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绿》云遥海远

2、酒

　　玉珂光着脚从露台走到房门口，却没有立刻打开房门。敲门声渐渐弱了，门外人好似也在等待着什么。静谧的夜里，厚实的房门里外，好像只能听见心脏在身体里发出“咚咚”的闷响。

　　终于还是有人等不及，面上带着一丝愠色的男人推开房门发现玉珂就站在门旁。玉珂换了一件衣服，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一身打扮褪去成熟，十分水灵。叶庭山看见忍不住咬牙问：“玉小姐，逗我很好玩吗？”玉珂没想到叶庭山会直接推门而入，脸上也带了一丝尴尬。“我没逗你，你先我一步而已。”佯装平稳地对男人说。

　　“那我倒是很愉快，终于能先你一步。”

　　“老朋友见面，说话要这么夹枪带棒吗？”玉珂顺手要接过他手里的唐培里侬，他却暗暗较劲不放手。“谁跟你是老朋友？”“玉小姐，我说先你一步怎么又是夹枪带棒了？”

　　玉珂望着叶庭山暗暗较劲的脸，突然觉得一切都很没有意思。年少相识，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多年以后如果不重逢，那段日子会永远在玉珂的记忆里闪烁。现在这样，像是把玉珂反复咀嚼都能感受到甜味的日子挑出来，告诉她：“其实这只是你认为的好时光”“醒醒吧”。换的这条连衣裙，她本来还有一些期待，现在只觉得浑身刺挠。

　　她的眼神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倚在墙上，勾了勾嘴角：“叶先生，很抱歉，是我理解错了。”

　　“我们既不是朋友，关系也一般，我不该找你来喝酒吹风。”“明天也不用见面了，我在香港有其他朋友，比比不接受采访我也有地方打发时间。”“你回去...。”没等她说完，对面的男人一把拉住玉珂的手，把她拉进了怀里。柚子掺杂着柑橘的香味铺满了她的鼻腔，一只大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则是捏着她的下颌不容她拒绝，深深吻了下去。

　　月亮射出温柔的光，风轻抚着纱帘。这个吻，在玉珂狠咬叶庭山的嘴唇时结束。男人的唇上渗出丝丝的血迹。

　　“你这是什么意思？”玉珂冷笑。“你不是恨我吗？”“我不明白你恨我什么？”

　　“别装傻了，玉珂。你30岁了，装傻对你来说是一件很扮嫩的事。”叶庭山像个小孩一样刻薄地反唇相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晚上喊我来干什么吗？”叶庭山冷哼。“找一个年轻时候有过露水情缘的男人聊一聊，玩一玩。”“第二天又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哦——”“原来我是这个意思。”“那请问，这位叶公子，你来干什么？”玉珂也不甘示弱地驳到。她慢慢靠近对面散发出怒气的男人，手指勾勾他的下巴。

　　“你恨我，但又放不下我，还是想和我发生关系。”玉珂嫣红的嘴唇轻轻吐出这句话。“庭山，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我不想和你发生什么。”她感觉到男人的怒气越来越盛。

　　“我什么都不缺，不缺男人，尤其是喜欢我的男人。”玉珂努努嘴。

　　叶庭山望着对面的女人，30岁的玉珂比20岁出头更加狡猾，也更加迷人，他心里翻江倒海的情感都往外溢了出来，永远都不是她的对手。“谁说我和以前一样？”叶庭山像一只矫健的豹子，迅速地扛起对面的女人。他用手捂住女人的嘴唇，两人都跌倒在床榻里。窗外月一点点地移动，窗内人也不停。光落在雪白的肌肤上，身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昂贵的香槟流在床单上、地板上、扭成几团的衣服上。

　　“你觉得我有没有变化？嗯？”

　　“和你那些男人比呢？”叶庭山总是预设她有很多情人。

　　玉珂浑身无力，却还是坏心眼地朝他耳朵用气声念道：“比MIKE差多了。”她只想气他。叶庭山听见，洇湿的脸上浮现的都是冷笑，用手狠狠捂住她的嘴。“你给我等着。”

　　玉珂心心念念起床看见大海，却因为她的腰用力过度只能卧在床上彻底泡汤了。她一睁眼发现另一侧床已经冰凉，看来叶庭山早就走了。阳光洒满了室内，玉珂才注意到房里有多么杂乱。她先用手机询问比比今天是否可以开始拍摄，接着艰难地挪动下床收拾遍地狼藉的房间。好不容易收拾的差不多了，听见有人开房门的声音。

　　忙着收拾，只穿了一件轻薄的浴袍，她知道是谁进来，没有忙着去换衣服。叶庭山拿了一些茶点进来，望着玉珂坐在床头，他把点心放在了床头边的茶几上。

　　“睡的好吗？玉小姐。”玉珂望着叶庭山没有表情的脸，突然有些感慨，以前啄两口都会脸红的小男孩还是变成了有些冷硬的大人。当然，变化还不止这些。想到这里，玉珂感觉到脸颊有点烧。她朝叶庭山点点头，恰好这时比比给玉珂回复了消息。

　　“今天有事，让庭山带你在香港转转吧。”

　　“我小姨今天没空，让我带你转转，我很忙。”“但是...。”但是陪你逛逛的时间还是有。

　　“你去忙吧，我约了其他人。”玉珂对他眨眨眼。

　　“约了谁？”叶庭山吞下后面的话没好气地问。

　　玉珂一副“和你有什么关系”的表情，“我要换衣服了。”言下之意让叶庭山离开。

　　“换呗。”叶庭山站在那混不吝地说，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他今天穿的还是一件绒线卫衣，修长的手指一直绕着卫衣上的一根绳子。“你还记得弗农吗？”玉珂突然想起他们和比比在云南院落遇到的英国人类学家。他叫弗农，也喜欢穿绒线卫衣，在云南的村落做田野调查。他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总让人想起万里无云的天空。

　　“当然记得。”叶庭山特别不喜欢弗农，因为弗农总喜欢逗玉珂，给她买集市上最漂亮的鲜花，告诉玉珂许多在田野调查中的趣事。比比也很喜欢弗农。当时他的的母亲为了让他躲避家族争斗，让叶庭山与同样避人的小姨一起躲进了云南的村落里。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然无恙的离开：3年？5年？还是10年？带着的钱也是谨慎的花。他还记得当时的窘迫，虽然当时只有17岁，没有人苛责过他，但面对同样喜欢玉珂的弗农，他总是感到不好意思。

　　“我发现你们都喜欢穿绒线卫衣。”玉珂笑笑。“你还记得十多年前他喜欢穿什么，记忆力可真好。”叶庭山撇撇嘴。玉珂狠狠地踮着脚捏了一把面前人的脸颊。

　　“什么时候，你不顶我两句，你不开心是吧。”“赶紧走，我要来不及了。”

　　“你去哪我送你，要不然我小姨不开心。”

　　玉珂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