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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托梦(4) ...


  •   易山和南岭回头看向魏明,魏明思虑片刻,说:“此事还得听听花母和许昙生怎么说,但现在恐怕不是合适之机,当务之急是消了金粟山的灾患。章兄,不知你有无办法,能够暂且牵制她的妖力,使其难以施展?”

      章昭理另一只手伸二指点上花灵灵后心,闭眼查探一番,对魏明说:“她的内息虚弱,妖力应大不如前,或许是未完全恢复,又受重伤的缘故。”

      “道长好本领。”花灵灵并不回头,命门大开,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

      章昭理收回长剑,双手起势,拇指向下,四指斜上,相对成圈,口中默念咒诀,一个泛着红光的气圈被推入花灵灵身体,“我已在你身上施了禁咒,这几日便先待在众乐寺吧。”

      花灵灵再行一礼,由着章昭理和易山跟在身后,盯着回到房里。

      “道长你那咒到底管不管用……”章昭理一回到会心所在的禅房,便被南岭揪着问。

      “她妖力微弱,即便没有禁咒也难支撑,任意动用与自毁无异。金粟山上的灾患不除,只防着她一个也无用处。南主簿信不过她,难道还信不过我?”

      南岭听见章昭理这话,眼神乱飘,心虚地闭口不言。

      魏明叹了口气,转头去瞧会心,会心却像刚从凝固的神思中跳出,望向章昭理,说:“章侠士,会心冒昧,您有无办法,让您那散仙朋友,也托个梦给我呢?”

      观音阁内,菩萨像下,几条长案拼在一起,连成一线。案上摆放十五个牌位,每个牌位前都放着一盏未点燃的灯烛、一只香炉和几样简单的供品。地上放着十来个蒲团,僧人们分立两侧,殿外挤满了人,只留一个位于中间的出入的口子。

      笃竹住持站在西侧众僧前头,待得静亭和尚进殿,便对对面和身后的僧人示意,拉长声音道:“诵经。”

      殿外霎时鸦雀无声,众人静待片刻,只见僧人们一同合掌,齐齐诵念经文。听得一阵,殿外站在最前排的几个人忽然发出细细的啼泣,魏明、易山和南岭站在那些人旁边,皆是神情肃穆。

      “上香。”

      笃竹说完,静亭便上前将那些人领到殿内东侧,一一取香,又从殿外大香炉中取了一把火,让这些人点燃手中线香,各自到亲属牌位前跪立许愿,叩拜上香。

      上香完毕,静亭将燃着的蜡烛分发下去,人们各自上前,点燃牌位前的往生灯。

      魏明看着殿内跃动的烛火,澄澈的眼眸渐渐漫上一层灰,他闭了闭眼,发出无声的叹息。

      此刻,会心正穿戴整齐,坐在床下案边,案上也摆着一个牌位,上面什么都没写,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会心轻轻抬掌,双手合十,闭眼默念,“……如来慈愍,转大□□,婆罗门女救慈亲,觉华度迷津……”

      诵毕,门外忽然传来轻微响动,会心睁开眼睛,大声问道:“谁在那里?”

      门口又静了下来,会心等待片刻,听见一男子声音响起,“是……许昙生……”

      会心看了眼无字牌位,说:“我行动不便,劳你推门进来。”

      许昙生应声推门,对会心拱手作揖,“叨扰了。”

      会心请他过来坐,他一落坐便看见案上牌位,神情微愣。会心问他何事,却并不撤去牌位。

      许昙生回神看向会心,说:“先要谢您,救护灵灵母亲……”

      会心又想摆手,反应过来却只说:“不必。”

      “我来有事相求……灵灵……”许昙生又忍不住看了眼那牌位,“她已经醒了……那天易捕头和一位道长送她回去,我看见了,我知道她醒了,她不愿意见我,我就当她没醒……她来找过你们,她说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真相……到底是什么……”

      会心同许昙生对视,沉默须臾,答道:“我那日战至意识模糊,还能隐约记得狐妖苦战群妖之事,听说你是和易捕头一起赶回的,应当看得真切。你既已亲眼看见她是何物幻化而成,就知她不是花灵灵。她告诉我们的事情无法考证,你来问我,我告诉你的,也未必是真相。她既不愿与你说,我也就不便擅自做主。”

      许昙生脸色发白,神情哀痛,眼中黯然,半晌才从齿缝中挤出个“谢谢”,恍惚离去。

      魏明在观音阁前同县民们烧过纸钱,又同易山和南岭巡过一遍寺内各处,才回到会心待的禅房。

      会心已经躺下,桌案也放至房间角落,魏明从柜中取出铺盖铺在地上,房间狭窄,睡下两个大男人便没多少空隙。

      魏明灭去灯烛,仍睁着眼睛,半晌,忽闻会心幽幽叫了声“少爷”。

      魏明没立刻回话,像是在确认会心着实是在叫他似的,确认后方才回道:“何事?”

      他没转头去看会心,只听见会心温和清透的声音在黑暗中浮动,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今日是遇难县民头七,也是七月半,祭祀亲属的日子。少爷为县民们求众乐寺行超度仪式,却没得心力祭拜自己亲人,会心知少爷心里不好过,但老爷夫人都是慈善可亲之人,定能谅解,望您宽心。”

      “多谢会心。”

      魏明还睁着眼,会心又说:“方才许昙生来过。”

      “他是来问花灵灵的事吧。”

      “不错。但我什么也没说。虽说狐妖讲的话难以确证,但若花灵灵真的已经……”

      “所以你今夜,也奠了她吗?”

      “没有酒和供品,实在也算不上什么正经的祭奠……”会心说。

      魏明叹道:“花母年迈,丈夫早逝,几个儿女,要么移居别的地方,要么嫁去其他城镇,只有花灵灵这个小女儿,一直相伴。花灵灵若是……真不知花母往后……”

      二人在黑暗中沉默片刻,魏明忽然出声:“你下床挪动,身上疼得厉害么?”

      会心轻叹一声,说:“本来不想叫你问的……我挪得慢,没那么娇弱……”

      “你还想着瞒我……”

      “少爷还不睡么,不睡如何入梦,你不想看看,那桂花树究竟发生了何事?”

      魏明听着会心的声音,轻轻闭上眼睛。

      金粟山上,一轮圆月挂在桂树枝头。

      叶片细小如披针,金桂生于叶腋处,每腋生花数朵,簇聚成伞,风过挥洒下如雨,似从月中落,芳香云外飘。树姿端正,树冠成团,树形线条极为柔和,远远望去,真如一樽金光环绕的月下神袛。

      忽有一声呼啸划破夜空,数不胜数的黑影从四面八方赶来,或在邻近的山坡上会聚,或在远处的旷野上狂奔,或是匿于山上草木深处,或是从洞穴中跳出直上。

      黑影形状各异,大小不同,飞禽走兽,无所不有,正要伺机而上时,却被更为巨大的黑影阻了前路。滚滚黑气将桂树包裹缠绕,点点金光不断从树上飘往黑云团中,渐渐汇入那些巨大的黑影体内。力量不足的黑影只能从空隙中扒拉些花叶树枝,吸取些微金色光芒。

      黑气散去,黑影们风卷残云般往山下奔袭。桂树金光逐渐黯淡,在能将山体照得内外通透的瞬间,可见桂树根茎不断伸长,扎进山石土壤,未扎进去的继续往下,一直延伸至山下沃野,农田地底。

      日月星辰轮转,山下已无一寸良田,土地干裂,连一株野花野草也不再长。

      另有一团黑气萦绕桂树,逐渐被金色光芒覆盖,如一圈又一圈的锁链,将再来的黑影束缚其中,天长日久,锁链逐渐隐于无形。

      乌云漫天,桂树忽然发出极为闪耀的金光,树枝在风中摇动,树身却丝毫不晃,根系崩开土石,自山上至山下。荒地裂开,地底的树根翻腾似要伸出地外,地动随之而来。金色的锁链再也缚不住那些黑影,黑影发狂般冲下山去。

      狂风暴雨之中,有一白衣仙人翩然而至,以指结网,将一大批黑影纳入其中,拖网向东飞去。桂树的金光流入周身锁链,又再凝聚成形,发出耀眼光芒,黑影挣脱仙人网缚,似疯魔般沿着那光回到山上。

      天光大亮,魏明同会心吃过早饭,便听敲门声响,门外竟来了一大群县民。魏明回头看了会心一眼,将门关上,领着众人去到宽敞点的地方,询问有何要事。

      县民们神色各异,面面相觑,欲言又止,有的紧张不安,有的不敢置信,直到南岭和易山前来,另一些悲痛愤慨的县民才向魏明大声哭诉起来,哭诉的内容是一个梦境。

      那梦境十分逼真,有让人身临其境之感。在梦中,金粟山上一直被奉为仙树的桂树竟引来无数邪物,那些邪物正是吸取桂树金泽才有了极为强大的妖力,四处横行掀起腥风血雨。桂树的金光渐黯,根茎竟深入地底,不知怎么回事竟使得仙缘县的土地日渐贫瘠。前几日更引发地动山摇,妖物再临,家园被毁,亲人伤亡。

      而更为离奇的是,县民们昨夜都入了同一个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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