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迹》蔷**仔

5、沙迹蔓延

　　￡·知道吗？世界上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现在能把握的幸福。

　　“你没去过的地方，我都会带你去”。

　　二个月前的晚上，阿斯兰认为银发男人的这句话是五分醉五分假。
　　然而他没想到，对方切实地履行了诺言。

　　----“这是当地最有名的水族馆”。

　　----“今天的行程是爬山哦，把你的旅游鞋换上。”

　　----“到俱乐部里记得给我时时刻刻戴着这个帽子，KUSO你那张脸天生就是祸害！”

　　----“高尔夫球拍不是这么握的。嗯，对……对就是那样，记得用力轻一点，瞄准前方的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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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笨蛋，还无休止地打算把我后半生的行程都包揽下来么？”阿斯兰翻了个身窝进被子里继续沉睡，虽然在梦中嘴里都在抱怨，唇角却是不自然间抹了蜜一般上翘着。

　　——自己有多久多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那个人难道有魔力么？

　　----“世界是这个样子的！KUSO以前那十九年你真是白活了！”

　　当我要求你不要再带我出去时，你无意间就这样吼了我。

　　呐，多么尖刻直白的语言啊……你就是这样，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我......

　　但是为什么你很快就把头低得那么深，肩膀颤抖，悲恸得藏都藏不住？……

　　银耗子，被人说得那么可悲该难受的人是我吧。你真矛盾。

　　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银耗子么？你大概一直以为我是在贬低你。其实不是呢。

　　从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发现你可以把一辆出租车开得像织布穿针一样快，你讲话做事都雷厉风行，你一旦下定决心就一如继往地向前冲......

　　-----这不是和反应敏捷行事迅速的耗子一样么？

　　呵呵，银耗子。

　　说实话，我其实是挺羡慕你的。要是我身上能有一点点像你这样负隅顽抗的“耗子精神”，现在也不会被你骂“白活十九年”。

　　搞不懂啊——

　　我干嘛非要被你耍得团团转，干嘛非要每天都傻傻期待着你会再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为什么就这样突然之间，我开始那么那么害怕去往那个“临终医院”。

　　真窝囊……

　　我恨透你了……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出现，本来已经准备坦然迎接死亡的阿斯兰——居然希望那剩下的四个月能够变得久一点……

　　再久一点……

　　.......

　　“迪亚哥，不得不说你长着一只狗鼻子，居然这样都能被你找到。”

　　“承让”。金发男子甩他一个白眼，“请问头儿您什么时候愿意抬高您尊贵的金腿跟我回去处理一下您留下的一堆烂摊子？”

　　“不回去。”银狮子悠哉呷了一口红酒。公司没可能出事，他对自己布署的管理层有信心。

　　迪亚哥终于在一边炸毛。

　　“伊扎克·玖尔！你游戏人间我不管你！你喜欢自由散漫我随便你！你他妈的为了当出租车司机尝尝鲜宁愿由着我冻结你的户头也不回来我佩服你的耐力！但是现在公司出事了老子命令你立马收好你那堆破行李跟我回去！！！”

　　伊扎克也无暇管他语气里那些大不敬了赶紧把人拉进来锁好门：“KUSO大清早的你给我小声一点！”

　　-----找熟人来当助手就是不好对付。

　　“我小声个屁……”，迪亚哥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你怎么一副鬼鬼崇崇的样子什么时候变性了居然会好心到担心那些邻居？话说你怎么住在这么廉价的一栋破公寓楼里？还真让我一阵好找。那家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不是早就被你全年包下来了么？”

　　“……说来话长。”

　　------其实说来很简单，只是为了就近保护那个不肯听人话的蓝发小子而已。

　　“算了，那些小事不是重点！总之你马上跟我！……”。

　　“公司出了什么事？”伊所克挑眉打断他又准备开始的长篇大论。

　　“……露娜被打了。”迪亚哥凝眉，意外安静下来，“断了三根肋骨。”

　　“谁做的？”伊扎克声音徒然变冷。

　　“飞鸿集团总裁——李贺。你也知道，玖氏的大股东之一，老早就对你首席执行官的位置虎视眈眈，这次居然有胆提出再拔他三层股份。我派露娜去和他谈判，结果……”

　　迪亚哥唾了一口:“妈的，真是玩阴的玩不过那老鬼！”

　　“阴的？”伊扎克冷笑，“打了我的人，我让他这辈子真正明白什么叫阴的。”

　　迪亚哥吞了吞口水。

　　“交代几件事给你办”。银发执行官放下手中红酒。

　　“第一，匿名向法院投诉飞鸿集团走私毒品，给我闹得越大越好，顺便发挥你那风流本事去给我勾引一下报社的小姐，最好能把‘飞鸿涉毒’这四个大字印上明天报纸头条。”

　　“第二，送几条贵重项链给‘股神’杨总的女儿，请她说服她父亲替我们多入几只股。你小子好好去和别人杨总配合，高买低卖、熊市暴跌这种事情不用我教你吧。------KUSO我就不相信股市突然动荡那个软脚虾还敢握着手里那几成股份不卖！”

　　“第三，找几批长相凶狠点的手下扮成黑市人给我每天跟踪那个老头的情妇，再定时定点送些恐吓信去，让她识相点劝李贺放弃玖氏的持股权。一个月之后那女人如果精神还正常你就再加派人手去堵他们的私生子。”

　　银发执行官说完后低头悠悠呷了口红酒：“暂时就这么多吧。”

　　“有时候看你对付个人实在太恐怖了。”迪亚哥抚额洒下一把冷汗，“幸亏我这辈子不是你的敌人。”

　　伊扎克淡淡道：“我对敌人的要求很高的。”末了笑着补充句：“所以你还是当朋友吧。”

　　圈子里，和伊扎克·玖尔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没事千万别去挑拨银狮子的胡须，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法。

　　不过，这次他还算手下留情。------迪亚哥感叹。至少他还为别人李总留了条后路，只是逼着他交出玖氏的股份却没有对他的老窝‘飞鸿’下手。

　　奇怪......难道是夏天到了，银狮子也转性变成了慈善家？

　　------迪亚哥恶寒了一把。

　　“你手里拿着什么？”

　　“哦，这个啊-----李总派人寄来的威胁信，无非就是跟踪你偷丨拍了一些生活照片想让你提心吊胆。他不知道这种事你早就习惯了~”

　　迪亚哥把信封随手扔在茶几上，里面的照片随着惯性散落出来。

　　然后金发帅哥就发现那位素来镇定自若的上司瞳孔猛地骤缩，脸刷拉一下冷得跟千年寒冰似的。

　　怎么了？......

　　迪亚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几张照片上，一个清丽的蓝发少年格外显眼。虽然只拍到了侧面，但是很明显可以看出伊扎克正在与他对话。

　　迪亚哥首先惊讶的不是“这是哪家的漂亮孩子”而是“一向只爱独来独往的头儿居然会和别人一起进入高尔夫球场？！”。

　　“迪亚哥，刚才的话全部收回。”

　　伊扎克再次抬起头，目光前所未有地阴狠森冷：“立刻用高价聘请商业间谍把飞鸿集团走私、逃税、受贿的记录全部挖出来直接送到证券监督局。------我要让那个畜生从此再也翻不了身！”

　　.......

　　迪亚哥走后，银发执行官看了看表，突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事情忘了做。

　　上了六楼，摸索出备份钥匙打开门，伊扎克轻车熟路地走进阿斯兰家中。

　　真是......安静得过分呐。

　　伊扎克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只有亲自来叫那个小懒虫起床。

　　“阿斯兰？”伊扎克轻唤一声打开卧室的门。

　　淡蓝的窗帘是拉上的，整个房间的湿气很重。

　　伊扎克皱眉。

　　------阿斯兰以极不利于健康的姿势俯趴着窝在枕头里，而且一定又是昨天晚上睡衣衣带没系好就上床躺下了，大半个肩膀露在被子外面。

　　他还真不怕感冒！

　　“KUSO......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包成粽子之后才准你睡觉！......”伊扎克碎碎念来到床边，打开窗帘放进阳光，然后又伸手扯高那滑下的被子，为熟睡的他盖上露在外的身体。

　　指尖无意间摩擦过少年白腻的肌肤，伊扎克心头一紧，慌忙收回手。

　　少年发出了细若蚊叮的无意识嘤咛，纤长的靛蓝睫毛轻颤了一下，而后归于平静......

　　-------幸好，他没有醒来。

　　伊扎克长吁一口气......

　　KUSO，这么一看他怎么瘦得只剩骨头？下次干脆找个高级厨师把肉末做成白菜的样子骗他吃下去！

　　东想西想，虽然在极力转移注意力，但对方柔软肌肤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伊扎克深谙着眼，努力平息心头那一抹燥热。

　　真是......祸害啊......

　　蓝色丝绒被里的少年均匀地吐息，往日里清傲淡漠如冰莲的脸这一刻只剩下雏羊般的柔和与安详。

　　就让你再多睡一会儿吧......

　　伊扎克宠溺地俯下身-------隔空，在阿斯兰白皙的额上落下一吻。

　　事到如今他才知道，初见时在少年额上留下的无心的吻是多大的冒犯。

　　他尊重他，所以没有他的同意绝不忍心再触碰他。

　　虽然......他多想在阿斯兰身处黑暗中一个人倔强地瑟瑟发抖时将他紧紧圈进怀里......

　　伊扎克痛苦地闭上眼。

　　为什么一分钟只有六十秒？......

　　为什么一小时仅有六十分钟？......

　　为什么一天只不过二十四个小时？......

　　为什么一个月最多也不过三十一天？......

　　----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要让他年轻的生命只剩下短短的四个月！......

　　冰蓝色的眼剧烈颤抖。

　　泪水无声地滴落在少年光洁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