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花，是体验派》陆云尔

47、第 47 章

　　徐源辰点头说好，继续刚才的话题：“大概三四个月前吧，郁院成功做了一台高难度手术，但这家的子女心术不正，不想让老人活下去，所以找了个由头带着医闹去医院闹事，争执之间郁院的手因为护着身边的年轻医生受伤了，大概很难康复的样子。自此国内首屈一指的心外专家就此陨落，再也上不了手术台。”

　　那双曾燃烧着热忱与坚定火焰的眼睛出现在田畕畾的脑海中，心脏莫名有点不舒服。

　　他一定很崇拜自己的父亲吧，也许也有同样救死扶伤的梦想，却被现实狠狠打脸，让他明白好人未必有好报，就像鲁迅先生说的，学医救不了人心。

　　徐源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走两步赶到楚呈身边；“呈哥，我记得你那个先天心脏病的表妹也是郁院给做的手术是吧，你没听说这事儿？”

　　田畕畾也紧跟着赶过来：“是呀，你怎么没跟我说。”

　　楚呈猝然转身，神色有点不耐：“我没告诉过你吗，不要去骚扰别人。”

　　田畕畾无语：“这有点难以联想好嘛。”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吐槽：“楚呈你的心眼儿能不能大一点，人家比你成绩好你就看人家不顺眼，那放眼全区，人家是第一，你又不是第二，压你一头的人多了去了，放眼全国，那比他厉害的人也有很多呀，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究竟有什么好比较的。”

　　说完这些话田畕畾自己也有点愕然，虽然从小到大两人唇枪舌战的次数不计其数，但总是玩笑着的，像今天这么正儿八经的说出真心话几乎从未有过。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脑袋一热就把心中所想给说出来了，大概是觉得第一名有点冤枉吧，明明安安静静什么都没做，不应该被人敌对。

　　当然她也知道楚呈只是嘴上不饶人，但心里正义感爆棚，是个很好很好的男孩。

　　所以下一句语气又软了下去：“你看我们第一名遇到这种糟心事多可怜，我们做同学的是不是应该更加关心爱护他？”

　　楚呈瞪了田畕畾一眼，别开脸去：“我没看不惯他。”

　　见田畕畾似笑非笑给了他一个才怪的眼神，顿了顿有些别扭的说：“我是看不惯你。”

　　田畕畾故作惊奇：“我有什么可看不惯的，你见过比我还招人喜欢的人吗？”

　　见楚呈木着脸不回答，又转过脸去问徐源辰：“你见过吗？”

　　徐源辰特别捧场的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绝对没有，上天入地咱们六六是头一个全方位无死角讨人喜欢的。”

　　楚呈像看二百五一样打量了两人一眼，无奈说道：“田畕畾，你干嘛总叫人第一名，是存心给我这个千年老二找不痛快是不是。”

　　田畕畾辩白：“哪有，那我不叫人家第一名叫什么？”

　　突然大脑一空，没过脑子的问：“他叫什么来着？”

　　楚呈勾唇笑笑，抓着田畕畾的衣袖就往前走：“管他呢。”

　　虽然说给人安静自处的空间是对人的起码尊重，但经过观察，田畕畾觉得第一名的独处空间实在是过于大了，完全不利于身心的健康发展。

　　于是自第二天起，她开始了定时打卡般的打招呼。

　　比如早上刚到学校。

　　“早啊第一名，早啊欣欣然。”

　　前者略略抬抬眼帘，应付了事似的回她一个颇为难以察觉的颔首，后者含羞草似的重重点头，然后迅速低头背书。

　　楚呈冷笑讽刺：“人家这表现明显是不想搭理你，你这社交热情什么时候能用完。”

　　田畕畾同样报以冷笑：“我的热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打了一个多星期的招呼后，田畕畾觉得自己的铺垫做的差不多了，于是在一个大课间转回身敲了敲郁焱的桌子。

　　本以为第一名都是要像楚呈这样起早贪黑抓住一切时间学习做题的，谁知这位第一名却是个例外，课间休息时间除去上厕所的，一班各位学霸都在争分夺秒奋笔疾书的时候，他却像个置身事外的人一样眼神空茫茫的望着窗外。

　　田畕畾伸长脖子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既没有漂亮女孩也没有篮球少年，空荡荡的篮球场空无一人。

　　所以可以确定，这人纯属发呆。

　　本来对于占用人家的学习时间还有点负罪感的田畕畾顿时底气十足，伸手在郁焱的眼前晃了晃，示意他回神。

　　郁焱这人虽然冰壳子似的没什么生气，但对人客客气气的并不倨傲。他转眸看向田畕畾，没说话，大概是等着她先开口。

　　田畕畾拽下校服上别着的校牌指给郁焱看：“第一名，我考一考你认不认识我的名字。”

　　郁焱淡淡扫过一眼，声音平仄无波的回答：“田畕畾。”

　　田畕畾很是惊喜：“本来还以为可以难住你呢，没想到这么生僻的字你都认识，真是厉害，很少有人第一次就能念对我的名字呢。”

　　郁焱缄默不言，点点头算作对上一句话的回应，然后收回礼貌落在田畕畾脸上的视线，低头整理自己课桌上的试卷。

　　田畕畾善解人意的提醒：“不想跟我说话可以继续刚才的发呆，不用装作很忙的样子，我不会敏感脆弱的。”

　　郁焱愣了愣，抬起眼帘有些惊奇的看向田畕畾，大概从没有人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所以一时间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田畕畾见他确实没有什么要忙的，继续道：“对了第一名，你能分辨出我是女生吧，也有很多人跟我认识好几天了还以为我是男生呢，我只是头发短个子高，但我是正儿八经的女生。”

　　郁焱深吸一口气，像是礼貌耗尽的样子，声音有点不耐，只丢给她两个字。

　　“随便。”

　　田畕畾瞪大眼睛：“性别可是大事，怎么能随便。”

　　噗嗤一声，原本一直低头做题的欣欣然没憋住笑了出来，笑了两声又拼命捂住嘴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田畕畾义正辞严的说：“你看，欣欣然同学都嘲笑你了。”

　　郁焱忍不住伸手按了按眉间，声音颇为无奈：“有时间多提升一下自我认知吧。”

　　上课铃声适时响起，田畕畾不在意的挥挥手转回头上课。

　　讲台上走上来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国小伙，是一周一次外教课的外教老师，叫皮特。

　　这位老师别看长得很国际，但开口的中文发音却非常地道非常土著。

　　以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热爱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喜欢高难度挑战。作为一个外国老师，上课的第一个挑战当然是看着座次表点出全班的名字。

　　前面几排的点名十分流畅，就连楚呈这个不大常用的字皮特也读的字正腔圆。

　　“田......”

　　皮特眯起眼睛盯着座次表忖度半晌，伸出手指点在名字上认真数起来：“一二三四五六，六田。”

　　台下哄堂大笑，与田畕畾熟识的听同学开玩笑：“皮特，她就叫田六，点名这么点没毛病。”

　　皮特抬起头用虚心请教般的眼神望向田畕畾的方向，田畕畾看站起来笑嘻嘻的说：“我叫田畕畾。”

　　皮特汗颜：“田畕畾同学，你的名字让我这个老外很是情难以堪。”

　　田畕畾笑起来：“没关系的，我的名字也经常让中国老师情难以堪。”

　　班里发出善意的哄笑，皮特点点头让田畕畾坐下，点名继续。

　　点过后一排后，田畕畾忍不住转身压低声音找郁焱搭话。

　　“第一名你的中文水平已经可以打败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人了，真厉害，学富五车，博学多识......”

　　未等她把自己脑袋里的成语存货抖擞个干净，后衣领已经被楚呈提着转了回去。

　　楚呈脸色不善的说：“不要到处丢人。”

　　田畕畾笑眯眯的回答：“那你千万别说认识我，省得给你丢脸。”

　　楚呈：“......”

　　话说素质教育让苦逼的高中生迎来了曙光，每周五有两节自选课，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比如楚呈选了奥数课继续精进自己的学业，田畕畾则找了一个古典英文赏析课来喘口气。

　　倒不是田畕畾的英语成绩有多好，主要是自小有大半的假期是陪父母生活在国外的，所以英语的听力和口语能力还是够用的。

　　令她惊喜的是上一周的英语课上，她竟然在窗边的位置看到了郁焱，因此这一周课间换班的时候就不再拖拖拉拉，而是早早拿好了自己的东西悄悄躲在上课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

　　果然郁焱抱着一本书独自一人走向英语教室，田畕畾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然后在郁焱选好座位后迅速出击，一个箭步蹭了过去坐到了郁焱旁边的位置。

　　郁焱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扰，转眸一看，田畕畾立刻献上招牌笑容，郁焱愣了愣，大概是想象不到前排的狗皮膏药跟到了课后兴趣班，一时愣怔无言，片刻后微微颔首礼貌回应，木着一张脸转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