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术师》冰糖山楂汁

10、第十章 苦楝林

　　善长虽然没有来过南柯湖，但是也做足了攻略准备。如果路线没错的话，他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到达湖边。想着自己或许可以独赏南柯湖，他心中还隐隐有些兴奋。

　　然而，随着夜色越来越黑沉、眼前的景色也越来越模糊，这点兴奋就逐渐为不安所代替。

　　在动身来绮山之前，他曾拜访过一位术师，知道他今年必有一劫，胸前的符纸就是那位术师赠予他的。来南柯湖前，他已经做了不少心理建设，但真正感受到危险氛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害怕。

　　不知走了有多久，月亮剥开云层逐渐显现了出来，南柯湖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不远处，湖面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几分昏黄，但依旧澄净明亮。

　　湖边传来浅浅的哼唱声，轻柔而又缱绻，勾得人不自主想要靠近。善长颤抖着向前走去，终于见到了湖边的一抹白影。

　　薛术两人在林子外等了许久，天色渐黑，根本看不清林子中的人影。薛术怀疑可能出了事，便进林中查看，小鲁紧紧地跟在他身边，抱紧了怀里的相机。

　　这里是一片苦楝林，白天看起来只是一片小树林，但天色昏暗之后，便有茂林蔽日、阴气森森之感。按理来说，绮山灵气充沛，阴森这种氛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倒是适合隔壁的古山。

　　薛术一脸气定神闲，与一旁焦虑的小鲁截然不同。小鲁一边左顾右盼观察着周围，一边呼唤着善长的名字，声音都有些颤抖。

　　很久没有回应，小鲁抓住了薛术的袖子，急切道：“善长哥好像不在这里，会不会已经先走了？”

　　“他为什么会先走？”薛术不解。

　　小鲁眼神躲闪：“我，我也不清楚，或许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得不离开吧。”

　　薛术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这么晚了，手机也没有信号，人要是真走丢了，得去哪里找啊？”

　　“南柯湖，”小鲁急忙喊道，“我们不是要去南柯湖吗，说不定善长哥已经先去了。”

　　“可他要是不在那里怎么办呢？不如这样，我去找他，你赶紧下山去报警。”

　　“不，”小鲁微微低着头，小声应道，“我一个人不敢下山。”

　　薛术倒是有些惊讶，他原以为善长小鲁二人都是胆大之辈，毕竟是探险团队的。不过他也不想难为小鲁，便提议二人先一起下山去报警，然后他守在山下，自己则再进山。

　　不料小鲁怎么都不同意这个提议，只是说情势紧迫，要他和自己一起去南柯湖找人。

　　“你为什么一直觉得善长去了南柯湖？这里离湖边还有一定距离，他迷失在途中还有可能。”

　　“那就是在途中吧，总之他肯定是往湖边去了，你得和我一起去找他。”

　　薛术本就打算救人，但听小鲁这么一说，倒是暂缓了救人的念头：“那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来绮山，又为什么要去南柯湖？”

　　“当然是做视频啊。”

　　“胡说，”薛术驳斥道，他早就怀疑两人进山的动机，正打算趁今晚问出实情，“你胆子也不大，一个夜路都不敢走，明知道这里老出事，怎么会愿意过来？”

　　小鲁没想到薛术会突然质问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就算了，何必要怀疑我的工作？算了，我一个人去找他，就拜托你下山报个警吧。”

　　小鲁像是气急了，说完转身就走。薛术颇感意外，便看着他一步步往林子外面走去。可还没过多久，他就听见前方传来一声尖叫，是小鲁的声音。

　　他拔腿追去，在看到小鲁的一瞬间，捡起一块石头猛地扔去，正好打中了掐住他脖子的一双枯手。那双手的主人是闻奚曾经见过的傀儡，个子不高，佝偻着身子，面色青紫，凸出的双眼只有眼白。

　　小鲁此时已经被它掐晕了过去，没有看见他和傀儡的对峙，这让薛术松了一口气。

　　他闪身过去，一手拿着柘木剑朝那傀儡刺去，一手趁着它不注意又在它身后画了一张符。傀儡果真如他预料的那样向后逃去，一转身就被符震得向后退了两步。薛术见状立即收起剑，从怀中取出一捆绳子扔到它身上，绳索碰到它的一瞬间就将它牢牢捆住。

　　那傀儡的力气极大，眼见着就要挣脱束缚，薛术便迅速在八方都贴上了符箓，又急忙去检查小鲁。幸亏他胆子小，呼救了一声就晕了过去，傀儡分辨不清楚死亡和晕倒的区别，便松了手劲，这才保了他一命。

　　见小鲁无碍，薛术才将注意力放在傀儡身上，他对这种东西有着深深的厌恶，但眼下又不得不仔细地查看它，让他实在厌烦得很。

　　傀儡有很多种类，最为世人所不容的便是以人和尸体制成的傀儡，比如眼前的这具死尸傀儡，它又称尸魄，制作者将生魂剥离囚禁在尸体的随身之物上，却把魄保留下来使它能如常人一般行走动作，甚至更为灵活。

　　薛术“啧”了一声，握着匕首靠近了些。正要挑开它的嘴时，它忽然嘶吼了一声，周围就涌起了一股黑烟，薛术忙着向后退了几步，等到黑烟散去时，地上只留下了一块被黑色的甲片，拿在手里就感觉有一股诡邪之气。

　　“还算有点收获，”薛术将东西收了放在背包里，走过去拍了拍小鲁的脸，“醒醒，我们去找善长兄。”

　　善长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浑身湿透地躺在湖边，口鼻都渗出血来，指甲缝中则混着泥沙和血迹。

　　“善长哥！”小鲁惊慌地跪在他身边，探上他的鼻息，瞬间瘫软在地上。

　　薛术也过去探了探鼻息，已经是气若游丝，像是下一秒就要断了气。小鲁接连被吓了两次，此时已经目光涣散，说不出话来。薛术便把他拉到一旁躺着，给善长做了急救。此时的信号已经恢复正常，他给付成打了个电话。

　　确保二人活着后，他便安静地坐在一边拨弄着刚才收缴的甲片。付成一行人赶来时，只见岸边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善长，跪坐着一个面色煞白的小鲁，还有坐在湖边低头发呆的薛术。

　　“怎么回事？”

　　在警方眼皮子底下都能出事，而且陪同的薛术还是周所长信任的人，付成的脸色实在不好看。

　　薛术忙站起身，抚了抚折皱的衣角，轻声道：“付警官，这两人情况都不太好，先带他们回去，我再慢慢告诉你们。”

　　付成“嗯”了一声，心中却有些不快，而这份不快纯粹是因为薛术给他留下的神棍印象。

　　“现在可以说了么？”会议室内，付成拿出笔记本，又恢复成了一副严肃的模样。

　　薛术详细讲述了下午的经历，只隐去了甲片这一物件。讲完后，他还补充了一句：“至于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来绮山，蹭热度这个说法我是很怀疑的，剩下的就看小鲁怎么说了。”

　　“这样说起来，他们两人能获救多亏了有薛先生在场，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薛先生同意和他们一起进山。”

　　薛术听出对方的试探之意，也不在意，笑着说：“可能警方对我有些误会，我虽力量微薄，但也不是一个见死不救之人。他们二人铁了心要进山，湖边又危险重重，我总不能告诉他们那些传言确有其事吧，所以只好跟着他们，这样万一发生什么我还来得及向你们求救呢。”

　　他这段话说得很有意思，一面极力表明自己的迫不得已，从动机上解除了对他的怀疑，一面又特意突出警方的力量强大，给他们施加压力。

　　付成听了这话，虽然不太相信，但也只能追问两句，毕竟对方说的和小鲁那里的笔录并无差别，除了傀儡一事。

　　“对了，听说你和闻奚是朋友关系，但是你以前没有来过云州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唔，这个说起来还有几分渊源。我刚来的时候搭错了车，被带到了平罟镇，那里的司机都不肯载我来绮山，没想到遇见了闻奚姑娘，她帮了我。前天她来绮山不小心迷了路，又正好遇见了我，这算是十分有缘吧。”薛术兴致勃勃地讲着，全然不顾付成那一脸冷漠的神情。

　　或许是因为无法接受术师这个职业的原因，付成从第一眼看见薛术时就对他无甚好感，总觉得他是巧言令色之辈。两次同他打交道，分明说的也都是实话，但付成却总觉得那些话不全可信。

　　又简单地问了几句，付成便放了薛术离开。善长还没醒，重点信息还没法得知。

　　这天晚上，许多人都没有睡着，警方忙着调查，薛术上下山折腾了半夜，闻奚则看了一晚上的书。

　　不知过了多久，闻奚猛然合上书。她想起来了！在古山山洞的石门上，她见过这种字符。

　　宣州在中部地区，云州在西南。二月，孟意如一路行进的方向是自西向东，途经了包括宁渡在内的三个城市，旅游时间长达半个月之久。

　　从笔记上来看，孟意如似乎有一个想见却又不得见的人，如果闻奚没猜错的话，她可能在仿效乌鸟衔书寻人。

　　可是这个人是谁呢？她来寻人，为什么会死在古山？闻奚现在还记得她含笑的嘴角，难道她真的见到了想见之人？

　　接近黎明时，闻奚才浅浅休憩了一会儿，醒来时头都是昏昏沉沉。她决定了，要回古山，这串字符或许就是突破点，而且除此之外，可能还有被她忽略的地方。

　　临走时，她给程安如打了一个电话，知道孟姨早已苏醒回了自己家后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