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于时空的女侠》戴月端木

26、回到七年前（1）

　　天朗气清，江上轮渡来来往往，码头热闹非凡。街上欧式风格的建筑高大宏伟，富丽堂皇。车水马龙，人声嚷嚷。

　　某只游艇上的游客忽然出声大喊，引来一阵小小的动乱。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其他船只也放慢了速度，刻意往聚焦地点靠近。两边岸上的行人察觉到江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纷纷趴在栏杆上观看。

　　所有目光的聚集之处是水面上的某一点。成千上百个镜头对准了那处水花。

　　货船上的工人抛出了救生圈，水面上溅起一片水花，肉眼可见的看到肯定有什么东西钻到水下去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尚不知情的人到处询问。

　　“好像是个人落水了。”

　　“不是不是！是个美人鱼。绿色头发，有鱼尾，头上还有个黑色的东西，会咬人。”

　　“怎么可能有美人鱼？”

　　“或许这就是第一个发现的美人鱼呢？”

　　众人议论纷纷。离那突然出现的奇怪生物最近的一批人，刚开始还认为那是落水的一个女孩，后来议论着议论着，口径大都变得一致。有人掷出了一只酒瓶，接着更加厉害的船锚也丢了出去。

　　一片片血红色逐渐洇开水面。船上的几名水性较好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跳下水。

　　混乱逐渐平静下来，船只回归正常航线，行人继续游乐。刚刚发生的那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到此结束。看客里有很多人拍下了照片，大家在一起互相讨论，神奇的是，没有一张照片拍到那人形怪物的形象，稍微好点的画面也只是一团模糊的绿和一团分不清人物和水面的白。

　　距离事发地点不过百米外是这一带地区有名的初高中。六楼的学生正在上课，有用心不专者在江边闹剧已发生就开始关注。他也看见了那个突然从江上冒出头的绿色生物，惊喜万分，立即喊来同学一起观看。

　　惠子逢也在其中，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独自拿了望远镜。那只绿色的人形怪物共现身三次。第一次惠子逢没能赶上时机，第二次是它抓住救生圈的时候被酒瓶子吓了一跳，立刻躲进水中，第三次是没过多久，被船锚勾到水面，它挣扎着脱困，一头扎进水里去，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开。

　　班里的同学也各自回到座位上，讨论着刚刚的事件。惠子逢还在拿着望远镜追寻着那片地方。可惜他也没有等到那怪物出现。

　　不久之后，这件事就像是没有发生过。就算网上掀起了一番热潮，有幸亲眼见过的人像是忘记了这回事，说什么都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美人鱼。

　　水西看着手机上第一个发现那怪物的人对它的描述：绿色的头发，眼睛发白，皮肤极白，像是在水里泡久了的死人，腰部以下是连在一起的，可以肯定没有腿，是尾巴。还有一只小黑猫，睁着一双要吃人的大眼睛。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他若无其事的把手机塞进口袋，转身对惠子逢说，“我就不陪你去上游泳课了，我有别的事情。”

　　“你该不会要去找那美人鱼吧？这你也信？”惠子逢一眼看穿水西。“难道你真的会些捉妖打怪的本领？”

　　这是耻笑。水西明白，却不放在心上。惠子逢才不管水西要去做什么，他不跟着自己，那就是谢天谢地。

　　十分钟之后，惠子逢在车后座看到水西正在路上行走，叫司机慢些，趴在窗户上再一次确认，“你真的是去找美人鱼？”

　　水西摆手，向他挥手告别，巴不得这麻烦人物赶紧消失。见这架势，惠子逢不再多嘴，叫司机加速。拐过一个弯，他立刻换上校服，跳下车躲在暗处等着水西走过来。他更相信水西鬼鬼祟祟是不怀好意。

　　哪知等了许久不见水西走过来，惠子逢只好返回去找，哪里还有水西的影子，早都不见了。他有些失落，各处找了一阵，无果而归，此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正要打电话给司机，忽觉背后一阵湿漉漉的潮气。那种感觉绝对是突然冒出来的。他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手上的手机拿不稳掉在地上。

　　绿发，无腿，发白的皮肤，从水里钻出来的怪物……不过惠子逢不觉得那是怪物，明显是一个浑身湿透了的姐姐。

　　“你是谁？”惠子逢大着胆子往前走。小巷子往来行人不多，四下里寂静无声，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回音。“你是从江里来的吗？”

　　藏月心惊肉跳，正怨着老天爷怎么一眨眼之间又将她送到这里，抚慰着跳个不停的心脏时，背后的说话声惹得她不快。一回头，眼神充满戾气，但见对方是个人畜无害、细皮嫩肉的小孩子，情态变得柔软，尽力温柔道，“不是哦，我是去池塘里游了个泳，天气太热了。非礼勿视，你别看了，快走吧。”

　　“今天很冷的。”惠子逢穿的是一件牛角毛呢大衣。他不是故意拆穿对方，只是看她衣着单薄，明明冷得脸色发白，嘴唇乌青却假装自己很好有些担心。女孩那句“非礼勿视”，他倒是认真听了，乖巧照做。

　　“你真的是美人鱼吗？”

　　“小孩！”藏月拧了一拧衣服上的水，折了一段竹子当拐杖，看着这可爱小孩的背影故意语气不善的喊他，“身上有吃的没？”

　　惠子逢摸遍了身上的所有口袋，找出一支棒棒糖来，把胳膊伸到身后递给她。藏月不满，“就只有这个啊？吃不饱……我要饿死了！”

　　“我有钱。”惠子逢又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递给女孩。

　　藏月有些呆了，没有接钱，抱着她的猫咪走到惠子逢身前，打量着他，快要感动的哭了。“你怎么这么好啊？可爱的小孩子，可以摸摸你吗？”

　　怀里的黑猫叫了两声。藏月伸出去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因为惠子逢也对此满脸写着不乐意。和蔼突然声音尖利的叫起来，身体意欲挣脱藏月。

　　这是警报！藏月抬头一看，对面是个和惠子逢差不多年龄的男孩，看起来并无危险，可藏月却不得不跑。她穿着裙子，行走不便，顾不上身后情况如何，只管往人多的地方跑。一路上行人纷纷侧目，胡乱猜测着。

　　“是不是拍戏的？”

　　“没看见摄像头啊？”

　　“快看大美女！衣服也好看，是在做什么？”

　　除了她在人群中慌乱，别处风平浪静。

　　没过几天，关于美人鱼的传闻出了后续。有人采集了美人鱼出现之处的新鲜血液，经过检验，得出结论，是人又不完全是人。所以百分百是美人鱼没错，于是掀起了寻找美人鱼的浪潮。起初仅限于江中，后来他们将目光转向了人群之中，极为荒诞。然而现实中发生着这样的事情，便不是荒诞了。

　　有人带着自己的妹妹去找专业机构查验，向大众公开了检查结果才不至于被骚扰。

　　有人吓得不敢出家门。

　　有人因为蓄意闯入别人家门被捕。

　　寻找美人鱼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游戏，看似无害的游戏，又潜藏着随时可能发生危险的游戏。有人玩得不亦乐乎，有人战战兢兢期望这场闹剧能够尽早结束。在这样的大都市，风云变幻，偏偏最不值得相信的故事传播了许久。

　　“你好啊，小美人鱼。”

　　几个流氓慢慢将藏月围堵在墙边。藏月也听闻了美人鱼的事情，可是她如今已经距离那个城市足有三百公里了，没想到还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流氓看着她的裙摆，随意的撩起她那件绿色的大斗篷。“让哥哥检查检查你是不是美人鱼，看了就放你走。”

　　“你真的想看？”藏月前几天在那个江边城市见多了此种行为，并不想多说废话，见对方毫不知悔的得寸进尺，“哗哗”几脚将四个人踢得人仰马翻，掉了几颗牙齿，躺在地上一时半会没办法起来。

　　“下次见到老娘记得绕着走，一群混蛋玩意。”临走之前，藏月不忘踹他们一通才解气。这几天忙着赶路，又遭遇了多次这样的骚扰事件，她已经有些体力不支。该是找些食物的时候了。

　　天色很晚了，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已经门窗紧闭，耳边只有风的声音。她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证明，只能一路求着好心人假装亲人把她送上车，就这么一程程赶过来，身心俱疲，要是再不吃点东西，安慰安慰这具正在因为饥饿而紧张的身体，怕是又要莫名其妙被送往新的地方了，到时候绝对功亏一篑。

　　和蔼在空旷的大街上找到一家面包店，引着藏月绕到店后面去。一人一猫在垃圾堆里找到一些还能入口的面包碎块。和蔼站在高处为她搜寻下一个地点。一股浓厚的香味忽然弥漫在有些恶臭味的垃圾堆旁，藏月忍不住跟着味道寻过去。

　　藏月躲在墙后面看见香味的源头原来是放在一个神龛前的烤鸡，这简直要了她的命了。要是不能到嘴里，她应该又要被迫进行下一场旅行了。尽管激动，安全不能忘记。和蔼本打算这就冲过去把那只完整的烧鸡给带过来送给藏月，她却抓住了刚要从她怀里跳下去的和蔼，紧紧搂在怀里。

　　“要走一起走，你不能离开我半步。”

　　眼看距离那只烧鸡仅有一步之遥，藏月脑袋忽然清醒过来，后背一凉，迅速躲开从天而降的铁笼子。惊魂未定，双脚被缠住了一般，藏月想逃却摔倒在地。和蔼站在藏月身边，朝着上空某个方向凄厉叫着。

　　“是谁啊？”藏月猜到对方不是一般人，心生畏惧，想着就此消失掉罢了，此时看见一个人影慢慢的从她脑后靠近，逐渐遮掩了她整个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