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祈麟

2、成婚

　　什么玩意儿反诈系统？

　　随着这反诈系统被激活，原主的记忆也忽而涌进了宋听音的脑中。

　　宋听音看不清这男人脸上的神色，只从他的目光中觉出一批凉意来。

　　老五脸上挂上了谄媚淫邪的表情，是个垂涎已久的猥琐样：“老大，那……那这丫头如何处理？”

　　男人轻飘飘地扫了老五一眼，似乎瞬间就看透了老五心中的龌龊念头，只是他不吭声，让宋听音心里有些慌，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就真要被扔给这老五了。

　　宋听音灵机一动，脱口说：“你们别杀我，我有人脉，对你们有用。”

　　男人听着宋听音的话，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把玩着手机的酒盅，好整以暇地问：“哦？什么人脉？”

　　宋听音咬了咬牙：“我是宋尚书的千金，与镇北将军江瑾轩有婚约。”

　　男人被刚入口的酒呛了一下，拧着眉看向宋听音。

　　她被拐进来的这个匪寨是当地臭名昭著的擎天寨，大当家因面带面具得名千面狼，二当家是个瘸子，走叫“瘸腿狐”。

　　瘸腿狐本与大当家商讨要事，被老五打断本就心有烦躁，又听了宋听音的瞎话，沉着脸转向大当家：“老狼，你熟悉吗？”

　　大当家饮下一盅酒，摇头道：“略有耳闻罢了。”

　　宋听音脑袋中的反诈系统“哔——”叫了一声，而后说：“反诈系统提醒您可能遭遇诈骗风险，请宿主注意识别。”

　　宋听音：？

　　这土匪头子什么情况，骗外人就算了，连自己人也骗？

　　更重要的是，他撒了谎的话，代表他其实熟悉宋家千金——那宋听音岂不是暴露了？！

　　宋听音后脊窜起凉意。

　　对方知情不报，又是怎么回事？

　　宋听音掩去眼底骇然，迎上瘸腿狐审视的目光说：“只要你们留我一命，宋家和江瑾轩对你们必定有所忌惮，杀了我反倒会激怒他们。”

　　擎天寨与镇北将军江瑾轩之间积怨颇深，皇帝打压江瑾轩，导致江瑾轩精兵不足，数次未能剿灭擎天寨，可如今要是再添上一个宋尚书，命运的天平可指不定往哪里偏了。

　　瘸腿狐嗤笑一声：“你怎敢确定江瑾轩会冲冠一怒为红颜？”

　　宋听音胡说八道：“我俩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大当家千面狼幽幽地看着她。

　　那老五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会儿听出自己讨不到什么好了，连忙找了个借口跑出去了。

　　三人的局面僵持住了。

　　好半晌，蔫坏的瘸腿狐出了主意：“既是宋家千金，定当款待，只是擎天寨鱼龙混杂，我们可不敢赌宋小姐对擎天寨要几分衷心……不如按照老五说的，你嫁与大当家，你们看，如何？”

　　千面狼气定神闲地靠在椅背上，宽大的袖袍撒了一椅，指尖轻扣着桌面，仿佛在思量着什么，直敲到宋听音犯起了困，他才对那瘸腿狐说：“你先回去，我问几句话。”

　　瘸腿狐张了张嘴，本想多言，触及“千面狼”凝着霜色的眼，又默默咽了回去，道了声“告退”便退了出去。

　　这会儿整间屋子里只剩下千面狼和宋大小姐的两个冒牌货，令人窒息的寂静蔓延在这并不宽敞的屋子里，和着屋外如野鬼呜咽的风声，显得萧索肃杀。

　　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宋听音的腿都要跪麻了，她挺了挺酸痛的脊背，抬眼迎上那“千面狼”，冷静而淡然地开口：“你是假的。”

　　同时，那“千面狼”也正开了口：“你是假的。”

　　两厢同时出声，又同时息声，四目猝不及防地相对了，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千面狼”叩着桌面的指尖顿住，骨节因用力泛起了白，他如毒蛇似的目光缠在了宋听音身上，仿佛一口咬破宋听音的咽喉，然而他说话时却是平静的：“何出此言？”

　　宋听音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总不能说自己是个行走的测谎仪吧？

　　“你……”宋听音绞尽脑汁，试图捏造出一个合理的答案，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

　　反诈系统大概是看她实在窘迫，适时地出了声：“现在为您播报常见的诈骗手段……”

　　宋听音凝神静听，一边感慨世风不古，当今骗子手段实在高超，一边暗戳戳地记住这些手段，试图套用在她和千面狼身上。

　　人在江湖飘，就要学会善于素材。

　　比如跟着反差系统学诈骗什么的。

　　“千面狼”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抬眸望他，从鼻腔中哼出一个字：“嗯？”

　　“嗨呀！”宋听音飞快地瞄了他一眼，捕捉到他耳垂处有一道不甚明显的伤疤，于是借题发挥，老神在在地说：“你都忘了我了，是吧？看你耳朵上那点小伤口，我就知道是你！咱俩还一块儿走过道呢！”

　　宋听音佯装回忆的样子：“你那个伤是什么时候弄上去来着？嘶……”

　　“千面狼”看着他，接话道：“七岁。”

　　宋听音恍然大悟似的一拍手，说道：“诶——”

　　“对”字还未出口，反诈系统“哔”了一声，说道：“检测到诈骗信息，正在为您修订……滴，十七岁”

　　宋听音仿佛被噎住的鸭子，拉了好长一个“诶”，才话音一转：“净胡说，哪里是七岁呀，十七岁吧，对，你十七岁那年的事！”

　　“哼”，“千面狼”冷笑一声，“你倒是机灵，”

　　宋听音暗叹，要是自己不机灵，这会儿人头应该已经落地了。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宋听音正色起来，注视着“千面狼”：“前提是你放我和山洞里的人活着出去。”

　　“自然，”“千面狼”起身，长身玉立于墙上挂着的的一张弓箭前，细细地摩挲着那弓上细致的纹路，顿了片刻，倏而转过身，低低地俯在宋听音的耳边，轻声说道：“今夜亥时，趁乱走。”

　　宋听音耳边一酥，立在那里没动，就连反诈系统也偃旗息鼓，承认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千面狼”不再多余解释什么，推开门迈入了凉凉的月色，藏青色的长袍在嘶吼的风中翻飞，像是这将这沉静的夜色搅起了波澜。

　　夜还很长。

　　这一晚宋听音没回那阴森森的山洞，被寨子里一个叫“王婆婆”的老妇人领到了一间貌不惊人的房屋中。

　　她勘察完这间屋子，一口气还没喘匀，王婆婆便喜气洋洋地进来跟宋听音报喜：“姑娘，我们大当家说要娶你呢！明日就要办婚礼，寨子里的婆婆们都连夜下了山，要给你置办一些东西呢！”

　　宋听音心跳如鼓震，默默掐算着时间，恨不得快将她打发了，于是干笑着应道：“那真是恭喜你……恭喜我呀！”

　　王婆婆的笑声不减，“是啊，有姑娘这样身份的人做我们当家夫人，定能助我们大当家如青云之上，真是天大的喜事！”

　　话音刚落，反诈系统的警报震声响了起来：“检测到诈骗风险，正在为您修订……‘危害’”。

　　宋听音脑子中的弦瞬间绷紧了。

　　这什么意思？这婆婆表面上觉着这事是喜事，背地里还另有一副面孔？！

　　可是她不同样是擎天寨的人吗，为什么大当家“千面狼”青云直上是“危害”？

　　莫非擎天寨也分为各种派系，而这个王婆婆并非是大当家的人？

　　宋听音想起勘察这屋时在床边发现的各式香薰，正能派上用场，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床边搬出一个半人长的红木箱子，掀开沉重的外壳，一股混合了各种香味，以至于甜得有些腻人的味道从箱子里飘了起来，悠悠地弥漫在整间屋子里。

　　宋听音摆出了一副小媳妇样，站在桌前，羞怯地招了招手，将王婆婆引了过来：“婆婆替我闻闻，大当家喜欢哪个味道的香薰？”

　　王婆婆却推辞道：“其实我不太了解他当家的喜好。”

　　宋听音睁大自己的双眼，使自己看起来懵懂无辜一些：“诶？婆婆不是跟着大当家做事吗，为何不了解大当家的喜好呢？”

　　王婆婆一愣，坦然道：“我是照看着二大家二当家长大，老了后才开始跟大当家的。”

　　宋听音顿时了然了。

　　原来是二当家瘸腿狐的人，怪不得见不得“千面狼”好。

　　那看来不能放这家伙出去啊。

　　“明白了……”她嘟嘟囔囔地说着话，继续摆弄着那些熏得人恶心的香薰，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转而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关系的，婆婆还是劳烦您帮我定夺定夺吧。”

　　王婆婆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见桌上意意思思地摆着好几种香，便俯下身挨个去闻，丝毫没觉出不对。

　　宋听音默默从背后靠近了王婆婆，掐准时机，一把捂住了王婆婆的嘴，膝盖顶着这人的腿弯，利索地将人放倒在了地上。

　　王婆婆毕竟年纪大了，不如年轻的女孩子灵活，被扔上岸的活鱼似的，徒劳地扭了几下，没挣开宋听音对她的束缚，反倒耗尽了力气，重重地喘着粗气。

　　宋听音牢牢地按着她，直到王婆婆再没有一点挣扎的力气，才抽出自己是先准备好的小刀，刀锋抵在王婆婆的脖子上，收起了那副柔弱无害的模样，厉声说：“把衣服给我。”

　　王婆婆尽管再衷心于瘸腿狐，也不会拿自己的命跟宋听音赌，只好哆哆嗦嗦地听命于宋听音，换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宋听音麻利地套上王婆婆的衣裳，才将这人严严实实地捆了起来，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破布，三下五除二地封住了王婆婆的嘴，松了一口气，放下了那把刀。

　　做完了这“好事”，宋听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礼貌地一鞠躬：“对不起啦，王婆婆，多有得罪。”

　　王婆婆目眦尽裂地瞪着这胆大包天的姑娘，却发不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