的。

      “怎么真的伤了?”
      虞广皱眉问道。吴拓倚在墙上险些站不住,惨笑摇头。
      “忍着点。”
      虞广捏住他腰上皮肉,一气将短刀拔了出来,跟着封住周围穴道止血。吴拓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声念叨:“相府派出来的杀手功夫当真不错。”
      虞广瞥他一眼,解了他外袍,同短刀一并递给属下。那属下接过去给挟来那人换上衣裳,照着吴拓伤处在那人腰间捅进去,另一人捂住他嘴,将惨叫憋在喉咙里。那人挣扎了几下,慢慢软倒。
      “这人是死囚么?”
      “吴公子问不到这许多,管好自己就是。”虞广问属下拿了伤药一手拍在他伤处,吴拓哼哼两身。接过旁边递来的一件寻常袍子,展开手臂正要换上,忽然觉得手上全没了力气。
      他瞪着虞广,眼前渐渐模糊。身子站不住,顺着墙壁滑下去。
      “你那药里有什么?我赶着……”
      “你什么都别赶着去,老实呆着是正经。”虞广冷声道。

      吴拓再睁开眼已是在房中,不是自己房间,看摆设也不是王府的房间。一应用度俱全,陈设却粗陋,房间窄小,门窗合严,不需多想也知道是软禁之用。
      门外听声息有人轮值,吴拓头脑仍昏着,未醒之时隐约惦记的一点事情分外鲜明起来,针扎一样疼。
      “这死孩子,又往哪里去了?”
      缓了一阵,慢慢动弹手脚,都捆着绳索。正想法子松脱,外头有人推门进来。吴拓忙合眼装睡。那人走到床前,俯身探看,停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道:“吴公子,这是捆龙索,水火不侵,越挣越紧。你还是别折腾的好。”
      “虞大人倒舍得用这么个宝贝绳子。”吴拓睁眼笑道。
      “我也觉得不该用绳子,打断你两条腿才是上策。”
      “虞大人又说笑。”
      虞广冷笑一声,起身走出去。“你既醒了,有人要见你。”
      “虞大人,我睡了多久?”吴拓忽然疾声问道。
      “三日。饿了?”
      “饿得要死了。”吴拓躺回床上去,怔怔望着帐顶,轻声道:“三日了。”

      吴拓双手反绑着,下人扶他起来喂饭。
      八王爷端坐在一旁,眯着眼,手里一直捧着茶盅。他须发半白,面相是极和善的,说话间脸上总挂着祥和笑意。现下正一句句念叨:“你这小娃娃自小没了娘,爹又长年在外,宁筠过府的时候才十七岁,年轻不懂事,也没好好教导你。养成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不是惹祸的根子?”
      “你十四岁那年秋天,我请百官过府赏菊,宁筠把你也带来。入了府就四下乱跑,在园子里遇上迟相爷,他跟前的护卫嫌你挡道推搡了几把。你就敢躲在树上拿弹弓砸他,要不是虞广手快救下你,当时就给护卫们一刀斩了。”
      “后来我做样子打了你几巴掌,你这小娃娃倒跟我赌上气,自己出了京城,一路跑到秦州去。”
      吴拓把嘴里的饭大口吞了,苦笑道:“王爷王爷,您这又说什么陈年黄历呢?”
      八王爷将茶杯放下了,睁开眼瞪他一回,又眯回去,道:“你去了两次边关,一回比一回搅得热闹。这一遭,险些将我的老命也陪进去了。”
      朝廷积弱,朝臣权重,新帝威望不著。边关战事一日未见分晓,一日不能动迟相爷分毫。因此宫中生变,也只硬压下来,寻了替罪禁军头领的诛杀了事。
      “虽有人替死,迟相爷那边遣人探过你的尸首,未必就信了。你躲些时日吧,过了这一阵送你出京去秦州。要闹就去闹你爹那个老顽固,我年岁大了,没精神陪你折腾。”
      八王爷起身要走。
      “王爷!”吴拓叫了一声,“二娘可知道我活着?”
      八王爷站住,半天道:“罢了,我让宁筠来见你。你可不许再想什么鬼主意。”
      吴拓赶忙点头。

      宁筠进屋就哭着扑过来。一边拽他身上绳子,一边骂道:“你这混帐小子,跟人谋划好了偏瞒着我!害我哭了这几日!这又绑着干什么?”
      “二娘你松松手。”吴拓给绳子勒得惨叫。“有事问你。”
      宁筠遣了下人出去,抹尽眼泪。这才好好说话:“你要问那孩子?丢了。灯市上跟着的护卫都只顾看着周遭的游人,谁也没预着他自己要走。你给人捅了刀子,集市上乱起来,他走到人堆里找不着了。”
      “我想起来遣人去徐家的商铺问过,没见他去。现下上元集市散了,各地的商队艺人班子都离京回去,随便跟了一帮人给些银子就能随着出城,实在不好找人。”
      “定是出城了?”吴拓问道。
      宁筠抬眼看他,眼中尽是疑惑之意。犹豫了半晌说道:“他跟你,到底是什么光景?看他也不像心不甘情不愿的意思,虽不爱理人,也就着你。怎么就这么心狠,走得干干净净的?”
      她从袖中掏出一块红玉来,温润通透,隐隐有股子妖异。
      “成记当铺的老板昨日送来的。说是有个少年当的,伙计没见识,只给了十两银子。老板瞧见知道是个宝贝,拿了画签查阅,写的是你吴拓的大名。”
      宁筠将那块玉交到吴拓手上,他用力拈在手里,生生捏出一道裂痕来。
      “你别恼。我再着人找找,总能寻出点蛛丝马迹来。你就好好呆这,外头不清净,我爹又下了狠心。你乖巧些,我央他好歹去了绳子。”
      “二娘,不打紧。”吴拓摇摇头,再不言语。
      宁筠叹了一气,推门出去。

      吴拓在这间屋里关了近一月。中间他不知用什么法子弄开绳子,跑出屋又给虞广捉回来,换上铁链,焊死了锁孔。他每日在房间里打转,恼得七窍生烟。
      铁链快给他想法子锯断的时候,宁筠又过来了。
      寒冬将尽,边关的雪已经开始融了。秦州迟迟没有备战出兵,战事一拖再拖。
      “我爹放你走了。”
      “我不做说客。”
      “不是说客,你帮我带个话去秦州。告诉他,好好打赢这一仗,京城没人难为他。得胜回来无论他要论功封王或是解甲归田都好。惦记着旧日的一点忠义,害得当今的人不得安生,可不是傻子么。”
      吴拓笑笑。“倒有人惦记个傻子。”
      “指不定是谁惦记傻子呢!”宁筠戳他一指,“趁机走吧,离了京城,上哪找谁只由得你了。”
      “好。”吴拓伸伸手脚,走到门外,微眯着眼看日久不见的天光。
      边关,也将是春风渐起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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