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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樊增祥访吕府评诗 吕凤岐论科举定志 ...

  •   她在黑夜里睁开了眼睛。
      吕碧城盯着黑峻峻、矮压压的床顶出了会儿神,起身披上了外衣。
      十月刺骨的秋寒激得她,一钻出被窝,就拢紧了身上那件带夹层的绸袄。但她下床后,很快就打开了床边的木格窗。
      她不喜欢房内矮压的木床、厚重的布帘、还有紧贴着窗户挡住了外头风景的马头墙。这些都让她透不过气来。
      穿着停当后,她打开房门,悄声下了楼。
      吕家是一处典型的徽州宅子,面阔三间,一明两暗 ,中为厅堂,两侧为室,上露一个正正方的四水归堂的天井。宅子虽旧,却有不少新式的摆设。
      此时,外头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天井里暗暗的。
      碧城借着烛光,看了一眼厅上的西洋钟,还不到六点。
      听到前厅有响动,一个婆子从侧门走上来,见是碧城,便笑着说:“大小姐,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惯了。吴妈,这么早就点灯,可是客人要来了?”
      碧城记得,母亲几日前交代过,父亲的同年樊增祥樊大人,今日会来拜访。
      按照官宦人家的规矩,她们姐弟四人今天都要随侍在爹爹左右的。
      不过就算不是为了迎接贵客,她也习惯了早起。她喜欢在清晨就计划好一天的事。
      “还早着呢,要不我先伺候您梳洗吧?”
      其实以吕夫人陪房的身份,吴妈已经算是吕府内堂的半个管家了,本不必做这些丫头的俗务,但大小姐是她从小亲手带大的,所以她并不介意。
      碧城朝门外探了探头。她很想去门口看热闹,却不敢迈出二门,至少不敢在吴妈的面前越界。她虽然什么都好奇,却还没有好奇到,可以置母亲的教诲于不顾的地步,便跟吴妈一起上楼梳洗了。

      吕家的长子吕乾秀,带着管家汪叔和几个下人,已经专候在吕府大门前了。
      他头戴一顶青玉结子的白缎小帽,身穿一件银灰色缎面的杭纺棉袍,外罩一件宝蓝色的宁绸马褂,立在一众灰布棉袍的下人面前,更衬得他面白如玉、通身的家世清华公子风范。
      不一会儿,空荡荡的街上就传来一阵响脆的马蹄声。
      管家汪叔猜着,应该是樊大人的马弁先到了,忙执了手里的明角灯笼,和少爷一前一后,上前迎接。
      只见一个官差模样的小厮下了马,目光略一搜寻,便机灵地冲着一身公子哥装束的吕乾秀执鞭请了个安,然后拱手呈道:“启禀吕公子,樊大人已经在旌德下了船,待先去衙门拜会过,便会赶来。估摸着要到午时,才能到府上了。”
      吕乾秀连道辛苦。汪管家也一叠声地吩咐门房,先引这位官爷去轿厅饮茶,接着又安排下人,为他的马换鞍刷洗。

      屋内的西洋钟敲了整整十一下,几个女人听见楼下传来爷们的说笑声。
      吕夫人严氏忙理了理三个女儿的钗环衣袖,又嘱咐了她们一遍:“樊大人和老爷是同年,又是张督帅(张之洞)府内一顶一的大才子。一会儿你们去前厅侍奉,一定要记得礼数,千万不可失了老爷的脸面,记住了么?”
      姐妹三人都用力地点了点头。
      “嘉父兄 ,请。”一个身穿福色马褂、青灰长袍的长者,引着一位身穿便服的客人,进了吕家的前厅。
      他是吕府的主人吕凤岐(字瑞田),今年年届四旬,生着两道浓浓的眉毛和方方的下巴,一看就是个北方人。
      他身后跟着的便是樊增祥(字嘉父)。
      此人身量很高,且生得极为清矍。一双细长的眼睛镶在高高的颧骨上,仿佛可以洞察所有人的人心,但藏在厚厚胡子下的嘴角,又总是微微翘着。那副安详的神态让人觉得,即使他洞察到了什么,也不会轻易地口出恶言。
      吕凤岐先让客人坐了首席,又让儿子执酒壶陪立在旁边,这才吩咐下人开席。
      午宴一共有八菜一汤,除了徽州有名的鲑鱼、甲鱼、火腿、豆腐外,还特地加了四道用鸡做的菜:一道石鸡炖石耳、一道椒盐八宝鸡、一道母鸡汤、一道生熏仔鸡。
      樊增祥瞧了,心里明白:这是老友因他对鸡独有偏爱,常把“金鸡五德”抄录在案头,才特意安排了这样的菜色。心中颇为感念。
      他又环视了一周,见吕家客厅布置得十分清雅节俭:厅上几乎没有多余的家具,家具上也没有任何铺设,一如老友身上的衣服一样素朴。但周围几个寻常的瓶子里,插着几株新采的鲜花,架子上还摆着些新巧的西洋玩意,倒也活泼有趣。
      他很佩服好友这种甘于淡泊的性格,敬重地感慨:“自光绪三年金榜题名以来,瑞田兄曾官至三品,任过堂堂的一省学政,过得却还是这么清简。要不是我知道你的身份,恐怕还以为,这不过是个教书先生的宅邸呢。若天下官员皆如瑞田兄一般,又何愁我泱泱中华,不再现汉唐之气象!”
      “嘉父兄,你谬赞啦。”吕凤岐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人于是把盏对饮。
      酒过一巡之后,吕凤岐关切地问:“嘉父兄此去京城,可是为香帅打头阵?他老人家进京的事,这次可是定了?”
      “哎——”听老友这么一问,樊增祥重重地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说,“月前,本来宫里已经属意让香帅入京述职。可招商局的更夫偏偏在这个时候,和湖南的船帮发生械斗。船帮有人放火点着海关,一直沿烧到日本人的住处。虽然没有伤亡,但眼下甲午新败,朝廷又刚和日本议和,圣上担心此事可大可小,所以特意电旨湖南‘恐湘、鄂匪徒勾结滋事,长江一代呼吸相关,上游情形最为吃重’,令香帅即日折回本任。他老人家只好派我先去吏部交办打点,自己依照旨意,原路返回湖南了。”
      吕凤岐听到这里,觉得事有蹊跷,不禁纳闷:“上次香帅进京,就沮于上海,这次又未能成行?两次都这么巧,恐怕,是有人不想让香帅入京吧?”
      “瑞田兄,你算是说到关节上啦。”
      樊增祥和吕凤岐交情极好。两人不单是光绪三年的同榜进士,还一起在张之洞门下做过几年幕僚,所以不怕他面前说几句掏心窝子的体己话:“如今京师掌权的,乃是帝师王佐 ,鬼使神差 。恭亲王和总理衙门那边,跟香帅在洋务上是一条心,神机营和练兵的事,香帅也从不进言,倒是那位帝师翁大人……”
      说到这里,他故意眯起眼睛,呷了口酒,卖了个关子:“瑞田兄可愿听件趣闻?”
      吕凤岐对这位好友的习惯极为熟悉,见他眯起了眼睛,便知他腹中一定有好故事。
      “愿闻其详。”
      “去岁,总理衙门第一次出面给洋使节拜年,共设席十桌,恭王爷率众大臣作陪。咱们那位翁同龢翁大人,是终日未交一言,未沾一滴一脔,闹得饥寒交迫,最后都饿得坐不住了,还不忘和左右评价什么‘威妥玛最况鸷,赫德最狡桀,余皆庸材也……”
      “哈哈哈……”听到这里,吕凤岐想象着,翁同龢已经饿得摇摇晃晃,却还吹胡子瞪眼睛的滑稽样,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笑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感到一阵悲凉,又伤感地摇头:“哎,如今在朝堂上,都是这样闭门造车的人在管洋务。开口闭口夷人,把人家看成茹毛饮血一般,就属自己最文明。而地方上呢,却是听见洋人二字,恨不得马上跪下来,叫一声洋大人。不是高高在上,就是跪下仰视,偏偏不会和洋人平等相处。这样子办洋务,弄得里外不是人,岂不是自取其辱么?”
      “瑞田兄又言中咯。香帅常跟我说‘古往今来处境最艰难者,未有如改革之人。庙堂上的朝臣怨你擅改祖制,颠覆国本;而士人和老百姓又反过来怪你罔食君禄,不思进取。’香帅两难,吾等两难啊!”说到这里,樊增祥又自饮了一杯,借酒消愁。
      “可若有权在手,却不思进取,遇当世之难题,又无所作为,庸庸碌碌。那才真是虽未作恶,其恶与小人何异?”吕凤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就连立在旁边的吕乾秀听了,抓着酒壶的手都振奋地一紧。
      樊增祥也十分佩服。他深知吕公绝不是无缘无故地发牢骚。
      这位好友当初明明可以在山西学政的位子上,谋一个好前程,却于仕途精进之时,毅然选择告老还乡,开办书院。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实务,又怎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又想到:去岁甲午海战时,连昔日的学生、区区一个日本小国,都可以把大清踩在脚下,朝廷上下已是一派国事不可为的灰心气象。但大局虽坏,到底还有吕凤岐这种赋闲在家,却依然徐图教育的有识之士在。只要这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脊梁骨还在,那我华夏就还有振兴的希望。

      宴罢,吕凤岐请好友到书房喫茶私话。
      在湖南时,吕樊两家就已结为通家之好,后宅之间经常走动。所以,他没有避讳,直接唤来夫人和三个女儿,给樊增祥见礼。
      待几个女儿礼毕,又命她们:“你们几个不拘什么形式,各写一首诗词来,请樊叔父点播。”
      一来,他知道好友素喜诗词,想让孩子们写来给他把玩,聊表敬意。二来,樊增祥是出了名的论诗识人的大家,他也想请好友顺便给几个孩子看看前途。
      不一会儿,四个孩子就呈上来几幅小笺。
      樊增祥展开一看,只见第一幅笺上用秀丽疏朗的笔迹写着:

      绿蚁浮春,玉龙回雪,谁识隐娘微旨?
      夜雨谈兵,春风说剑,冲天美人虹起。
      把无限时恨,都消樽里。君未知?
      是天生粉荆脂聂,试凌波微步寒生易水。
      浸把木兰花,谈认作等闲红紫。
      辽海功名,恨不到青闺儿女,剩一腔毫兴,写入丹青闲寄。

      樊增祥在诗词上的造诣极高,一下就读出,这首词是借唐代聂隐娘的典故,抒发女子亦为天下忧,却空怀抱负、坐困闺中的忧愤之心。
      他捋着胡须,连连点头:“好一个‘夜雨谈兵,春风说剑’,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听到这句爱评,碧城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得遇知音的喜悦。她虽然和樊叔父差着辈分呢,但最得意的也是那句“夜雨谈兵,春风说剑”,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可她脑子里马上又浮现出母亲平日的告诫“大家闺秀要喜怒不形于色”,便低着头出列,规规矩矩地给长辈纳了个福:“碧城不才,让樊叔父见笑了。”
      樊增祥温柔地问她:“碧城,你今年多大了?”
      他在吕碧城和吕乾秀还是稚儿时,便见过两个孩子了,此刻重逢,自然倍感亲切。
      “回樊叔父的话,碧城今年十二了。”
      樊增祥仔细端详了她一番,见她虽然只有十二,却出落得比一般的姑娘高。生得瓜子脸、月牙眉,和她母亲一样,一副清清秀秀的水乡姑娘底子。但脸上那坚毅的目光、饱满的嘴唇,却随了来自北方的父亲,显出几分倔强来。
      “瑞田兄,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这两句诗竟是出自一个闺阁小女孩之手,倒有几分金戈铁马的大将之风。我看碧城剑眉舒目,双眸藏有英气,将来成就恐怕不在男儿之下呀。”他转身冲好友夸赞道。
      吕凤岐听到大女儿被人夸赞,心中自然得意,但嘴上还是自谦:“过奖,过奖。”
      旁边的乾秀和碧玉听到大姐被夸奖,嘴角都浮起了笑意。只有吕夫人不为所动,在一旁平静地布着茶。
      樊增祥再拿起第二幅字笺,见上面是一首五言律诗:

      风雨斜阳沉,清歌入荒林。
      佛门闻梵音,触国泪沾襟。
      当世多凋敝,吾辈匡扶心。
      愿化寺中磬,慈悲度黎民。

      这首诗写得过于伤感,读罢,只觉得有一股悲闷之情郁结于胸。
      樊增祥没有直说,只是宽厚地评价道:“这一篇倒有几分雪公 ‘漫漫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高意。”
      等到吕乾秀出来致谢时,他才知道,这首诗原来是吕公独子所作。
      他又仔细端详乾秀的容貌,发觉吕家这对龙凤胎似乎是生反了——姐姐碧城面有英气,弟弟乾秀却男生女相,长脸细眉,柳肩蜂腰,极为俊秀。若是配上凤冠霞帔,不失为一副好青衣的扮相。
      再看他面上似有愁眉之态,字里行间,才这般年纪,已是一派素清,恐怕早慧非祥,不像是个有福的。
      想到吕公年近半百,只有这一个儿子,他便把这些想法咽下去了,没有再评论什么。
      转而读到第三篇:

      柿叶红过枫叶红,黄衣落尽埋梧桐。
      江南已是秋风远,北国冰雪满关中。

      这首的遣词造句不算高深,读着有些像戏词,却难得直白有趣。樊增祥断定,这应该是吕家最小的女儿写的。
      抬头一看,果然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忽闪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瞧。那目光倒也不避人。
      这女娃在四人之中最为水灵,虽然还未完全长开,但白净的瓜子脸、可爱的翘鼻尖、还有眼角那颗小小的美人痣,已经端的是个美人胚子了。
      发现小姑娘的眼神好像在搜寻肯定,他笑着称赞:“瑞田兄的家教实在令人佩服啊。连刚开蒙的四小姐,都能做这么工整的诗句了。”
      吕凤岐连连摆手:“嘉父兄实在是过誉了。她们写的东西,哪里值得一提?不过给你读着解闷罢了。”
      樊增祥又笑着拿起最后一篇字笺,见上面写着:

      画上朱墨点悲凉,盘中棋子写胜负。
      轻吟一曲诗几篇,道尽人间离别苦。
      昨日梁间双飞燕,今宵却把孤鸿慕。
      夜梦深处无欢迹,我自归去曾来处。

      这一定是吕家的二女儿吕碧玉所做了。
      樊增祥瞧她瘦弱的体格,便知她身子不足。但这孩子脸上没有平常病人那种愁眉之态,眼神很是平静。虽然只有十岁,面上的气质却是少年老成,还带着几分佛缘。
      他平素也喜事佛,便笑着对老友说:“瑞田兄,你们吕家这几个孩子,各个才思敏捷,却又风格相异。这四首诗中,以碧玉这首禅意最深,也最为通透。看来,日后有什么大风大浪,她都能坦然度过啊。”
      “那就多谢嘉父兄的吉言了。”

      两人评完了诗,吕夫人那边也布好了茶。
      她垫着手绢,先给客人端上一杯,“黄山上的粗茶,还请樊大人不要介意。”
      接着又给自家老爷递上了一杯,并借机嗔怪:“我这几个女儿让樊大人见笑了。平日里,我常跟老爷说‘男子饱读诗书,冀可为家门争光。女子读书,只能在深闺聊做点缀。书读多了,难免会心高气傲,看世间男子皆为浊物,将来还怎么平稳度日?’可老爷总让我把眼量放长远些,说如今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等她们长大了,世道一定会变的,多读些书傍身,总是好的。还说将来等我们乾秀中了举,也要送他去东洋留学。可这刚和日本人打过仗,一去几千里,我这心里……”
      说到这儿时,她求救般地看了樊大人一眼,颇有请他帮忙劝劝自己丈夫的意思。那眼神如诉如泣,而且不知是羞是怕,竟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这个年纪还容易脸红的妇人,一般容易令人反感,但严氏的这份天真,却是她的风韵之一。因为她小心试探的声音,得体的仪态,总会恰到好处地激起人的保护欲。任谁被她看上几眼,都会觉得好像亏欠了她,要为她负上责任似的。
      这是江南女人天生的本事,严氏的性子也的确柔顺。
      以前在娘家时,她便乐得听从父兄的安排,万事不操心。后来嫁了人,丈夫去哪里做官,她便跟去哪里,宦海沉浮,从无怨言。因为不爱管事,就连吕宅内的大小事务,也索性都交给吴妈打理了。
      丈夫不愿掌印,甘心偏安一隅,执掌教育,她也不劝老爷在仕途上更进一步;长女碧城想进学堂,她虽然不认同,但只要老爷同意,她也不大争辩;小女儿碧月喜欢学琴,她也依着她,替她找了一个师傅……总之,她是一个慈母,并不关心外面发生的事,只求能守着丈夫和儿子,像菟丝草一样,依傍在他们的小天地里,过好这一辈子。
      她只有乾秀一个独子,自小就把他带在身边,保护得很好,从未让他出过远门。如今丈夫打算让他远赴重洋,这让她深感不安,所以才鼓起勇气,想争一争,希望把儿子留在身边。
      樊增祥虽说和吕家交情深厚,但对人家的家事,终究不好置喙,更何况,他也赞同吕公的观点。
      想着女人家一般会敬服大官所言,他便笑着劝解:“嫂夫人不必过于担心,如今香帅新作了《劝学篇》,提倡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还专门在折子里,奏请学部统领各省,由督抚、学政面试,选派乡榜中有胆略、耐吃苦、经史之学有根基的学生赴京。如果乾秀能被选中,那也是和中进士差不多的,朝廷自会妥善安排。”
      他只是轻轻这么一点,但吕凤岐还是敏锐地意识到了他话中所包含的深意,马上机警地追问:“这么说,朝廷真的要选派生员留洋了?”
      “正是。瑞田兄,你和香帅想到一块去了。本来,朝廷此次召他入京,就是要商量这一折的。虽然翁同龢等老臣从中作梗,可拦不住《劝学篇》业已出版,朝野轰动。”
      樊增祥突然凑近了,压低了声音问:“瑞田兄看得深远,依你之见,这八股——会不会被废掉?”
      吕凤岐马上听出来,老友这是在暗示他,香帅的折子里一定有废八股、改策论的建议。
      这一下,他更坚定让儿子留学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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