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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文报界雅士齐连句 风月场公子初倾心 ...

  •   当晚,众人在晓月楼一下车,就瞧见一个四十多岁,满身堆砌着艳色绫罗的胖妇人迎了出来。
      袁克文打量了那妇人一眼,见她的脸庞并不美——这与年纪无关,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年轻时也并非美人——但她身上有一种难得的亲近力和活力。
      他常年混迹于烟街柳巷,知道干老鸨这行,要嘴甜心毒,见多识广,眼前这个操着一口标准北方官话的半老徐娘,一看便是个中好手,不禁对这间从未来过的晓月楼高看了几分。
      等和众人拾步上了二楼,他摘下了墨晶眼镜。
      如今他在法部挂名员外郎,有一次,部里派他参与验尸,结果他见了尸首,回去就吓病了。打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去部里上过班,而且还养成了带着墨晶眼镜的习惯。
      他见屋内粉壁素帷,布置得很是雅致,尤其是屋角的几瓶菊花开得正好,便满意地颔了颔首。
      草木就代表着人气。犹记得《石头记》里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一节,说宁、荣二府“后一带花园子里面树木山石,也还都有蓊蔚洇润之气,哪里像个衰败之家?”他心里一直颇为认同。
      待见到屋内连角落里的玻璃灯都擦得干干净净、一丝油渍也不见时,心中便更是欢喜。他到任何地方,总会不自觉地先注意这些角落地方,如有脏东西就不喜。
      这时,一个大茶壶拎着铜壶,进来往铜盆里加了热水,又有几个婆子上来绞了手巾。
      袁克文等人净过手后,茶壶上来收走了铜盆。
      里面又走出来几个年轻的小大姐,笑盈盈地摆上各色干湿果盘。
      刚刚那个胖妇人也上来,依次给众人献了茶。
      “三姨娘,今天袁公子和费公子都来了,要格外招呼哦。”黄秋岳摘了头上的珊瑚结黑缎小帽,随手放在了帽搭子上。
      “那还用说?几位公子今天能到我们晓月楼来,真是姑娘们的福分。”三阿姨拖长了尾音,一脸谄媚地忙活着。
      她早就听说过这几人,尤其是袁家二公子在欢场上的手面了,只可惜一直无缘见到,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个巴结的机会,能不格外殷勤?
      袁克文刚喫了口茶,鼻尖就闻见一股特别的香气。
      顺着香味,抬眼一寻,只见门口款款走进来一个丽人。约二十岁的光景,脚上穿一双镶着锻边的锦鞋,走起路来,落落大方,一点也不似其他青楼女子随风摆柳的做派。
      再往上仔细一瞧,只见她在穿着上也花了不少心思:
      身上那件宝蓝色绸夹袄的胸部缝得松松垮垮的,腰身却勒得极细,显得□□鼓鼓的。鹅蛋脸上只淡淡施了些脂粉,既不会艳目夺人,也不会小家子气,正符合她这种做了人家的红倌人的身份。一双温柔的眼睛,脉脉含情。丰盈的秀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油亮的发髻,上面插着些翡翠头面和一枚翠羽步摇。乳白的脖颈由于发髻太重,被拉得微微后倾,更显得纤细如天鹅。
      此人便是黄球岳的相好石筠荷。
      她进屋取了银烟筒,从黄秋岳起,挨顺敬去。有不吸的,便取了瓜子碟子敬上。
      黄秋岳替她一一做了引荐,她便大方地同几位公子都打了招呼,然后就和黄秋岳并坐在一起。
      接着打开一个吃盒,抓了一把剥好的松子,用雪白的丝帕先轻轻搓了,又细心地吹去上面的浮皮,方递到黄秋岳嘴边:“喏,这是我亲手剥的。”
      黄秋岳一把抓起她的腕子,将那些松子倾数倒入口中,大嚼起来。
      众人看着他直乐。今日黄秋岳手上戴了一只极大的金刚石戒指,扬手之间,众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他嚼完那些松子,还不肯松手,呲着牙问筠荷:“辛苦你剥了那么多的松子,可曾伤了指甲?”
      旁边的费树蔚见他们如此温存,摇起扇子,凑近了打趣:“可曾伤了指甲?那你应该看人家的手,看人家的脸做什么呀?”
      一句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步章五也起身搭腔:“你们两个亲热吧,我要告辞了。”
      说着,还拉起了袁克文,作势要和他到虹影楼那边讨酒吃去。
      黄秋岳见状,非但不帮忙,反而和朋友们一起打趣相好的:“筠荷,你看费公子都生你的气了,还不快给他赔罪?”
      石筠荷含情一笑:“凳子都还没坐热呢,就要走了?哪里就得罪你们了?”
      她一口软风似的苏白说得既酥又甜,别说是黄秋岳这位正主了,就连费树蔚这种情场老手听了,也觉得心猿意马,赶紧猛扇了几下扇子。
      三阿姨怕客人和银子真跑了,忙凑上来说:“哎呀,几位爷,没这个规矩嘛。今晚自然是该这里摆酒。”
      “你不要听他的,他在拿你寻开心呢。今晚当然是我来做东。”黄秋岳叫人取来纸笔,一边写条子,一边挤眉弄眼地向袁克文建议,“不如把虹影楼的小桃红和佩仙都叫过来,今晚索性你和仲深做个连襟。”
      这两个是袁克文和费树蔚各自的相好。二人笑而不语,算是答应了。
      待黄秋岳写好了条子,三阿姨一面叫大茶壶去请人,一面招呼着几位客人:“可曾用过晚饭,就在这里随便进些如何?”一面又指挥着丫头们调桌椅,设杯箸,点上亮汪汪的一对大红蜡烛。不过须臾,客厅便布置停当了。
      她又一面替众人添酒布菜,一面谦虚:“哎呀,家厨简陋,没什么好吃的款待贵客。几位公子还要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呀。”像只肥蜜蜂似的,忙得不亦乐乎。
      石筠荷也提了一小锅燕窝粥进来,说是她亲手煮的,秋日正当滋补,还亲手喂给黄秋岳吃。
      他虽然明知是假,但这粥吃进嘴里,却格外香甜。
      他讨个红倌人当外室,除了会客方便,要的就是在局上被特别照顾、格外有面子的感觉。
      就在晓月楼的姑娘和老鸨应酬得八面玲珑时,一个小丫头进来回话:“黄老爷,傅先生和英先生他们今日也联社,在小桃红那边开的局,所以她们迟些才能过来。
      黄秋岳马上提议:“正好,把英先生他们也请过来吧。咱们寒庐七子和他们一起热闹热闹。”
      大家都是常在天津卫场面上行走的,自然没有异议。
      费树蔚还自告奋勇:“既然如此,我就替秋岳兄走一趟吧。”
      他是天津商会的会董,平日最爱凑热闹,因此人缘极好。只要他出马,没有请不动的。
      黄秋岳便主随客意,请他代劳了。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众人就听见外面一阵车马喧闹,知道是费树蔚他们来了。
      果然,一个小丫头先跑进来,和石筠荷一边咬耳朵,一边比比划划地说笑,好像遇见什么了不得的事似的。
      步章五一向心直口快,好奇地问:“诶,你们在讲什么新鲜事呢?也说来我们听听。”
      “步公子,听说英先生带来的人里,有一位女客,正和费公子聊得亲热呢。”石筠荷笑道。
      “什么,女客?”众人都惊讶地停下了筷子。
      “这虹影楼里,哪来的女客?难不成英敛之还带了老婆下堂子?这可真是千古奇闻。”
      “是一位小姐,听说还是位女编辑呢。”筠荷纠正道。
      黄秋岳一听就来了兴致,“哦,可是那位‘绛帷独拥人争羡,到处咸推吕碧城’的吕小姐?”
      筠荷平素不大读报,没有接话。
      其他几个人一听见吕碧城这三个字,胃口立刻被吊足了。
      他们都听过这位天下第一女编辑的名头,但还未见过她的真人。
      没想到,今日能在这种地方,得遇这位奇女子,都翘首以待。
      不一会儿,几个虹影楼的姑娘簇拥着英敛之、傅增湘、还有一位长身玉立的年轻公子,从门口走了进来。
      今日,小桃红和姐妹们打扮得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有的浓妆艳裹,花团锦簇。有的清丽素雅,体态婀娜……
      但在袁克文眼里,都不如中间的那位公子令人心动。
      只见他天然眉目含英气,冰雪聪明芙蓉色。与他相较,旁边的嫣然颜色,顿时化作了一颗颗沉珠。
      这位英气勃勃的少年公子不是别人,正是碧城。
      也许是五百年前佛前相许,她在一堆人里,也单单注意到了克文。
      见他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会眸如星地盯着自己瞧,那清澈的眼神如同皑皑雪山般逼人,她只觉得一阵目眩神迷,好像醉了酒一样。
      正当这两人一个目光灼人,一个心荡魂摇时,费树蔚从旁替他们做了引荐。
      克文回过神来,冲碧城抱拳见礼:“原来是吕小姐,久闻大名,一向渴慕。今日一见,真正是伉爽不让须眉啊。”
      碧城随英敛之出入社交界,一向不拘小节,今日在袁克文面前,却破天荒地害起了羞,双颊还泛了红。
      她微微一笑,两手放在腰间福了一福,算是回礼。
      那羞涩的笑容,在这花柳纷飞的烟花场中,显得格外动人。
      袁克文不禁在心中暗忖:不想津门竟有女如此不俗!
      石筠荷从他的眼神中,品出他有意怜香——风月场上的女人,向来最解风情——便乐得成人之美。
      她主动走过来,与傅增湘这位旧识打了个招呼:“想来几位还没有用饭吧?今日黄公子在我们晓月楼做东,请寒庐七子吃顿便饭。就请几位也赏脸,在我这间陋室小坐咯。”
      傅增湘连忙抱拳:“黄公子下帖子,我们理当奉陪。今日恰好有人送了我一篓子阳澄湖秋蟹,刚刚拿到虹影楼,我也一并带来了,请筠荷姑娘和大家尝尝鲜。”
      此时正值初秋,阳澄湖的秋蟹刚上市。石筠荷是江苏人,嗜蟹如命,自然拍手叫好。
      她还亲自下楼,张罗着下人该如何蒸蟹,如何摆盘……
      屋内的人也在席上重新排座。大家一番厮见后,黄秋岳请袁克文上座。他自是不肯,推让了一番,最终是英敛之坐了首席,主人末席。而克文和碧城则“刚好”坐了对席。虹影楼来的几位姑娘,夹杂并坐在客人中间。
      众人刚坐定,筠荷就带着几个婆子,用两个大大的水晶盘子,盛着热气腾腾的螃蟹进来了。
      她先挑了一只团脐的,送到黄秋岳面前。
      他马上将这只蟹让给了首席的英敛之。
      克文也挑了一只好的,放在盘子里,用长长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推到碧城面前。
      “谢谢,我自己来。”碧城有些羞涩地接了。
      筠荷见状,利落地将她面前一碟已经调好的姜醋,转献给了克文,促狭地说:“喏,这是人家谢你的。”
      “谢谢。”克文深深地看了碧城一眼。
      不知怎的,碧城被他看得脸上发热,只好垂下眼,专心剥蟹。
      她是南方人,手法自然熟练,只用一根筷子,就将那只蟹吃得干干净净。吃剩的蟹脚和盖子在盘中拼起来,仍是一只完整的。
      坐在她斜对面的步章五瞧见这样秀气的吃法,由衷地佩服:“这可真是本事。”
      他身旁的费树蔚瞥见他吃得满嘴渣滓,面前的盘子也是堆得胡乱一气,忍不住取笑他:“步大爷,你看看人家吕小姐,那才是‘纤指破新橙’呢。跟她比起来,你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啦。”
      这句恰到好处的笑话,逗得阖席人大笑。
      碧城当然也听出他那句“纤指破新橙”的机关,登时就臊红了脸。
      但她虽然不好意思,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典故用得实在巧妙!也咬着下唇,偷偷地笑了。
      虹影楼来的几个姑娘,也用扇子遮着脸,笑着切切耳语起来。
      这时,袁克文身边的小桃红默不作声,也取来一只蟹,同样只用一根筷子,就剥好了一盖子蟹肉。
      黄白杂陈,比碧城剥得还好。
      她倒上姜醋,却不享用,直接将蟹推到了克文面前。
      筠荷见了,也弄了一盖子蟹肉,递给黄秋岳。
      步章五见此光景,哀怨地自嘲:“哎呀,你们都有人代劳,只有我孤家寡人的,没人疼。”
      克文听了,顺势就将小桃红送的那盖子蟹肉推了过去,“你来,你来。”
      步章五马上戏谑地:“哟,你舍得么?”
      “在别人当然舍不得,但你老兄,另当别论。”
      步章五看了一眼小桃红,没心没肺地继续打趣:“只怕你舍得,有人却要伤心咯。”
      这句玩笑话一出口,却不似刚才费树蔚的笑话,只引来几声零星的干笑。
      再瞧小桃红面有愠色,联想到刚刚克文的举止,步章五方恍然大悟,自己火上浇油,说错了话。场面一下子冷清下来。
      作为半个主人的筠荷,看出风向不对,忙岔开话题,主动和碧城攀谈:“吕小姐也是南方人吧?”
      “是,安徽旌德人士。”
      “巧得很。筠荷姑娘是江苏人,你们离得很近。”费树蔚也趁机插话,帮忙引开话题。
      碧城见别的姑娘鬓边都插着时兴的簪花或是金银丝蝴蝶,只有石筠荷的头面全是绿头十足的翡翠,看着比别人体面很多,便猜出她身份不一般。
      “还未请教筠荷姑娘的名,是哪两个字?”她很客气地问。
      “大禹吹筠的筠,残荷听雨的荷。”
      “好清雅的谈吐!”英敛之也是第一次见到石筠荷,听她一开口竟有如此多的典故,不禁赞道。
      “和吕小姐一样家道中落,父亲原是做过巡抚的。”傅增湘在旁边添了这么一句。
      话一出口,就懊悔自己失言了。因为将出身清白的碧城同石筠荷比作一处,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更何况,这些家道中落的说辞,多是青楼姑娘们的惯用伎俩,为了抬高身价,引人怜惜罢了,算不得数的。
      袁克文也察觉到了这个不妥——他在女人的心思上,一向心细如发——因怕碧城发窘,便提议大家连句。
      众人对这个提议一致叫好,碧城也向他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作为一个真正官家出身的女儿,她深知,若真是家道中落,不幸沦落到了烟花之地,对自己的身世遮掩还来不及呢,无论如何也不会拿来作噱头,让家族蒙羞的。
      克文想到今天是初五,便起了一句:“说破庙风雪甚么,不五鼎烹,当五鼎食。”
      筠荷马上见缝插针,冲碧城建议:“来来来,对席先来联。”
      碧城略一思索,便举起黄酒,对道:“有醇酒诗画足矣,先天下乐,后天下忧。”
      这句正应了克文避世抽离,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思!
      他对碧城顿生知己之感,用惊喜的目光,热辣辣地直盯着她瞧。
      这回,就连座中最愚钝的步大爷,也看出了他的心思。
      按顺序,接下来该是费树蔚连句。他正在沉吟之际,忽然听见背后响起一阵和琵琶的声音。
      原来,是小桃红叫丫头捧来了琵琶。
      她手里拨弄着琴弦,莫名其妙地对他说:“费公子,你且慢慢思索,我弹奏一曲,为你助兴如何?”
      她今日穿了一件极粉嫩的夹袄,将刘海全梳了上去,两边偏又留了两缕,还别出心裁烫成卷的,本就比其他姐妹显得出挑,现在又平白无故说了这么一番含情脉脉的话,把费树蔚旁边的佩仙气得,直接将扇子扣在了桌上。
      费树蔚心知,小桃红这是因为克文的态度,心生醋意,气不过才想要挑衅的,但又不好直接回绝她的好意,只好尴尬地谢过,挪了挪屁股,背对着她,和其他人一起意兴阑珊地听着曲子。
      明眼人这会儿都瞧出了小桃红对碧城的敌意。碧城作为当事人,自然也察觉到了。
      她想着,再这样坐下去,恐怕彼此都不方便,就在一曲终了后,起身推说:“天晚了,我该回去了,你们尽兴。”
      英敛之刚要安排包车送她回去,袁克文却先他一步站了起来:“各位,今日我也有事,要先行一步,就由我来送吕小姐一程吧。你们不必散席,改日我再回请大家,告辞。”
      小桃红没想到,他竟如此绝情,直接拂了她的面子,瞬间就涨红了脸。
      可他却潇洒地头也不回,直接跟着碧城出门去了。

      两人走到晓月楼门口,跟班的早一路小跑,提前叫来马车伺候。
      克文今日乘的是袁府那辆亨斯美弹簧马车,整个天津城不超过十辆。
      只见那车周身铮亮,细滑的皮革和马毛,在灯笼的照耀下,闪着华丽的光泽。车夫也穿着剪裁贴身的西服,戴着礼帽披风,一应行头俱全,昂首站在驾驶座上。
      见二少爷出来了,他赶紧下来替二人拉开车门。
      克文绅士地伸出手,扶碧城上车。
      碧城没有戴手套,二人肌肤相亲那一刻,都感到一阵麻酥从指尖传来。
      本来,从城南去碧城所住的法租界,直接向北穿过英租界那条路最近,但克文临上车前,特地小声交代马夫:“绕道海河边。”
      马夫立刻心领神会。这样,他们就得穿过德租界、美租界,再绕道紫竹林,才能到达法租界。足足可以多出半个时辰,让二少爷与朋友相处。
      一路上,他不疾不徐地赶着车。
      海河畔微风轻拂,星月交辉。克文和碧城两人坐在车里,恍惚有种与世隔绝之感。
      在摇曳的马灯下,他们从朋友聊到人生,又从古今诗词聊到报上的文章……
      一番深谈后,碧城对这个名动京津的公子哥,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她觉得,袁克文风流却不放荡,对他的印象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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