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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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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将军府是夜生变,浥城颁下了宵禁,全城戒严。白天的街面上也是人影稀落。
横阔二十四步的通衢大道,吴拓在正中间站着,一步一步的慢慢踱。起脚迈一步,若有所思的回半步放下,再迈另一步。
半百护卫跟在后头,随着他的步子抬腿放下,一群人齐齐整整的往前挪。
从行馆回来,足足用了近一个时辰才走到将军府门口。吴拓在台阶前站住,负手仰头,与天长吁,便似心中无限事。
从门里正走出来衙门查案的捕头,瞧见吴拓赶忙过来行礼。
将军府死伤数十人,来袭的盗匪却查不出一丝踪迹。曹翀伤重死在狱中,毙命于将军府中的数名凶徒尸身不翼而飞。衙门上下连日来闹得焦头烂额,从下人护卫处问不出端倪,偏事主吴拓又称病不见。
现下那捕头一见吴拓便急急的扑了过来。
吴拓也眉开眼笑的迎上去,刚到近前便一错步,从他身侧经过,起脚将他踢给那群护卫。随即依样画葫芦,将他身后跟着的捕快一一踢过去。
众人乱成一团。
吴拓上墙过屋,蹿到左院墙外的胡同里落下地来。正施施然往前走,一柄长剑指在背心,冰寒透体。
“少钦,你又拿剑刺我,刺上瘾了多不好,前日腰上的伤还没合口子哪。”
“回去。”
“关小爷,你别看这么严实成不成?我真没要出城。府里杵的都是衙门的人,看着就闹心。我找别的事成不成?我换个地界呆着成不成?”吴拓一番告饶说得怨气十足,边说边大步往前走。
关少钦收剑,皱眉道:“去哪?”
吴拓回头一笑,道:“泄火。”
引凤楼向来过午才开张,张罗接些饮食客人,到了晚间,歌舞齐备人来人往,才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
这日不到暮间引凤楼便喧闹起来。童老板亲自到楼下正厅的水榭雅座陪着,楼里最好的姑娘也都请过来,莺声燕语,舞姿蹁跹,将一座水榭装点得活色生香。
只有一样煞风景的,水榭外面隔一步就站着一个恶形恶状的护卫,几十号人四面团团围住了。
远远环围浅池的栏杆后头,一张红木椅子上还有个黑衣的年轻人,抱着柄剑闭目静坐。没看见睁眼,也觉得是个十分好看的人。往来侍侯的婢女扭头看他的回数还比看那整群护卫加起来还多些。
水榭中乐声笑声叫声不断,外头这些个人恍如不闻,只管板着脸守着。
“吴公子,不请关少侠进来饮杯水酒?”童老板身子小而滚圆,脸盘亦是小而滚圆,端正洒开细致小巧的五官。他陪着笑说话,眼睛眯成了两粒黑芝麻。
“你要能请少钦进来,我拜你!”
吴拓张口便喷了一嘴酒气。牙疼得吃不进东西,从坐下就不停灌酒。刘骁志在一旁劝也劝不住,只是苦笑。
“吴兄,你府上才遭了事端,千万小心看顾自己,别喝伤了才好。”刘骁志喟然道:“说起来,浥城上下实在对吴兄不住,城防巡夜、衙门当值、守备大营、还有派到府上这群饭桶护卫,全数形同虚设!竟给贼人入府伤了吴兄,到现在连真凶都查不出!小弟也觉得无颜以对吴兄。”
“说这些没用场的干什么?今日唤大家来便是陪着我喝个痛快!去去晦气,泄泄火气。”吴拓掐了一把身旁腻着的红牌姑娘,笑着端起酒碗:“是男人便给我喝!是女人便给我唱起来扭起来!”
在坐的公子爷当下哄笑起来。王令越笑道:“吴兄,可不就是这么说么!这男人还是该找女人……”
一句话没说全,吴拓手里的酒壶就端端正正砸在他鼻梁上。没用内劲,也砸的他泪花直冒鼻血如注。
“擦擦,别吓着姑娘们。”
吴拓一步三晃的走到他跟前,扯过一个姑娘的帕子递过去,笑眯眯的说话。回转头看见众人吓得噤了声,奇道:“都愣着干什么?”
乐声再起,引凤楼的红姑娘糅着嗓子将那旖旎香艳的调子一一唱来。舞姬们轻衫薄透,纤腰宛转,逗着公子哥下场一同玩闹。烛影摇红,轻歌曼舞,触目尽是淫靡景象。有的喝着酒说话,有的已然滚倒在席间。
闹了成夜,童老板最先出来。嘱咐下人候着,自去房里歇息。
随后有数人半晕半醒的揽着姑娘出来,上楼入房。刘骁志也带着一个舞姬打扮的姑娘出来,那姑娘蒙着面纱,低眉顺眼的靠在刘骁志肩头。
才出水榭门口,正要走上通浅池外的九曲桥。一晃眼间一个黑衣人影悄然站在跟前,长剑斜挑,面纱飘然落下。
那姑娘吓得尖声叫起来,往后一摔又滚倒回门里。
“走眼了,对不住。”关少钦抱拳施礼,旋身又回去栏杆后头坐着。
刘骁志空着手苦笑,只好回头从水榭睡倒一地的人里捞起那姑娘,捏着脸蛋亲了一口,拍拍屁股算作安抚,揽住走上楼去了。
水榭内外静谧下来。
将近天明,烛火陆续熄了。一名婢女将浅池四面栏杆廊柱的蜡烛一一换过,从关少钦身后经过时,特意慢慢的走,要看他的样貌。
关少钦猛然睁眼,想起一事。刘骁志前后带出的姑娘身形打扮一样,走路的声音却是大大不同。
进去水榭一看,中间地板上身着吴拓那件青缎袍子,抱着两个姑娘睡倒的人倒也见过,王令越。楼上刘骁志的房间人影早无,只有两扇窗户大开。
天明前的大街清冷冷的。
仍黑着,晨雾起来更不通透。隐约看见长街上一男一女二人急急往前赶路。那女的跑了几步给裙子一绊,索性立在原地,默运内劲,解了缩骨功。骨骼轻微爆响了数声,身量长起来,比头前那男的还要高上寸许。
“吴兄不等出城再解?”刘骁志回头望着吴拓,言下颇有憾意。
“再扮成姑娘模样,我怕刘兄把持不住又上来亲我。”吴拓边撕开身上舞姬衣饰边往前疾奔。
“适才真是多有得罪。”刘骁志跟上笑道:“只是吴兄装扮起来,英姿媚态竟不输引凤楼的红姑娘,当真令人羡艳。”
“刘兄,你也知我丢的是什么人。这一番说话,刘兄莫非想以身代之?”
“不敢。小弟还是老老实实助吴兄找那人回来。”
两人一路不忘你来我往的调笑,天明时赶到了西城门。
宵禁刚过,刘骁志拿着太守府的令牌让人开了门,又着人牵了两匹快马。吴拓遮住面孔扮作随从跟他出去。
两人打马向西北,赶了十几里路,斜至小关山下。
“吴兄,小弟回去浥城还有许多事情要交代,就送到这里了。从此处入山是一条捷径,日内可出山,往北可至秦州、关山。再往北便是戈壁草原。此去前途多凶险,小弟劝不住吴兄,只愿吴兄千万珍重。”
吴拓将马鞭举在额前,眯眼看连绵群山,嘴角略挑,笑了起来:
“刘兄,你押送人犯不送到地头上,不怕东主找后帐么?”
刘骁志一惊回头,颤声道:“吴兄,这是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