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陈牧驰写的一些角色设定》容都

14、014打工的少年男女设定

　　1.
　　“近几年，我国的本科平均录取率约48%……”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下一个百分比，转过身来，神情严肃，“也就是说，我们班上的同学，只有前四分之一能有机会进入大学……”
　　会考成绩好几个C，你觉得本科没希望了，考虑大专吧，转头去看教室最后一排的陈吃吃，发现他也眼神呆滞。
　　陈吃吃是你秘密男友（学校和家长都不让早恋）。
　　他成绩比你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迷茫，他也差不多。
　　你们不是不努力，只是有的人的天赋就没点在学习上，至于到底点在哪里，你们的家庭环境并不能承担你们一一试错的成本——父母农民出身，外出打工十几年才在小县城攒下一套房子，让你们有学可上，不至于过早成为“社会盲流”。连这个词汇所带有的歧视和所受到的忽视，你们都是在经历过了之后才懂得的。
　　在班主任走后，你装作不经意从陈吃吃所在的教室后门走出去，给他递了一个眼神。
　　你在操场一角的黄桷树下等了两三分钟，他就来了。
　　其实他来得不晚，但你想撒个娇：“怎么这么慢？”
　　他犹豫了一下，照实说了：“XX（性别女）问我是参加今年的高考，还是复读，我说我还没考虑好，她说要是考虑好了告诉她一声。”
　　这回你是真有点生气了。
　　你面无表情，不说话。
　　他忐忑地把脸一侧，弯腰凑近你：“要不你揪我的脸，消消气？”
　　揪他的脸消气，是你们之间的情趣，一个舍不得用力，一个知道另一个舍不得。
　　百试百灵。
　　谁让他长得又高又壮但白嫩漂亮呢。
　　“……”你意思意思伸手快速摸了一把他的脸，“好了。”想亲，没敢。
　　被人缠上不是他的错，你也知道你刚一走他就跟上来，势必会被人怀疑的。
　　他直起身体：“她问我的，也是我想问你的。”
　　你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学历是敲门砖，谁都知道。上个大专，你未必甘心，你还害怕要是复读一年结果大专都考不上，岂不是成了笑话？
　　其实现实生活中没那么多恶人会来嘲笑你，但这会儿你的心性还没有修炼到能无视他人看法的地步。青春期，想象力足够丰富，情绪也敏感得很。
　　陈吃吃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就说：“离高考还有两个月，你是想留校冲刺一把呢，还是跟我去见识一下？当然学习也不会落下。”
　　你：“啊？”见识什么？
　　……
　　XX区职业介绍中心（或XX人才市场）。你抬头看着那个招牌（或横幅），开始怀疑人生。
　　智能手机普及了很多年了，各大招聘APP的广告也无处不在。你深吸一口气，怀疑自己男朋友跟自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陈吃吃紧紧绷着脸，牵起你的手，走了进去。
　　如果不是他手抖，你根本察觉不出他在紧张。
　　XX保险、XX汽车、XX外卖、XX大卖场……每个展位都很，呃，简单（其实你想的是简陋），跟赶大集摆摊的一样，一个蓬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就搞定了。
　　保险等各种销售岗、车间工人岗、外卖员快递员岗、拣货员岗、收银员岗……你们路过了好多个“摊位”。
　　要说这些岗位之间的共同点，只有一个，对学历的要求低。
　　你想你明白了陈吃吃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果然还是要以这种方式让你下定决心冲刺高考！
　　你脑子一片清明，感动了，笑着对他说：“我见识过了，咱们什么时候走啊？”时间还早，喝喝奶茶，看看电影什么的。
　　“什么走？我们还没登记呢。”陈吃吃一脸莫名其妙。
　　你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陈吃吃带着你走到一家当地有名的卖场的摊位前，对那个负责招聘的人事说：“X哥，我们来了。”
　　X哥看了你们两眼，推过来两张表：“填一下，填好了叫我，卖场离得近，我叫人带你们去试岗。”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等你回过神，你就已经系着围裙站在了大卖场熟食区里，转动着脑袋看着人高腿长力气大的陈吃吃推着小车满卖场跑来跑去地扫码、拣货。
　　拣货有限时的，他地皮都没踩熟，着急。
　　你也不好过。顾客要你片卤牛肉，你一片切半厘米厚。
　　2.
　　关于试岗的时长，有的单位安排的是3小时，有的一到三天。
　　这家大卖场的熟食区的试岗是三天，如果你适应不了，三天里随时可以撤退，但是拿不到一分钱。
　　第一天你除了吃午饭和晚饭、去厕所，都一直站着，从早10点站到晚10点，作为重度手机依赖者，没敢看一眼手机——有监控，第一天，工作态度要好（刀工什么的，没几个顾客强求。就算遇到较劲的，教你的老员工自然会动手，顾客一看你清澈稚嫩的双眼微微湿润，也就忍了）。
　　你不是不怕苦不怕累，而是看着陈吃吃努力工作的样子，怕你一旦表现出退缩，他会看轻你。
　　你在他面前，从来没表现出任性、难缠。
　　一次都没有。
　　因为太珍视，患得患失。
　　下班之后，陈吃吃把你送上了公交车，一路上你都没说话。一是累，二是不知道能说什么。
　　但他也什么都没说，这就让你很难受。
　　哪怕是一句关心呢？
　　你上了公交车，还专门找了最后一排，就为了回头能从后车窗看他两眼。
　　看倒是看见了。
　　你看见的是陈吃吃两腿一软，扶着栏杆坐到候车的不锈钢长椅上，拿手一抹脸，双肩抖个不停。
　　他哭了。
　　你：“……”要不咱别干了行吗？你拿出手机编辑了好几遍，换了好几种语气，愣是删了没发出去。陈吃吃也有自尊心的啊。
　　半个小时后，你拖着铅一样重的双腿回了家。
　　家里没有人等待，父母都在外打工。
　　洗漱的时候，你发现自己两条小腿肿了。你不免开始担忧陈吃吃那双小脚丫子……脚底得起好几个水泡吧？
　　回想起上午登记的时候，X哥提过一嘴，兼职的工资是时薪12块，你不禁悲从中来。
　　一杯奶茶钱。
　　于是晚上11点，你在立刻躺上床睡觉和做一张卷子之间选择了做卷子。
　　做卷子难吗？难。
　　有谋生难吗？没有。
　　做卷子当然有做得烦躁不已的时候。你抱着“万一呢”的心态，给男友陈吃吃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干嘛。
　　他几乎是秒回：【做卷子。】
　　没睡！没睡！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立刻心理平衡了。
　　……
　　三天的试岗，你熬过来了。
　　陈吃吃也是。
　　你一直等着陈吃吃跟你说咱们别干了，一直没等到。
　　两个人干了1个月，每人到手3200（一天10小时，每周休一天）。你们都喜欢吃好吃的，拿到钱第一时间去商场的饭馆胡吃海喝，食物进到嘴里的那一刻，热气熏疼了你们发酸的眼睛。
　　“呜呜呜呜呜……”你嘴里还含着饭呢，就忍不住哭了，微咸的眼泪一路流进嘴里，都冷了。
　　陈吃吃眼眶发红，放下筷子，去抽纸巾，给你擦眼泪。
　　“咱们……呜呜，能不，能，不，唔，不干了？”你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哭不妨碍你咀嚼。
　　“我，我一直等你说不干了……你一直不说，你，你也太能忍了……呜呜呜呜呜……”陈吃吃眼睛大，流的眼泪跟两块面条儿似的在俊脸上挂着，哭得十分动情，五官都皱了。
　　两个人几乎要不顾场合，抱头痛哭，好歹忍住了。
　　唯有美食与对方不可辜负，饭菜还是要接着吃的。
　　……
　　一个月后，你们参加了高考，双方父母都回了县城，亲自送你们进的考场。
　　6月底，成绩出来了，你们的成绩只能上大专。
　　两个人约在了县城的人民公园，一人手捧一杯三分甜的奶茶，并排在木制长椅上坐着。
　　“没关系，”陈吃吃“fufufufu……”往嘴里嘬杯底的小料，“大三可以参加统招专升本，还是全日制本科学历。”
　　你看了看手里的奶茶，感慨道：“兼职一个小时的工资，几口就没了。”
　　“我们以后会挣更多。”他说。
　　“我们以后能像爸爸妈妈期望的那样，找到一份坐办公室的工作吗？”你说出了埋藏在心底的焦虑，“他们认为那些才是体面工作。”
　　陈吃吃转身正对着你：“那我以后要是没找到坐办公室的工作，去工地搬砖了，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工地搬砖不少挣呢。经过那一个月兼职，你没了职业歧视。你说：“我尽量少吃一点。”
　　懂了，他“嘿嘿”傻乐。
　　这时太阳正好照在他白净的脸上，给他覆了一层柔光。你觉得他很好看，你还能看几十年。
　　所有在当时认为天塌地陷一样的大事，后来再看，只觉得有他相伴，不过如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