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蝶难逃》栖熙Sybil

15、15 探望

　　“你毕业之后要留校吗？”顾渚听她说了那些话，想她大概会希望能继续留在这个领域。
　　不料却看到她摇了摇头：“刘教授问过我，但是我还没有想好，我想看看能不能有别的路。”

　　宋清洛没听到顾渚的回应，转过头来，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发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些东西是不是挺无聊的？”
　　顾渚摇摇头，移开了目光。他本来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与现在的氛围相衬，思忖良久，才轻轻地道：“情怀和梦想……是太珍贵的东西了。”

　　闻言，宋清洛愣了愣，这次换她匆匆移开了眼。
　　她在夜色中轻轻呼了口气，眼圈微微泛红，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

　　同样的句式，五年前也有一个人和她说过。
　　但那人说，情怀和梦想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宋清洛不再说话，顾渚也就静静地跟着她，两个人又翻过一处石山，终于到了宿舍的楼下。
　　宋清洛走到一旁的小卖部买了两个塑料盆和一个电蚊香，递过去给顾渚：“洗漱就在旁边那个水龙头那里，卫生间在走廊最左边。”

　　她从刚刚就一直失神，现在好像才缓过来。
　　顾渚接过那个颜色鲜艳的塑料盆，忍住了自己的问题。

　　他们中午到的时候赶时间，再加上那会王宁欣不在，宋清洛也不好贸然进她宿舍，所以两人把行李暂时一起放到了顾渚那一间里。
　　宋清洛跟在顾渚身后进屋，拿了东西准备出门，走到门边时，顾渚忽然开口叫住了她：“宋清洛，”他看着她转过头，却只说出一句，“晚安。”
　　“晚安。”宋清洛看着他，笑意盈盈，“记得点蚊香。”而后转身出门，还非常体贴地帮他把门带上了。

　　王宁欣的房间灯还开着，宋清洛进门时她正在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材料，上一次田野调查也是她俩住一起，宋清洛已经习惯了她无时无刻都在加班的工作状态。
　　看见宋清洛进来，王宁欣抬头打了个招呼：“我还有五百字，写完帮你铺床。”

　　宋清洛说了声不用，等王宁欣写完发言稿，一转头发现她已经收拾好了。
　　“你也太快了，”她挪了个凳子给宋清洛，“坐下歇会。”
　　宋清洛说了声谢谢，问她刚刚在写什么。
　　“村长不是去县里开会了嘛，”王宁欣左右转了转头，宋清洛听到她颈椎发出两声清脆的咔嗒声，“我明天要帮他组织一下村里的一个学习会，写发言稿呢。”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欸，说起来，小白这次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宋清洛叹了口气，把现在的调研情况大概和王宁欣说了说。
　　“我还以为和你一起那个男的是你们导师新带的学生，”王宁欣想了想，“你要不要把补采的清单给我看看，我给你按照村落远近排个顺序？”
　　“那就麻烦你了，”宋清洛从手机上调出表格，“我们其实已经大略排过了，但是肯定没有你熟悉情况。”
　　她把手机递过去，王宁欣接过来，仔仔细细地对了一遍，拿纸笔给宋清洛画了个大致的地形图。

　　宋清洛看她一画，觉得思路清晰了很多，按照王宁欣给她安排的路线，再结合今天实践下来的效率，两天应该可以完成任务，刚好可以去和白嘉怡她们汇合。
　　她想了想，给顾渚发了个消息：“明天八点楼下见。”
　　顾渚的回复一如既往的快速：“好。”

　　第二天一早，两人准时一起在楼下见面，包里还揣着王宁欣昨晚给的两个面包，她翻出来拿给顾渚，让他将就一下当个早餐。
　　顾渚接过面包，和宋清洛一起边吃边往采访点去。

　　三月早晚还有些凉，宋清洛今天也穿了一身粉紫色的冲锋衣，扎着一个高马尾，看上去有些帅气。
　　空气中带着些湿气，宋清洛闭上眼狠狠吸了一口，感慨还是乡间的空气闻起来舒服。

　　“京华城边那座寥远山，”顾渚跟着她的脚步，“爬上去之后可以看日出日落，山下还有个度假村，之后可以一起去看看。”
　　宋清洛听着这个有些熟悉的地名，垂下眼没有答话。

　　今天依旧是采录到将近六点，最后一户的阿姨煮了面，硬是把他们留下在那吃了晚饭。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顺路买了些鸡蛋牛奶去到了谢奶奶家。

　　家里还是只有谢奶奶一个人老人，但房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宋清洛和顾渚提着东西进去还挨了老人一顿数落，说他们乱花钱、太见外。
　　宋清洛把东西放下，挽住老人的胳膊往屋里走：“应该的啊。”

　　她一进屋，就看到老人的小木桌上放着些瓶瓶罐罐，拿起一个看了看：“谢奶奶，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老人摆摆手，搞过去把药从桌子上拿开，说没事，就是有些头晕。
　　宋清洛也没多想，只说最近早晚温差大，让她不要大意，当心感冒。

　　儿女都在外工作，老伴去世后谢奶奶就一直一个人住着，虽然平日到田里也是能和来来往往的乡亲们说说话，但谢奶奶还是会觉得有些孤单。今天宋清洛他们来看自己，更是什么都想聊聊、什么都要讲讲，从地里的情况到儿孙的学业，最后归结于一句：“唉，我家的孩子要是能像你们一样读书成器就好了。”
　　她也以为顾渚是宋清洛导师新收的学生，老人家对这种出名的好学校有特殊的滤镜，连带着看顾渚也十分顺眼。
　　宋清洛也没解释，只颇有耐心的陪着奶奶谈天说地，一直到晚上才离开。

　　往回走的时候，顾渚问起她为什么和谢奶奶关系那么亲近。
　　“我从小是外婆带大的，”宋清洛抿唇，“她能让我想起外婆。”
　　这是她第二次提起自己的过去，也是她第二次轻轻把话题带过。

　　宋清洛计划的调查顺序是以宿舍为中心，由近到远采录，一眨眼就只剩最后六七处采集点，只是这几家人离宿舍都有些距离，走路过去至少也要一个半小时，为了节省时间，她和顾渚商量好开着车往村子去。

　　记完两家，两人刚和走到下一户发言人家门口，宋清洛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录音期间他们的手机一概是开了静音的，现在才看到屏幕上的未接来电。

　　两三分钟里，王宁欣给她打了将近十个电话。

　　“喂？”宋清洛抬手示意顾渚等等，接起了电话。
　　“清洛，”王宁欣的声音满是焦急，但依旧条理清晰，“谢奶奶晕倒，被人送到村卫生所了。现在可能需要送到县里的医院，但是救护车一来一去太慢了，村里的车又都不在，能麻烦你朋友送一下吗？”
　　听筒声音开得大，顾渚站在一旁其实已经大概听到了，宋清洛刚抬头看向他，他就点了点头。
　　“好，”宋清洛应下，“我们现在在东边，回来可能要半个多小时。”
　　王宁欣好像和医生说了些什么，又对着听筒道：“没关系，谢奶奶现在体征还算平稳，你们也别着急，注意安全。”

　　宋清洛挂了电话，看向发言人的家门，咬了咬下唇：“你等我进去和发言人说一声。”
　　顾渚知道她采录时间很赶，也知道她不放心谢奶奶，伸手拉住了宋清洛的手腕。
　　宋清洛抬头看向他，有些疑惑。

　　“你继续去采录，”顾渚把自己肩上的包递给她，“谢奶奶那边我去，晚上我来接你。”
　　宋清洛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一想也觉得可行，干脆地点点头：“你也不用来接我，天黑前我会回去。”
　　顾渚应了一声：“到宿舍给我报个平安。”

　　两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再加上谢奶奶那边情况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便都再不耽误，顾渚转身重新上车离开，宋清洛也进到了农户家中。

　　大约半小时后，宋清洛收到顾渚发过来的消息，说已经到了村里的卫生所，谢奶奶已经醒了，只是还在虚弱无力，他们现在出发去县里。
　　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顾渚发过消息来说已经到了县医院，谢奶奶状态不错，正在安排检查。
　　宋清洛稍稍放下心来，继续投入到采录工作中。

　　她本想着加快一些速度，看能不能早点做完赶一趟客运班车到县城里去看看谢奶奶，但是结束时又是将近六点半，客运车已经停了。
　　她有些失落地看着手机，顾渚大约还在医院，后面也没有再给她发过消息。这么多天的采录一直有他陪着，现在忽然要踩着夕阳一个人往回走，又不知道谢奶奶现在什么情况，宋清洛难得地有一些失落。

　　她顺着乡道往回走，忽然，一辆非常眼熟的车靠边停在了她面前。
　　她站定，把手背到身后，偏偏头看向车里的人。
　　她好像知道顾渚要干什么了。

　　顾渚坐在车里看着她，见她没有动作，掏出手机，很快宋清洛的电话就响起：“上车，带你去看谢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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